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黑漆漆的一片,黎京伊全是掩藏不住的担心,他的睫毛颤动,他低着头,将耳朵放在靳醒的心口。

生怕那颗心脏不在跳动。

“醒醒乖,哥哥在。”

靳醒想要睁开眼睛,可是眼皮沉重的基本上没有办法睁开,他想要睁开眼睛,他想要见他的哥哥靳醉。

可是他的手被黎京伊握着,握的紧紧的,这个黎京伊怎么那么瘦,竟然硌的他难受,他微微侧过脸颊。

他是个疯子,他刚刚流浪的时候,还会收集那些短短的铅笔头和泛黄的纸张,在上面写着东西。

他只觉得一开始的自己是想在纸张上记点什么的,可他越流浪,越饿,被打的越很,他越忘了曾经的自己究竟要写下什么。

他现在浑身疼的厉害,他闭上眼睛的时候,他看到了月亮高高的,柳梢下,风微微一带,一个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的男孩,头发黑黑的,眼睛大大的,清亮的瞳仁,笑起来也是很好看,他朝靳醒伸出手:“黎明伊,过来,让哥哥看看你今天学了什么。”

他头疼的厉害,心口有着郁气上泛,他突然睁开眼睛,朝着一侧吐出了一口鲜血,血吐出的时候,他的嗓子都是腥甜的。

周围都是入眼的白,医生们和护士们手忙脚乱的拿着仪器在他身上比划着,他很讨厌这种冰冷的仪器,他流浪的时候被人骗去帮医院里的人试药,那些人也总爱用这些仪器在他身体上比划着。

他余光看到了被玻璃隔开在外的黎京伊,他不认识这个人,但是这个人真的太过于漂亮了,也太过于瘦弱了,可偏偏有一种冷淡的气质,让人不得不忌惮三分。

一个女护士小心翼翼的对医生说:“我们对这个孩子的年龄有了错误的估计,看起来营养不良的样子,以为他只有十四五岁,所以他现在麻药配比不太对。”

医生蹙眉:“所以他成年了?”

女护士看着靳醒:“因为少年儿童和成年的麻醉剂量是不同的,所以他现在的剂量不太够,从刚刚注射的两个小时到现在,他的麻药已经代谢了。”

医生继续操着刀,女护士咬着牙说:“所以他现在的知觉正在苏醒。”

靳醒的五脏肺腑都在疼,他觉得有人在刮他的骨,割伤他的肉,可是他只能咬着牙,脑门儿上的血管突突的跳着,浑身都青筋都疼得爆出来,他双手攥着手术台的板,使劲压抑着自己的疼痛。

牙龈几乎被他咬出血,他小声地说:“靳醒不疼。”

他一直像只没有水的鱼那样张大嘴巴,满脸都是红晕,疼得几乎无法呼吸,尤其是被刀疤狼踹到的胃部,那没有肋骨保护的脆弱的地方。

但是靳醒很乖,他使劲睁大眼睛,忍受着痛苦,他比着同龄人简直太过于乖巧了,医生虽然不能分心,但是他还是屏着呼吸,看了一下靳醒,这个年纪能够这样忍耐痛苦的孩子太少了,他刚刚知道麻药配比失误的时候,几乎有些慌乱,胃出血严重,没有麻药,几乎无法保证手术的顺利完成,但是手术中再去打麻药会影响手术的成功率,他刚才咬了咬牙,继续做起了手术。

女护士也倒吸了一口气,但她听说这个孩子是个疯子,小傻子,若是他不说麻药的问题,她和她的医生应该也不会被追责,毕竟没有问清楚年龄的是她。

手术很长,靳醒几乎疼昏了过去,但是他有时候还是不敢开口说疼,他常年在外流浪,被打的时候喊疼的话,会被打的更狠,只有硬挺着才不会被打的厉害。

他被推出来的时候,面色几乎死灰白,黎京伊看见他出来立刻就跑了过去,也不知道黎京伊究竟等了多久,他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很是骇人。

他说:“靳醒,怎么样?”

