第二天早晨，顾洄喘着粗气在他一手搭建的大床上醒来，眼前已经没有人影了。
抖着手摸索着找到一张纸条。
“蝴蝶振翅的时候很漂亮，我很喜欢。”后面是一个潦草的笑脸，显然是林原经常发的微笑表情，他自己依葫芦画瓢画给了顾洄。
顾洄脑子里乱的要命，鼻尖和被子里还有着昨晚散不掉的香气。
光着膀子被丢在没人的家里，顾洄爬起来连件合适的衣服都找不到，只能派人给他送了一套，才勉强能去学院。
虽然有些事他自己也不情愿，但是他已经记住林原的信息素了，基因也完全交出去了，对于虫族来说，已经是最幸福的事了。
在课上走神的顾洄撑着头想起林原带骨刺的翅膀划过自己的鳞翅，逐渐抵住翅根的感受，脊背都发麻。
那张小小的纸条躺在顾洄制服胸口的口袋里，原本他是喜欢可爱柔弱不那么娇纵的雌虫才看上林原，自己赌了一手。
现在得到的是和他想象中完全相反的体验，但是繁殖热已经过去，林原说喜欢他的翅膀。
忍不住捂住红透的脸，为什么他觉得恶狠狠命令他，侮辱一样叫他跪下，亲昵的喊他“小蝴蝶”的林原让他心跳的更快呢。
真是……挖到宝了。
但是秦筱一条消息让他心里凉透了，教皇问他“林原和育幼蜂匹配成功了吗？”
顾洄按着桌角，几乎要捏碎那片金属，他就知道温砚书不止是用来照顾林原的，而是教皇塞给少年的雄虫。
蜂族，蜂族！该死的育幼蜂，都有那么多蜂族为什么还要林原和蜂族匹配。
育幼蜂那低级的基因，就算是高阶的也生不出什么好卵，顾洄想到卵，心里一跳。
林原有没有怀他的卵？
而早上精心打理外貌，难得穿了白衬衫的贺栢羽依旧带着温柔的微笑站在讲台上，他下意识的巡视四周想要找到最关注的林原的身影。
但是没有，笑容逐渐消失，手腕上的终端响起来，点开一看依旧是一张假条。
“检查虫卵孕育情况。”
捏着教材的手都忍不住用劲，贺栢羽想到昨天他刚用生产请假，现在又请孕检假，是不是在躲着他，还是他真的又接受了谁的基因，准备繁育。
顾洄坐不住的用学生会名义离开了课堂，暗自来到了雌虫的教学楼，雌虫们本来就不怎么认真上课，看到窗外的长翅君主蝶更是闲聊起来。
“谁家的？顾洄什么时候接受匹配了？”
“不知道，他脾气可烂，没人喜欢他。”
两个雌虫笑起来。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他翅膀可漂亮呢，谁不想看看。”
环顾了教室一周也没发现林原的顾洄心里不舒服，他趁着下课问贺栢羽，“林原呢？没来上课啊。”
贺栢羽眼皮也不抬“请假了。 ”
“病假？不对啊，他昨天还生龙活虎……唔！”顾洄立刻想到什么。
“去医院检查了？”
“嗯”贺栢羽翻着书页的手顿了顿，抬眼就看见顾洄像是被什么撵着一样大步离开了。
贺栢羽这下咬牙切齿起来，好啊，不来上课天天跟雄虫厮混，拿着虫卵当挡箭牌，他还怎么继续观察实验体情况。
这个学院老师是不能继续当下去了，但是他可以使一点手段，成为林原的贴身私人家教老师，这就不信他还能请假躲过去。
坐在扫描仪前的林原打着哈欠，他昨晚折腾小蝴蝶一整晚，那种不是被动的，而是由他主动摄取的感觉太好了。
得意于虫族强悍的身体，他可以掐着顾洄的脖颈在他濒死的边缘接吻，甚至是将他的肢节扭曲以玩乐，比如把他雪白的腿根压到潮红的侧脸上比较哪片皮肤更漂亮，反正雄虫的拟态很容易恢复。
无论林原怎么折腾，顾洄都没有反抗，一副沉醉的样子有时候还可怜的看着他祈求更多的怜爱，或许这就是虫母的乐趣吧。
温砚书点开扫描仪，因为时间太近的缘故只能用耦合剂深度扫描，冰冷的扫描头在小腹慢慢寻找。
很快温砚书看到了结果“33颗卵，根据发育状态还有来看，22颗是蜂卵11颗是蝶卵。”
