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星，那小子谁啊？”
小聋子还在后头追问，不等宿星回答他拍了拍脑门。“哎呀，我想起来了，去年除夕时约阿臻出去看烟花来着，就是他吧，叫什么炎质？不是我说，你作为哥哥，该给弟弟自由，让阿臻自己去交朋友，别将人看的那般紧，阿臻到交朋友的年岁了，该和别人玩就和别人玩嘛，你别嫉妒。”
“我没有。”宿星冷冰冰的回答。
小聋子继续说了什么，宿星甩袖子道：“那就让小崽子管他叫哥哥，还管我叫什么。”
小聋子立刻收声。
这些事情黎臻当然不知道，这些年天云宫管教严厉，甚少让他们出来，只有除夕的时候去看望廖大夫一家，那时候才得以喘息，因此这时候像是好奇的小猫，瞪圆了眼睛四处张望，前头领队的炎氏人喊：“跟上队伍！现在不是游玩，是历练懂不懂？”
王青青赶忙低垂脑袋，小声喊：“阿臻，快点吧。”
甚少骑马不太熟练，幸好炎质一直在旁边提醒，慢慢跑了一个时辰终于和马儿熟悉起来，等跑到晌午时才允许歇息片刻，大家不敢靠着树干，直接在空地围坐，这样可以互相看到后背，若有异动方便出手。
带来的水已经变得冰凉，黎臻含一口等温热了才缓缓咽下去，但带来的干粮就没办法了，硬邦邦的咬都咬不动。
“白天只能先这样，等到晚上找到安全落脚地方就能生火吃一口热乎的了。”炎质凑过来安抚她。
黎臻旁边就是王青青，她年岁比他们长一些，早就懂的许多东西，现在她侧目盯着炎质看，搞的炎质发毛。
“我脸上有东西吗?”炎质摸把脸，王青青摇头说没什么。
大概是错觉吧，否则怎么会觉得炎质对黎臻格外不同呢？也是，黎臻生的讨喜，唇红齿白嘴巴又甜，很少有人不喜欢她。王青青打消自己奇怪的念头，大家抓紧时间休息，待休息的差不多了继续赶路。
地动之后朝廷名存实亡，如今天下的百姓都靠各个世家过活，五大世家派弟子出去游历帮百姓消灭邪祟，按照路途远近来分派人手。既然带着外门弟子就不会走的太远，听炎质说赶路几天就到了。
但没想到路上碰到一些小邪祟，带队的炎氏族长便叫他们正好练手，都是容易解决的邪祟罢了，根本轮不到内门弟子出手，外门弟子们一拥而上，使出各种招式，也算进展顺利。
以前都在练功场地练习，如今真刀实枪的和邪祟面对面，大家不免觉得兴奋，连黎臻都白里透红，跃跃欲试。她如今只能弄出个小火球罢了，但完全够用，尤其是对付那些如蛇般的藤蔓，最是好用。
晚上找了处无人的破落村子落脚，叫他们不要散开，都在一间院子里挤一挤。有内门弟子不肯同他们一起，只说另寻宽敞地方去。
等人走了，有人小声议论。“狂什么啊，不还是和我们一起历练？有能耐自己出去找大妖鬼单挑啊。”
像牧凌这等身份和能耐的人，都是随即组队，一年在外的时间有大半，到处铲除妖邪，还老百姓一个太平盛世。只有他们这等小角色才会有人带队游历，怕出什么问题，显然，那些内门弟子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不过黎臻觉得没必要这般刻薄，她没和其他人一起背后说坏话，因为她觉得炎质是好朋友，好朋友之间不可以背后说闲话的。
因为是出来游历的第一晚，大家都有些兴奋，急忙生火想要做饭，黎臻看见的紧张之感，随着火苗跳跃而消散。
“阿臻，你怎么还在这站着，快来啊，我们烤东西吃。”
方才王青青就叫她了，但太黑了黎臻眼睛看不清楚所以站在庭院内一动不动，现下她笑笑，跟上王青青的步伐。
等到了第三天，新鲜感褪去，第五天的时候，因日夜赶路和提高警惕防备邪祟，所有人都筋疲力尽。第八天时，已经有人叨咕什么时候回天云宫了。
“今日黄昏时就会抵达目的地，都给我绷住一口气！谁若是临阵脱逃，别怪我宫法伺候！”
因为他们脚程不快，路上又要找小邪祟给弟子们练手，所以四天的行程，硬生生走了八天，带队之人呵斥一番，才让他们勉强打起精神，黎臻抿着唇，她也想回天云宫，倒不是因为累，而是想哥哥了。
……
“阿臻长这么的，从未离开过这些天，怎么样，有点想她了吧？”
“并未觉得，恰恰相反，觉得安静的很。”
小聋子啧啧两声：“你就嘴硬吧，谁啊，天天早上醒来往旁边榻上摸？谁天天吃饭时总会多盛半碗，谁……唔……”
宿星将半个馒头塞小聋子嘴里。“吃饭。”
小聋子把馒头拿下来，嘿嘿笑：“你就嘴硬吧，别说你，我都想阿臻了，不在身边怪不适应的，也没人管我叫哥哥。”
宿星不说话只低头吃饭，小聋子又叹道：“不知道阿臻他们有没有的吃，唉，就算有的吃，现在寒冬腊月的，又怎么能像我们吃上一口热乎东西？恐怕啃硬邦邦的饼子就不错了。”
小聋子越说，宿星嘴里的饭菜就越发没滋没味，难得吃半饱就离开饭堂。
到了晚上睡觉时，小聋子鼾声作响，宿星睁着一双明眸，盯着房顶发呆。