靳醒抬起手,用自己最大的力气,去拽着黎京伊的袖口,虽然他用了很大的力气,但还是坚持不了几秒,靳醒哑着嗓子说:“请你帮我找一下我的哥哥好么?”

“他叫靳醉。”

黎京伊勾唇,探身刮着靳醒的鼻翼,他身上好闻的沉木香前调充斥着靳醒的周围:“不好。”

靳醒睁开眼睛,他看着黎京伊,哀求又急切:“我很疼,我动不了,如果…你能帮我找到我…哥哥…靳醉…他会接我走。”

黎京伊直起身子,将手掌覆在靳醒的眼眸,靳醒的眼睛和靳醉太像了,靳醒的睫毛在黎京伊手里颤动,痒痒的像是无数的蚂蚁。

“我知道他会接走你。所以,我为什么要让靳醉接走我的黎明伊呢?”

过于苍白的靳醒眼眶被黎京伊的手轻轻的覆着,那恰到其分的重量感,熟悉感,温柔又轻盈。

他安心的沉沉睡去,过于疲惫瘦弱的身体在这一刻有了一点点的放松。他梦见了一个叫黎明伊的孩子。

破旧的家属楼里的楼道里堆满了塑料袋和瓶子,那台阶上全是脏兮兮的腻子,每扇门都是残旧的,上面也许贴着许久没换的春联,看起来既不喜庆,也不欢喜。

黎明伊小小的个子,黑黑的头发,乱蓬蓬的,像是个小刺猬一样,身上穿着他哥哥黎京伊的卫衣,卫衣把他罩着,手腕处几乎长的遮盖他的手掌,他不得不捋起起袖子。

摇摇晃晃的走到餐桌旁,踩着一个小小的木凳,将脏兮兮的手伸向餐桌上的水果和腊肉干。

门锁啪嗒一响,小孩立刻扭头盯着门口,小心翼翼的,生怕发出声音的从木凳上下来,乖乖巧巧的站着。

黎京伊一身白蓝相间的校服,浑身都是少年朝气清爽的味道,他眼眸很亮,看起来像是星子,他扫过黎明伊眼前的黎明伊,又看看餐桌上没有被吃掉的腊肉干和水果,这才走过来,摸了摸黎明伊的脑袋。

“明伊真乖,你肠胃不好,不能吃凉的。哥给你做饭。”

黎明伊撅着嘴,点了点头:“嗯,我饿了。哥放学真晚。”

说完还瞥了黎京伊一眼,黎京伊微微笑着,他熟练的扔下他的书包,走进厨房找出打折的烂白菜和鸡蛋,打开火。

他边做饭边对黎明伊说:“明伊,去给妈打个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黎明伊像只小麻雀一样,拖鞋和地面摩擦,发出响声,他跑到座机旁,那边的人总是忙音,耐心不好的黎明伊等了一会儿就挂了。

他又走回来扶着厨房的玻璃门:“妈又不接电话。”

黎京伊没说什么,黎明伊觉得他哥哥瘦了很多,兴许是他也不舍得吃肉的的缘故,腊肉干是过年的时候,王奶奶送的,黎明伊总忍不住想吃,黎京伊每次只让他吃一点,自己却不吃,说着要留给妈妈回来吃。

黎明伊撅着小嘴嘟囔着:“哥,王奶奶他们说,妈不回来了。是不是真的?”

黎京伊端着炒鸡蛋和白菜汤出来了,他看了我一眼黎明伊:“不回来就不回来吧,你跟着哥过,哥也没亏着你吧?”