能量扫描的结果也慢慢出来，温砚山捧着结果慢慢读着。
“大约10颗蜂卵，7颗蝶卵是是高阶虫族，剩下的是低阶或者中阶。”
“很不错了，妈妈。”
林原困倦的神经一跳，他抬起头，温砚书依旧温柔的笑着。
“为什么叫我妈妈？”
“我的神经网是这样告诉我的，您是我的王，是我追随的虫母，是我的妈妈。”
林原又想到了程酒，还有那只被他弄来的小蜘蛛，实际上他的年纪要比温砚书小得多，但是温砚书和那只要死去的蜘蛛都叫自己妈妈。
温砚书看着少年躺在了医疗床上，林原轻声的说“好困，你守着我，我睡一会。”
过了很久才传来一个类似呢喃的声音。
“愿意叫我妈妈，就叫吧。”毕竟他再不愿意也已经哺育了很多卵了，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孩子。
这时候温砚书已经在努力恶补雌虫医疗知识而没有听到了。
顾洄像个老婆要生了才迟迟赶到的粗心丈夫，他来到医院给林原发消息，但是终端早就被温砚书摘下了。
温砚书没管那不断闪烁的终端，只是自己读着手里的医学书籍。
导致顾洄跑了医院一遍才在扫描科嗅着一点点余味找到这件房间。
“嘭”的一声打开房门，林原被吓到从梦中惊醒，一下子坐起来，温砚书也警惕的站起来走到门口。
顾洄大步跑了进来，刚进来就被温砚书拦住了，“你做什么，我找林原。”
“妈妈在睡觉，你已经吵醒他了。”温砚书面色不虞的看着他。
“你叫他妈妈？林原你让他叫你妈妈？那我算什么，你是他的孩子，那我算什么？”顾洄又急了眼。
林原疲惫的又躺下去，心力憔悴。
“你饶了我吧，我昨天一晚上几乎没睡。”
顾洄这下不说话了，虽然心里还是恨恨的，推开了温砚书的手坐在了林原身边。
捧起少年的手贴在脸上，俊美的长翅君主蝶带着祈祷。“那我也要叫你妈妈。你做我的妈妈好不好。”
“小蝴蝶还真是贪心，但如果你是我的孩子的话，我肯定会打你的。”
“妈妈打我也可以，只要妈妈认我。”顾洄亲吻着手里的指尖。
“妈妈很累，他还怀着卵，不要打扰他。”温砚书忍不住出声提醒。
顾洄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是我的卵吗？”
林原示意温砚书把报告给他。顾洄看到蝶卵的时候很高兴，但是一看到22颗蜂卵，又想死了。
“他的比我多……为什么，妈妈难道不是更爱我吗？”
“本来同族之间的匹配度就更高……”林原缓慢的解释着幼虫都懂的知识。
顾洄继续张了张嘴还要闹，林原一个眼神制止了他“再闹不要你了。”
顾洄闭上了嘴，失落的低下头，林原终于得了一点安生，继续闭着眼睡过去了。
等他再次醒来，看见的是秦筱冷冷的目光。被吓了一跳的林原差点从床上跳下来。
“教皇阁下。”
“33颗卵，还可以。有其他感觉吗？”
林原摇摇头，他不会告诉对方自己的骨刺在生长，体力在恢复，一切都在向着超越虫母的方向狂奔。
“教廷会推出你作为圣子，与行军蚁族的大皇子还有红火蚁族的二皇子匹配。”
林原思考了一会，他倒是记得红火蚁的二皇子，裴寂月，但是行军蚁族的大皇子是谁，他倒是不怎么清楚。
“圣子仪式结束后，你将在皇室生活一段时间，直到匹配结束。”
“顺便贺栢羽说你经常不去上课？请假？”
林原无奈的抬头“我要怀卵，还得生产就只能请假了。”
秦筱垂下轻薄的眼皮“贺栢羽申请做你的私人教师。”
“容我拒绝。”
“驳回。”
林原无语的看着秦筱，你既然不让我拒绝那就直接通知不就好了。
“监视的人多一个也不多。”反正温砚书已经完全策反了，沈初铵也**不离十，顾洄听自己话跟小狗一样。
秦筱的目光冷漠而专注，他似乎发现了林原的小巧思，还有暗藏在冰面下其他的东西，但他不说，林原也只能装不知道。
