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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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父原就不善言辞,平时看上去冷着一张脸,这一番话,让他脸更黑了。

“娘,我脚受伤了”他的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是他的母亲,尽管他知道这眼前这个人从来都不是宠爱他的,不是偏向他的,可是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会有执念,得不到她的认可,越会想要证明自己,以前他就是这样,在他面前言听计从,想做最听话懂事的那个孩子。

后来他放弃了,他以为自己已经铁石心肠,也不会为了强求她的认同和赞美而委曲求全,可是此时此刻,当她面对一个受了伤的自己亲生的孩子说出“你怎么这么懒”这些话来,许父只觉得心拔凉拔凉的。

“什么伤不伤的,不就是一点皮外伤?早该好了,要我说你也真是的,居然还跟你嫂子要钱?都是一家人不就是不小心划伤了你,怎么还能要钱呢?你也太小气了......”

老太太还当许父是以前那个人,嘴里都是一些训斥说教的话语,她是看不上这个儿子的,从小木讷,半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但这是她儿子,在她的思维里,那就是喝她奶吃她的饭养大的儿子,就该要回报她,是他欠自己的。

“怎么这么不懂礼貌呢?你看看你把孩子都教成什么样了,来这么久也不知道给你娘我搬张椅子坐,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三呀,你起来给娘坐坐”若是以前她这么说,家里人必是毕恭毕敬给她搬来椅子,还要站在她身侧听她训话,可是今天,没有人动作,老太太想直接把许父叫起来,她倒不是真想坐,只是想通过这种行为来展示她在这个家里的权威,可以号令一家之主的人,那自然可以号令整个家庭。

许父没有起身,他的腿其实可以下地了,只是最近实在无事可做。

院子里大家也都站定,看向这里,猜不透下一步许父会做什么。

他会像以往一样低头吗?玉枝不知道,血缘这种东西是没有道理可言的,即使再破碎不堪也会重修于好,如果是这样,玉枝也不会感到意外,但结合最近许父对玉枝各种出格行为的纵容,她直觉许父应该是变了。

美玲勾了勾她的手心,一脸担忧的看向玉枝。

【她长开了】

这是玉枝的第一反应,两人天天在一起出入,可就是此时此刻,阳光打在她的侧脸,印下她长长的睫毛,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她才恍惚间惊觉,她好美。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是一个胆怯乖巧好似无家可归的小可怜,瘦弱的小身子,枯黄营养不良的头发,脸颊没有一点肉,眼睛里没有神韵,有的只是谨小慎微。

最近一个月至少可以吃饱了,脸上有了一点肉,玉枝带着她来往于县城,她也变得开朗了不少,明媚的眼里有了生机,好像会说话一样,让她,让她招架不住。

一只手在玉枝眼前挥了挥“你怎么了?”美玲不解,这人怎么发起呆来了。

“我没事”玉枝笑得有些心虚,罪过罪过,她还只是一个孩子。

那边,许父开口拒绝了老太太“娘,我说我受伤了,不方便!”这次他的语气强硬了许多,让老太太一时有些适应不了。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诶呀,那你就坐着吧,娘站着就行”

以退为进,她设想院子里的这些孩子,有点眼力见的就该给她搬来一个椅子,没想到大家全都装聋作哑,在许父的默许之下无视了她的存在。

许父坐着不说话眼神也看向了别处,老太太干站在他边上,场面一度尴尬。

老太太心里开始有了一丝慌乱,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一家子就脱离了他的掌控,很快又意识到,这一切的根源都在她这个儿子身上。

她来的目的就像玉枝他们想的一样,存粹就是来要点钱,许家老宅,重建起来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自然是能挤出来一点是一点。

“老三,你也知道,这次家里遭了难,那贼人放火,把我们老许家的老宅子都给烧没了,眼下你两个哥哥还有我这老母亲,都没了去处,老三呐,你可得帮帮娘。”

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主,这会儿演绎出一码声泪俱下,那也是说来就来。

“啊啊啊,三呀,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呀,你们可是亲兄弟啊!你娘我一大把年纪了,还有惦着脸去求别人收留,我真是好苦的命呀......啊啊啊”

院中鸦雀无声,只听到老太太哀怨婉转的哭嚎。

这好像是一门非物质文化遗产,玉枝想,是一种独属于农村妇女间的哭唱咒骂,像戏腔一样,但是又比唱戏来的难听了许多,声音尖锐,音色沙哑,颇像一些地方哭坟的习俗。扰的她耳朵要炸了,太吵了。