黎明伊看见菜上了桌,立刻就坐在了椅子上,趁黎京伊不注意,拿了一块儿腊肉干放进嘴里咀嚼。

黎京伊拍了一下黎明伊的脑袋:“就剩一点了,给妈留几块儿。”

黎明伊摇了摇头:“我饿,我每天都饿,哥,我每天闻见王奶奶家做饭,肚子里的肠子都在叫。”

黎京伊没说话,把大半盘鸡蛋倒进了黎明伊的碗里,摸了摸黎明伊的脑袋:“小饿死鬼,吃不死你。”

每天晚上黎京伊就待在屋子里温习功课,黎明伊就老老实实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现在每天晚上都喜欢看某六台的灵异影片的放映。

一个小小的人瑟缩着身子,在椅子的一侧,双手抱着膝盖,眼睛微微眯起,不敢全部睁开。

声音开的很小。

但他就是怕的要命。

他咬着牙喊着:“黎京伊,哥,出来陪我。”

黎京伊屋里的门半开着,他仰着身子往黎明伊这里看来,看见小孩怕的发抖,在沙发上看起来可怜极了,黎京伊无奈的摘下眼睛,放下笔记,站起身走来。

“干什么呢?”

他余光瞥见了电视上的黑影,混乱的又让人害怕的剪辑,他戳了戳黎明伊的脑袋瓜:“小明伊背着哥哥看什么呢?”

黎明伊这才睁开眼睛看着黎京伊,眼睛湿漉漉的:“哥,有鬼。”

黎京伊殷红的唇看起来太过于美了,春水一样的眸子,他将黎明伊身子摆正,他也顺势坐在沙发上,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来,坐过来,哥陪你看。”

黎明伊委屈极了,这才将两条小肉腿儿放到黎京伊的大腿上,黎京伊捏了捏黎明伊的小脚丫:“哥让你坐过来,小笨蛋。”

黎明伊这才直起身爬到哥哥那边,瑟缩在黎京伊的怀里,眼睛很是不敢睁开,黎京伊搂着他说:“这都是假的,世上没鬼。”

黎明伊瞥了黎京伊一眼:“可我就是怕。”

黎京伊搂的更紧了:“怕什么,有哥在。”

靳醒醒来的时候,他身上的骨骼都在发出响动,听起来极其的可怕,他侧过脑袋,眯起眼,因为窗帘没有拉紧,透过了一丝光,直直的刺在他的脸上。

黎京伊就坐在离他不远的躺椅上,翘着二郎腿,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靳醉看着,他左手托着腮,右手骨节敲打着椅子,也发出了轻轻的叩击声。

靳醒挣扎着想坐起来,但是胃部疼得几乎让他倒吸一口气,他“嘶”了一声,用手捂着自己的胃部。

黎京伊眼睛一直盯着他看,并没有移开,好像在打量,也好像在用眼睛在审视,但更多的是叙旧,无声的,独自一人的叙旧。

“你是谁?为什么不让我哥哥来?”靳醉瞪着眼前的黎京伊,小孩子的倔强和敌意在他眼眸中涌动,但是**裸的厌恶。

黎京伊轻轻笑了一声,似乎没生气,还带着一丝宠溺:“靳醉么?我认为他还不配当你的哥哥。”

靳醒侧过脸颊不再看黎京伊,闷声说:“坏人。”

小家伙鼓着腮帮子赌气,黎京伊笑了,随即又变成了淡淡的样子,他站前身,走到靳醒身边,拍了拍靳醒的肩膀:“跟我说说,你这些年去哪里了?”

靳醒咬着牙,还带着敌视,像是一只小小的鬣狗,天生带着敌意,哈着气,炸着毛,看起来很凶的样子,其实很是吓唬不了人。

黎京伊摸了摸靳醒的脑袋,摸到了一块儿结痂的伤疤,他俯下身子,靳醒警惕的想要避开,但黎京伊还是继续探身,吻到了那块儿伤疤上。

“跟我说说,这些都是怎么来的?哥,给你报仇。”

靳醒刚刚做手术的地方经不起牵动,他低下头,弓起身子,将脑袋埋在自己的肩膀里:“带我哥来。求你。”