“你在长大……或许有一天，你有资格做我的母亲。”
最后那只冰冷的蝎族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离开了。
林原咬着牙，他讨厌死对方那种倨傲又看不起自己的样子了，他已经有骨刺了，早晚有一天他可以飞起来，将那只蝎子的尾钩都拔出来，让他跪地求饶。
在秦筱离开后，林原愤愤不平的骂着“死蝎子。”
贺栢羽拿着课本走进来“我听到了哦。”
“你敢说？”林原盯着贺栢羽漂亮的脸。
笑眯眯的雄虫打开课本。
“不敢。但是你落下很多课。”现在林原想死了。
他们在医院的休息室补了一整个下午的课，贺栢羽都笑眯眯的耐心讲解。
“卵的着床期很短，大约8个小时左右就可以观测到，生育周期根据种族不同，除却同族，蜂，蚁，蝶，蛾的基因类似匹配度会有所上升。”
“妊娠期雌虫可以继续产出卵子和基因结合，一次怀卵量上限大约在五十枚。”
“蜂族的妊娠周期，大约在一周左右，属于体外孵化，由蜂场负责哺育。”
……
林原听完了课程，勉强还算有耐心的记下了，然后他问贺栢羽。
“行军蚁的大皇子是个什么样子的？”
“你在担心接下来的匹配？放心他也不是魔鬼。”
贺栢羽打趣的说。
“但是接下来的圣子继位仪式需要你多操心一下了，为了提振士气军队高层都会召回，让我想想……”
“你觉得秦筱会在仪式上宣布你是虫母吗？或者将你作为拉拢军队的贡品，就像他拉拢皇族一样。”
“但毕竟你只是一个虚假的试验品，你没有任何拒绝的能力。”
“到现在秦筱只口不提虫母的精神力，你有试过连接雄虫的精神网吗？”
林原捏着手里的书本，他已经厌倦这样无力反抗的作为雌虫了，贺栢羽显然不是一个可以交心的对象。
但是万一呢，如果蝤族对于复活虫母绝对狂热的话，能够赌他对于教廷的忠诚度和对于虫母的忠诚度吗？
可死在蝤族手里的雌性那么多……林原只能试着相信自己，他试着闭上眼感知贺栢羽的存在……最近位置的雄虫，高阶稀有种族。
【你好。】
霎时间贺栢羽震惊的抬起眼，他不可置信的站起身，“你能做到？”
【我知道你是秦筱的派来监视我的。】
贺栢羽深呼吸了一下他平静了神色“雄虫也能做到作战时链接神经网，你这又能证明什么。”
林原勾起嘴角，对，他学到过，雄虫也能在作战时进行少数人小组内神经网连接，但是他们的神经网只用于沟通和作战交流。
虫母不一样，虫母拥有着对自己所有子民的控制权，她能连接的精神网包括安抚，呼唤，还有他昨晚刚用的——命令。
林原站起身，他靠近贺栢羽，两人之间靠的很近，雄虫的心跳很快林原在精神网能感受他的兴奋。
“你想证明给我什么？试试看。”
贺栢羽的瞳仁开始缩小，指尖也开始颤抖，能够这么近面对他梦寐以求的实验体，并且得到实验体的数据，有关虫母精神海的实验。
他会是第一个靠近虫母，得到呼唤的人吗？
林原靠近的时刻，虽然只是一点点，贺栢羽嗅到他身上的信息素，感受到对方的温度，还有阴影逐渐的靠近。
少年的指尖点在胸膛，贺栢羽的心跳动的很快，胸膛起伏着，然后林原只是从他胸口的口袋里抽出他讲课时用的笔。
“当啷——”
刺耳的，钢笔被丢出与地面摩擦出的声音。
贺栢羽下意识看向那只笔被丢出的位置，笔随着惯性撞在了门前，然后回弹着停止。
林原抚上雄虫的侧脸将他的脸转过来制止了他的目光，于是贺栢羽视线里只有少年浅蓝色认真的眼瞳。
“别捡。”
清脆的少年声音传入耳膜。
【捡起来。】
下一刻更加深刻的通过灵魂的命令传达出来，让贺栢羽的脑海一震，必须要完成母亲给予的任务，要让母亲满意。
来自底层基因，最初代码覆盖运行，当贺栢羽回过神的时刻他的手里已经握着那只滚到门口的钢笔了。