许父好像也并不打算管她,他没有接话茬,也没有安慰,就看着她哭诉。

老太太这招其实是最简单有效的手法,但是这里就有了一个bug那就是玉枝她们家在村里的边缘,她的哭闹,大动静的噪音并不能吸引来村里围观的人群,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替她张口,为她打抱不平。

这个儿子接招的时候,她是无往不利,可是现在他忽然不接招了,许母哭到沙哑,也没有人理她。

“三...咳咳...三呀”许母哑着嗓子,她没等来许父主动开口给予一些帮助,只能自己要了“你能不能给娘拿点钱,娘现在都没去处了”

“不是住在堂哥家了吗?”

“那是别人家呀,寄人篱下,过的又能是什么日子,三呀,你不能看着你娘这么大年纪,还要四处求人吧?”

老太太说的夸张,这些事,完全就不需要她出面去做,更谈不上求,许父知道这个堂哥,家里房多又人丁稀少,往日对他也多有照顾,他最是善良乐于助人。

“娘,堂哥要是知道你在外如此说他,不知道还会不会让你们住呢?”

“你...我......”老太太语塞,住着别人家的房编排者人家,若是被知道了,那真的是要流落街头了“这我年纪大了,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见他是油盐不进,老太太也懒得装了“老三,我就跟你说了吧,你给我100块钱,就当做是给我的养老钱!”

这老太太也是狮子大开口,100块被她说的仿佛是三瓜两枣一样简单。在农村一大家子人劳动的一年也剩不下50,地里种的那些粮食只能维持温饱,没有其他收入来源以前钱都是公分兑换的,一年也就只有10几块钱。

“我现在是兜比脸干净,你别说100就是10块也没有”许父淡淡说道。

听说钱被花了个干净,老太太一脸心疼,仿佛花的是她的钱一样“怎么会没有,你大哥上次不是给你了10块?你个败家子不会是全花干净了?怪不得你富不起来,你看看你这守不住财的德行。”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是永远比不上的大哥,是咒骂他没有本事的扫把星,他只要存在,对于她来说就是一种错误,许父的忍耐达到了极点,多年以来积累在内心中的不满和怨恨,找到了一个泄口,喷涌而出。

他腾地一下单只脚站了起来,原本老太太站着他坐着,气势上老太太俯视着他,现在他站了起来整个人比老太太高出一大截来,一下子气场打开。

“你...你要干嘛”老太太有些慌乱。

“那钱是他赔我的医药费,医药费!”许父咬牙切齿地说“医药费”他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整个人处于随时会暴走的边缘。

老太太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在她的印象里这个儿子是胆小的,是怯懦的,是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人,可现在他居然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许有福,你的腿怎么不干脆被打断了算了,这样......”话还没说完,就见许父抡起脚下的木凳高高举起一下子重重摔在地上“砰”的一声响。

“啊!”

“爹”

老太太吓得发出一声尖叫,许家众人都跑了过去“爹你没事吧?”几人站到许父边上,支持他的表态不言而喻。

许老太太那边没人关心,她一下一下顺着胸口,显然被吓得不清“我...我可是你娘,你个不孝的东西!”

没人理她,玉枝招呼美玲“给爹搬个凳子,爹脚还没好,等下又出血了”

美玲跑着去了厅里搬凳子,许母又是上到许父边上一阵哭嚎“孩子他爹呀......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玉枝故意夸张,许父的伤口早就长好了,平日里她还会监督要许父多起来走走,有利于康复,不过他最近习惯性坐在那看院子里一群人热闹,坐在了他的“宝座”上。

对付不讲理的人就要比她更不讲理,许母的胡搅蛮缠和老太太有的一拼,以前她要是这么一闹,许父就要训她,现在他也不管了,就凭着她闹。

老太太被许父暴起吓到了,她不敢在这里多加逗留,坚持硬挺着和许母交锋了几个来回,再也不敢和许父对话,最后找了一个台阶给自己下

“我是看我儿子这脚还没好,今天我就先回去了,等他好了再说”说着灰溜溜地走了。

老实人的暴起比平时凶神恶煞的人更让人害怕,老太太真怕他想不开同归于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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