这几晚他都是如此，夜里难以入睡，早上天不亮就醒来，也不会觉得疲惫。
就是下意识摸身边位置，冷冰冰的让人心烦气躁。
这些黎臻都不知道。
实话实说，这些日子并不好过，他们这些人在天云宫呆的久了，早就忘了外面普通百姓的水深火热，如今从保护罩里走出来，才发现老百姓过的比想象中更苦。
一路走来不少村落都只剩下空壳，百姓们要么成了尸僵，要么化为白骨，鲜少有碰到活人。就算碰到了，那些人也是瘦骨嶙峋，奄奄一息了。
当日黄昏时他们到达目的地，带队的炎氏族人叫炎丙，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炎质要唤他一声叔父。
“叔父，我们不进去吗？”
距离村庄入口还有一段距离，但炎丙招呼所有人停下。炎质觉得奇怪，因为天色快黑了，他们早点进村免得夜里有邪祟攻击，而且能快点帮助村里百姓，为何叔父不让他们第一时间进村？
天边的夕阳只剩下一丝光亮，黎臻眯着眼睛觉得不妙，连忙将火折子拿在手里，打算一会先弄个火把。
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到夜里看不见的事情。
炎丙皱眉，盯着前面安安静静的村落，夕阳勾勒出温暖的光亮，但房屋隐在暗色里，犹如蛰伏的巨兽，等待吞噬一切。
他直觉不对，因此将大部分人马留下，只带了两个内门人出发先行探查情况。
黎臻已经在做火炬了，其他人也都下马休息，炎质凑到黎臻身边帮忙，没一会就做好一个火把。
“多谢。”
最后一丝光亮消散，黎臻已经看不清十步开外的景象了，幸好有火把，她心下安定不少。炎质笑眯眯的说不客气，说他们是朋友，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王青青突然来了句：“真的吗？那你也给我做一个，用你珍藏的上好火油。”
方才给黎臻做火把，那最好的火油像是不要钱似的洒，炎质打包票说火把至少能燃烧一个多时辰。
不知怎么，王青青有点吃味。
“青青，我们一起用这个。”黎臻友好的走过来给王青青照亮，她才觉得心里好受不少，连炎质的沉默都不放在心里了。
其他人也有点火把的，不知道谁阴阳怪气说了句：“现在点火把，怎么，想当靶子啊？”
黎臻抿了抿唇，王青青哼了一声，有人受不住这句话将火把灭了，还劝别人也灭掉，接二连三的火把消失，可看见的范围越发小。等到最后，只剩下黎臻和炎质以及另外两个人举着火把，成为众矢之的。
“炎质，把火把灭了。”
开口的人是炎氏的族人，炎质还要管对方叫一声姐姐。那人竖眉看过来，伸出手指着黎臻方向。“还有你，听不见是不是？赶紧把火把灭了，若是招来尸僵怎么办？”
因着长的可爱，从小到大黎臻都没被为难过，这还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给难堪，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王青青已经开口了。“火光并不是吸引尸僵的第一条件，相反，师姐你刚才那么大声，若是附近有尸僵恐怕早就被你吸引过来了。”
这时候黎臻终于反应过来，温声道：“师姐，如果有邪祟出现，我们用火把也能方便行事的。”
这话倒是不假，毕竟大多数邪祟都怕火，甚至那些百姓对付不了的藤蔓，只要想办法点着，不愁解决不了。
“让你们熄就熄，哪里来的胆子尽是废话！我出来游历多次，难道你们比我更有经验吗？”
对方都这样说了，黎臻他们确实无话可说，王青青还要说什么，黎臻拉住她，小声道：“好汉不吃眼前亏。”
内门的人就是比他们这些外门人地位高，何况这里除了他们这些外姓人，剩下的都是炎氏族人，各个都是高手，若是起冲突，于他们不利。
恋恋不舍的熄了火把，其余人也不敢招惹炎氏人，熄火的速度比黎臻还快。当最后一点火星消失后，黎臻彻底陷入黑暗里。其他人能借着月光勉强视物，黎臻却像是整个人浸透在浓稠的墨色里。
这十年来她身边一直都有一个人，她害怕不安时可以拉着对方衣角，他虽然不喜，可从不会呵止。但今天没有这个人，黎臻整个人都处于惶恐不安的状态之中，但她心里认定自己是大人，因此强装镇定。
可这份来之不易的镇定随着远处惊叫声而打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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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第 12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