黎京伊的心都像是被人扎了一下,看着这个孩子瑟缩在一处儿,像极了他小小的样子在他怀里缩成一团儿的模样。

他想继续伸手摸,但是手指像是伸不开一样,他又握紧了,紧紧的拳头。

“靳醒,你可真是要了哥的命了。”

靳醒微微抬起脑袋,他侧过脸颊,看了看黎京伊一眼:“黎明伊是谁?我昨天晚上好像梦见他了。”

黎京伊探身,靳醒闻到了他身上的果木香,但又觉得很舒服,他直起身子,也伸出脑袋在黎京伊的身上贪婪的嗅了嗅。

黎京伊僵硬的直了身子,任由靳醒像只鬣狗一样,闻着他的味道,靳醒的鼻子很挺,嘴巴殷红圆翘,靳醒认真的闻着,黎京伊低下头抿唇笑了笑:“小孩儿,闻够了没有?哥哥,有那么好闻吗?”

靳醒这才讪讪的缩回脑袋,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他咬着唇又侧过脸颊:“不好闻,难闻死了。”

黎京伊也笑着抬起袖口闻了一口,深深的闻了一口,铃兰在荆棘深处蔓延生长,碰到了沉沉睡去的桉树,两种气味相撞,好像同时唤醒了两个灵魂。

他喜欢这个味道,因为他记得,他弟弟黎明伊曾经就是这样的味道,恬静的铃兰交织着桉树的恣意,碰撞了他的灵魂,支撑他走到了现在。

黎京伊对靳醉说:“的确不好闻,以后靳醉在哥哥身边,哥哥就不用这个香水了好么?”

云像是冰釉面的瓷器一般白净,有几缕光透过高大的绿植斜斜的透到靳醒的脸颊上,他微微蹙着眉头不知道想着什么。

任禾子穿着一身干净的带着米奇头像的T恤衫,头发是微微卷的,还有些是发了一点粽色,像是焦糖染了一般,他站在离靳醒很远的地方,不敢走上前去。

靳醒被光有些晃了眼睛,他揉了揉眼睛,任禾子看见靳醒动了几下的时候,神色更加紧张,他似乎有些局促不安,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大早黎京伊就把他从公司喊来,说是让他陪陪他弟弟黎明伊。

任禾子不知道黎京伊什么时候竟然有了弟弟,来到这里的时候,靳醒就直直的站在他的面前背对着他。

他一时之间是有些慌乱的。

他其实是有些社恐的,要是紧张的话,会结巴的。

他一紧张耳朵上的一圈绒毛就会变得像是小猫粉手掌的那般粉,他脸颊开始也变得像是高原晒过了那样泛起了红晕。

靳醒转过身就看见脸红耳朵红的不像样子的任禾子,他莫名的觉得很有趣,任禾子看见靳醒转过身便急忙低下头,小声的说:“你…还…疼…不疼了…”

靳醒摸摸自己的受伤留下的伤疤,缝合的疼痛远比当时挨的那几下拳脚轻多了,他流浪之后就没有遇见比他更加看起来弱小的男孩子。

眼前的任禾子如果是流浪的话,他一定谁都打不过,靳醒缓缓走到任禾子身边,眼睛如鬣狗一样梭巡,任禾子更加紧张到大气不敢喘一下。

靳醒摸了摸任禾子的脑袋,一头蓬蓬的棕色卷发,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很容易被欺负哭的小狗,靳醒凑近任禾子身边闻了一下,很干净,没有气味,不像是流浪的孩子。

靳醒紧紧的盯着任禾子的眼眸,他戳戳任禾子的脸蛋:“你不应该在别人面前表现弱小。”

任禾子不可置否的吐了吐小舌头,故作轻松的耸耸肩膀:“我只是…有些些紧张…一会儿…就好多了…”

靳醒低下头看着任禾子耳朵上粉色接近透明的绒毛,他轻轻的吹了吹,任禾子便觉得有些瘙痒,他打了一个颤栗。

靳醒歪着脑袋看着任禾子:“我只是在教你流浪的时候怎么样才不会被打。”

靳醒皱皱眉头,他其实不怎么好为人师的。

任禾子倒是好奇的睁大了眼睛他小心翼翼的问靳醒:“你之前流浪过么?”