他恍惚的回过神，面前带着笑意的少年挑眉看他。
“贺老师，我不是叫你——别捡吗？”
贺栢羽大步从门走到少年面前，他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粗喘，多余的肢节从侧腹破开衣物，两个巨大的镰状肢节控制住面前的少年。
“妈妈？”
林原这下笑不出来了，贺栢羽这是疯了。
“这里是医院，你在什么，你想让沈初铵过来吗？你疯了，贺栢羽！”
比起蝤族拟态头发更黑的是他坚硬甲壳的颜色，双手敲打在上面也完全撼动不了。
林原生气的命令他。
【收回去！】
面前的蝤族终于冷静下来，他收回虫化的肢节，安静的喘着气，已经完全消失的瞳孔只剩下复眼，林原能看见那密密麻麻的自己在他眼中。
“我会帮助你，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林原，你简直，简直——简直不像是我的造物。”
“明明是我亲自将基因给你注射进去，然后改造出生殖腔的，这一套流程我做了上百次，可你的排异反是肯定会失败的。”
【但是奇迹诞生了。】
贺栢羽静静的听着灵魂深处的声音，他现在无非用语言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原本以为自己也会成为那滩烂肉的一员，在无尽的实验与失败之中被虫母忘记。
用无数绝望灵魂和有机质肉块堆叠起来的实验台上，被他亲自抛弃的次等试验品，现在站在他面前，成为了他最完美的造物。
可下一秒，贺栢羽冷汗就从背后冒了出来，他绝对不能看着自己亲手造出来的母亲踏入危险的境地。
那只疯狂的行军蚁，绝对不能玷污他的母亲
“你不能参加圣子仪式——你不能去皇室，绝对不能。”
“为什么，我见过裴寂月，他挺好的，如果能为我所用。”
“不不不。”贺栢羽捧起少年的头。
“行军蚁才是最恐怖的，他们的基因不稳定，以至于突变就会非常大，那只白化的行军蚁基因经过几代的突变，已经嗅不到雌虫的信息素了。”
“他们已经不信虫母了，裴叙迟他是个冷静的玩弄其他种族的怪物，比起自由派，他更冷酷，杀死过怀有虫卵的雌虫。”
林原冷笑一声“那你也不一样，死在你手术台上的雌虫少吗？”
“这不一样的，我没有折磨她们，我只是为了伟大的母亲，但是即便如此他们也承受不住虫母的基因。”
“不要狡辩了。”
“记得你说过的话，如果你将我的精神力汇报给秦筱，那么我就摧毁你的精神网，让你成为无法思考的废物。”林原不想听他说话，冷着脸离开了医院。
因为林原已经没有耐心听贺栢羽讲接下来的话了，但是裴叙迟他是真的冷漠的对待背叛者，那个从自由军手里救回来的雌虫，还有怀着卵，就被他生生折磨死在了路途中。
“虫族不需要叛徒。哪怕是未诞生的叛徒。”
贺栢羽知道教皇殿下不信林原会乖乖听话。
秦筱知道林原心思不纯，并且一旦拥有虫母的能力后怎么可能甘心被教廷束缚，所以选择将他送入皇室，借裴叙迟的手，打磨到他不敢背叛。
林原：（愤怒指点）装比？我让你飞起来！
秦筱：……（捂脸）
顾洄：老秦……想你了……老秦，帮帮我们吧，再喝杯圣酒吧。
温砚书：乐。
贺栢羽：悲。
楼慕寒：……你天天都哪找的段子。（叹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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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