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的年夜饭非常丰盛,只有四口人的小餐桌足足端上八道菜。
罗鸿不得不感慨:“咱家这座小庙,何德何能啊。”
这可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一顿饭,肯定得讨个好兆头。
刘银凤张罗好几天了,光看都像是已经吃饱,心满意足:“明年咱家绝对顺顺利利的。”
罗鸿在等父母先动筷子,期待地搓搓手:“妈,咱能先吃再说话吗?”
就他着急,刘银凤:“跟妹妹好好学学,大过年的催什么催。”
罗雁手里还拿着书,听到点自己的名字抬起头,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看着可爱而已,实则知人知面不知心。
罗鸿:“她刚刚站在厨房门口吃了多少,还能饿吗?”
罗雁理直气壮:“我就尝尝咸淡。”
罗鸿:“都快吃下去二斤盐了,还咸淡呢。”
罗雁说不过哥哥,在桌子底下踩他的脚。
她动脚,罗鸿就动手,捏着妹妹脸颊的肉。
兄妹俩吵吵闹闹的,刘银凤警告:“再把我的菜砸了,有你俩好果子吃。”
“好菜这么多,吃什么好果子,”罗新民拿起筷子打圆场,“再不吃该凉了。”
一家人边吃边说话,和其他人家比起来可以称得上是安安静静。
这年头,家家有五六个孩子都不算多,子又生孙,逢年过节是最热闹的时候。
小朋友们坐不住,早早的三三俩俩聚在一起放鞭炮。
罗雁才吃个囫囵,就听到此起彼伏的鞭炮声。
她道:“咱胡同里的人今年都发了吗?我怎么觉得炮这么多。”
罗鸿:“是你太不关心这个世界,今年新上了一种小炮,卖得便宜供应又多,大家有钱没钱都舍得买一点。”
还是那句话,过年嘛。
罗雁还真不知道:“怪不得天天炸个没完。”
又纠正他前半句:“谁还能有我关心这个世界?说不好哪个新闻就是考题,我每天都看得可认真了。”
罗鸿看着妹妹莫名叹口气:“我看你这个书再读下去脑子真的要坏掉。”
天天的就惦记着高考。
罗雁还没跳脚呢,刘银凤先有反应:“把福气都叹没了。”
罗鸿大笑:“妈,那您就是也赞同我的话。”
不然怎么光说叹气的事。
刘银凤心想自己也没赞同啊,但再细想好像还真默认了,恼羞成怒:“等出正月你给我等着。”
罗雁迫不及待:“妈,只说正月里不打孩子,我哥又不是了,可以打。”
刘银凤象征性拍一下儿子的手:“打了。”
罗雁露出大仇得报的小人得志,得意洋洋冲哥哥挤眉弄眼。
罗鸿微微仰着头,双手抱臂:“你是不是忘了今天还有件事要有求于我?”
罗雁完全想不起来有什么,无视他接着吃饭。
罗鸿也不急,吃完饭还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笑得太猖狂,罗雁看哥哥两眼,恍然大悟,转过头告状:“妈,哥哥不给我发压岁钱。”
女儿马上要高考,压岁钱就是最好的祝福,刘银凤早跟所有人强调过,今年每个人都要给女儿发八块八毛八的红包。
她可不容许出什么岔子,眼一瞪:“他敢。”
罗鸿还真不敢,揪着妹妹的后衣领:“就数你会狐假虎威,给我过来。”
罗雁手脚都扑腾着,兄妹俩都快扭打成一团。
多大的人了,罗新民把餐桌拉远些:“得亏没生上七八个孩子。”
菜还剩了一大半,这可是接下来好几天的口粮。
刘银凤抓紧收拾,一边说:“别管他们。”
罗新民:“我就剩这一只胳膊一条半的腿,再给他俩碰了撞了。”
人年纪大,果然能洒脱不少。
刘银凤记得刚结婚那阵子,夫妻俩办事都必须得是黑灯瞎火的。她曾小心翼翼地把这些伤口作为不能触碰的禁忌,现在想起来都不知道是哪年的是事了。
她道:“一年年的,这日子过得够快的。”
罗新民:“我现在倒盼着日子再快点,女儿早早考完试。”
也是,刘银凤一想起还有大半年,念叨着:“现在都没个烧香拜佛的地方,想求个心安都难。”
罗新民:“不是说正月里白云观要重开?”
刘银凤:“说是这么说,可没个准话。那地方改成办事处多久了,现在连塑像都没有。”
又道:“倒是雍和宫门前文保的牌子都立起来了,今年指不定有希望。”
罗新民:“那凑合凑合先去二郎庙,好歹有……”
刘银凤打断他的话:“什么叫凑合,我看儿子的嘴就是跟你学的。”
坏的,反正都是学爸爸的。
罗新民哪敢反驳:“是是是,我的问题。”
刘银凤:“态度给我端正点。还有,儿子的事你也上点心,你说他这么大的人,给介绍对象一次都不去,别是有什么问题。”
罗新民偏过头看儿子还跟闺女打着,说:“兴许是太傻,不知道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
刘银凤护犊子:“就你不傻,就你知道。”
罗新民:“那是,胡同里打听打听,谁有我的福气。”
刘银凤被逗笑,夫妻俩有一搭没一搭地闲唠家常。
厨房外,那也是一派的“热火朝天”。
罗雁老想拽哥哥的头发,可惜怎么用劲都扯不下两根,骂道:“秃头。”
罗鸿前两天刚理的头发,现在脑袋上像是春雨后刚冒出的春笋只有那么一茬。
他本来对这个发型颇为不满意,这会倒觉得不错,只平淡说一句:“哦。”
罗雁登时瞪大眼,龇着牙“嗷呜”两声。
惊得厨房里的父母探出头:“什么声音?像是狼在叫。”
罗鸿笑得快满地打滚,罗雁脸都红到脖子根,捏着两个拳头想打他。
真是一出戏不平,一出戏又起。
刘银凤跟罗新民对视一眼,洗完碗说:“你俩消停些,我跟你爸出趟门。”
罗鸿:“去赵奶奶家吗?”
赵奶奶是胡同里的孤寡老人,平常一个人住,年节里大家都愿意去坐坐。
罗新民是孤儿,最能理解这种时候,点点头:“对,你跟妹妹好好守夜。”
按规矩,除夕夜家里不能没人的,所有灯也得打开。
罗鸿该有哥哥样子的时候还是很有派头,说:“知道啦,你们慢点,路上滑。”
倒是罗雁鼓捣他:“你不是要去大海哥家里打牌吗?”
罗鸿:“这不还有你,我去正房把陈斌叫过来,咱仨凑一凑。”
罗雁捂着口袋:“我刚领的压岁钱,你想干嘛!”
罗鸿:“知道你是守财奴,不用捂这么紧,输了算我的行吗?”
孩子都是正派人,抠抠搜搜打一晚上输赢也不超过一毛钱。
刘银凤跟罗新民也没什么放不下心的,穿好鞋出门去。
不过罗雁连这一毛钱都不愿意,摇摇头:“不玩钱。”
那就有点没劲了,罗鸿挥挥手:“写你的作业去,不带你玩。”
罗雁:“正合我意。”
她进房间里,渐渐听见外间的人变多,一水的全是哥哥的发小们。
大小伙子们凑一块,罗鸿事先声明:“我家不让抽烟的啊,糖果瓜子管够。”
都是常来往的好兄弟,大家无有不应,七嘴八舌说着话。
在此间喧嚣中,罗雁翻开书本,心想:明年,我也要好好玩。
周六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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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