但又觉得自己突然这样问是不是不太好,就又不好意思的赶紧闭上了嘴。

靳醒倒是没有觉得被冒犯到,他在几缕光斑下申了一个懒腰:“对,流浪了好些年。”

任禾子有些吃惊的看着靳醒,靳醒确实过于瘦弱了,甚至可以说是极其脆弱,像是将将坠落的蝶,将在夏日焰火中无声无息的湮灭。

靳醒手术的伤口还是有些重的,走路便会牵扯到它,所以靳醒尽量小步小步的走,任禾子觉得他真的很像狮子王里面梭巡的鬣狗:“我有些能猜到你是认识大金哥他们的,他们在公司里就经常游手好闲的招惹一些外面的小混混,我以为你是小混混来着…”

靳醒紧紧的盯着任禾子看:“神奇…”

“什么神奇?”任禾子睁大眼睛问靳醒。

靳醒突然对着任禾子笑了一下,任禾子愣滞在原地,因为任禾子第一次见到靳醒的时候,他倔强的像是一座小山丘一样,怎么都不肯对大金哥他们低头,任禾子没想到他竟然还会冲着他笑。

靳醒眸子是紧紧盯着任禾子的,但是他带着笑意,眼睛都弯了起来像是一蓬月亮船:“你竟然突然不结巴了…”

任禾子这才反应过来,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说明…我不…紧张了…嘛…”

靳醒看着任禾子说:“你叫什么名字?”

“任禾子。”任禾子眼睛大大的像极了晚春间下的薄薄的细雨。

靳醒耸耸肩膀:“任禾子?好奇怪的名字。”

任禾子不是很认同的对靳醒说:“我哥给我起的。”

靳醒撇撇嘴巴,抱着肩膀,一脸防御的看着任禾子。

任禾子觉得他真的像一只没有安全感的鬣狗,他需要别人不能对他有任何的攻击行为,但是很奇怪别人有哥哥竟然也是对他有攻击的一种。

真是幼稚鬼。

靳醒他冲着任禾子说:“我也有哥哥。”

“但是…我不知道我的名字是不是…他给起的…”靳醒有些迷茫的抬起眸子,他看着任禾子。

“因为我失忆了…”

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种潮湿的味道,这就像是南方雨季中逐渐发霉的墙壁才会散发出来的味道,这其中还有些微的血腥气味参杂在一起,一层一层的光圈晕着从窗户上透了过来,靳醒小心翼翼的趴在玻璃上向外张望着,任禾子也有些好奇的随着他一样趴在玻璃上。

院子的拐角是一处小门,那小门上方坠着紫藤萝,周围的破旧的石块摆放的错落有致,石块被洗涤的已经有些发白,像极了从尼罗河底打捞上来的一样,靳醒就在那处数着几块石块,任禾子在一旁问他:“你在看什么?”

靳醒睫毛长极了,他微微闪了闪就像是颤抖的蝴蝶,他露出那双像极了防御的鬣狗一样的眸子:“数数,看数到多少的时候,我哥能过来找我。”

任禾子托着腮打量着他:“我也在等我哥来找我。”

靳并没有再和他说话,他侧过身继续数着石块儿,风吹起了风铃,吹的它像花朵一样乱颤。

任禾子对靳醒说:“你哥就算知道这里,也不一定能进的来。”

任禾子觉得靳醒的眸子太醒目了,那时曾经磨损过的宝石,带着些许的伤疤,但是更吸引人了。

靳醒歪着脑袋问他:“为什么?”

任禾子告诉他:“这里是老板的私宅,谁也不能乱闯的。”

任禾子不自觉的就想到了黎京伊,他看起来不像是暴戾恣睢的样子,但是谁也看不出他的皮囊下会蕴藏着多大的风暴。

靳醒继续问着他:“乱闯的话又能怎么样?”

他眉头微微蹙着,他不解的看着任禾子,任禾子比他低了很多,任禾子不得不扬起脑袋和他对视。

任禾子便捋起袖子向靳醒展现他的肱二头肌:“那就该我出手了?”

靳醒一脸质疑的看着穿着米奇T恤和七分牛仔裤的任禾子:“就你?”

任禾子这小体格,看起来卷卷的乖乖的小男孩一定是谁都打不过的,在流浪的时候一定是连抢天桥下避风的位置都抢不到的。

“.......”

任禾子又尴尬的把袖子捋了下来,小声的说:“我也学过格斗的。”

灯光底抖落一层的灰尘,晚星下一阵一阵的风吹过,黎京伊倚在墙壁上,他点燃了一根细烟,他食指和中指夹着香烟,浓雾缓缓从口中呼出,他揉了揉疲倦到发疼的太阳穴,直到他已经不再发疼他才推门走了进去。

他一天都在外面游荡,像是刚刚有了魂魄的躯体那般,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他只要看见那个少年,他现在应该十九岁了,他依旧带着青涩稚嫩和从前一样,自己就无法想想他流浪的时候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心脏就像是被人攥住了的一样疼的要命。

香烟不知道抽了多少了,他才敢回来再见见那个小家伙,他小心翼翼的推开门走了进来。

已经接近凌晨了,任禾子和靳醒都四仰八叉的趴在地毯上睡着了,靳醒睡着的时候紧紧的双手抱着肩膀,他像是一只小兽害怕夜间所有的侵袭。

他轻轻的拍了拍靳醒的脸颊:“黎明伊起来了。”

窗外散落的月光晕开了一层一层的光晕照了下来,照射在靳醒的身上就像是一个又一个的淤青,浅黄色是快要痊愈的征兆,但并不代表曾经没有疼过。

靳醒睡梦中被人吵醒的时候极其不耐,他拧着眉头睁开了眼睛,他闷声说:“你是谁?”

黎京伊轻轻的用食指勾起了他的下巴,他身上还带着一些烟草的味道,但是他身上桉树肆意生长的味道混杂着成熟的烟草气味像极了布满荆棘的丛林,他轻轻张开了唇瓣:“你哥。”

靳醒揉了揉眼睛看见了黎京伊,便失落的垂下了头颅。

靳醒直视着黎京伊:“你把我还给我哥哥吧?”

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痊愈,多年流浪的经验告诉他,他应该像是阴翳处四处找机会的鬣狗一样,在找不到能够完全挣脱出去的时候应该学会韬光养晦,不要激怒旁人。

他侧着头打量黎京伊,他极其瘦弱但是他的眸子极其的凌厉,周身冷冽的就像是云间下的山巅雪,一看就是不太好招惹的样子。

黎京伊捏了捏靳醒的脸蛋,他低下身子问他:“你的脸蛋是面团捏的吗?”

靳醒将黎京伊的手给拍开了。

黎京伊好像对他有用不完的耐心,他说:“你还不清醒。”

靳醒并不认同的摇了摇头:“我很清醒。”

风又一阵一阵的袭来,风铃不时的晃动着,发出清脆的声音,周围的月色像是要把这里包围一般,全都朝着房间涌来,黎京伊拉起靳醒的手掌,小家伙的手掌里全都是厚厚的茧子。

黎京伊对靳醒说:“走。”

靳醒很不习惯被别人拉着手掌,他用了很大的力气甩开了:“去哪?”

“我送你一个礼物.......”

靳醒不解的看着黎京伊:“礼物?可是不是只有生日的生日的时候才能收到礼物么?”

他流浪的时候饭都吃不饱,更别说是奢侈的礼物了。

黎京伊又拽着他的手带着他跑了出来:“我的黎明伊什么时候都能收到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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鬣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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