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共犯？”
“是呀，我们一起犯下了罪，难道你想丢下我逃走了吗？美玲”玉枝就是想逗逗她。
单纯的美玲当真了“你不要吓我，会被抓去劳改吗？”
“那你怕了嘛？”
“我......”她没有办法说出我不怕这样的词。
“我不想骗你，我怕的”
玉枝揉了揉她的头，轻轻笑“怕就对了，不怕的人才可怕。”
“我说共犯的意思是，我们是一起的，是一个团伙，你知道我最重要的秘密，我不会独自离开，留下你一个人，你可以放心大胆的跟着我，好嘛？”
“可以吗？玉枝，可以吗？”美玲好像怕听错一样反复确认。
“可以的，我去哪都带着你好了”玉枝笑着说。
微风吹过她的发梢，撩起一丝痒意，挠在她的心间，美玲看她的目光带着热切，光照进了黑暗，照亮了世界，犹如此刻你给予的满满安全感，让人心定。
“你答应我！”
“好，我答应你！”
玉枝大概不会想到，未来有一天，会和眼前这人牵绊至深，此时她只当对方是一个缺乏爱和安全感的妹妹，一个被迫成长为大人的孩子。
绕过人多的大路，两人顺着小路从后山绕回了家，他们家独门独户，孤零零立在村庄的边缘，此刻却成为了一个优点。
“四哥，你怎么在这”四哥等在转弯的路口。
“怎么了吗？家里出事了？”
“没有，我找小妹有点事......”他特意在这等着玉枝显然是有事想跟她聊。
美玲识趣的离开“那我先回去，把东西规置下”
玉枝点头“那你先回去”
老四显然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不自觉就往离家更远的方向走。
“买到鸡了？”
“对，两只母鸡，可以下点鸡蛋，还弄了些蛋回来孵”
“小妹正厉害，这都能弄来”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作为哥哥，在小妹面前他一向也是端着哥哥的架子，不说照顾着妹妹，现在还要开口要妹妹帮忙，他实在开不了口。
“哥，别走了，再走都要上山了”老四紧张的越走越远，这再走下去都要到山上去了。
“哦，哦”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要说嘛？”
玉枝没等来四哥开口，她还是主动问了，这再等下去，闷葫芦一样的四哥指不定今天都不会开口了。
“小妹，哥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是许贵哥哥的事吗？”不用猜，玉枝都知道，肯定是许贵兄弟两，他早上来找四哥，估计实在是没有粮了。
“对，他想问你借点粮食，随便什么都可以，不拘着是什么，能填饱肚子就成你看，可不可以？”老四有些不确定，说实话，他并不知道玉枝到底从哪里弄来的粮，可是，人都要饿死了，哪里还管的了东西哪来的？没有人会问这个问题。
“哥，这事是应该的，上次爹受伤，多亏了他们帮忙，不过......”
“不过什么？”
“四哥你也知道现在外头是什么情况，要是让人知道我们家有粮，我们该是夜夜睡不安稳了，这整个村的人要是都上我们家来，要求给大家分出一些粮食来？那我们也挡不住呀！”
“你的意思我明白，我看现在外面越来越严重了，小偷小摸都是常态了，这事我一定让他保密，绝不会被人知道。许贵是可以信任的人。”
另外一边美玲带着两只鸡还有一袋子面粉回去，看见大嫂就站在门口好像等着她们，今天还真的是奇了怪了，一个两个的都有事找玉枝。
“小妹呢？怎么就你回来了？”
大嫂平时一见到她们回来最关心的必是带回了什么东西，今天最先关心的是小妹没有跟着回来。
“她在后面呢，一会就来了”
大嫂没有美玲想象的那样生气，反而透着开心“老四找她了吧？我都看见他出去了。”这倒不像她往日的性子。
三嫂接过袋子打开一看，竟是白面，她内心还是难掩惊讶。
居然是白面，自从小妹开始往家里弄粮食之后，这许家的日子过的是比往年还要好。小妹带回来的都是精粮，开始的时候大家还会觉得可惜，哪里用得着精良呢？换成粗粮那不是可以换更多，吃得更久，更划算些？
可后来随着她络绎不绝往家里弄好东西，大家都开始相信，她手里有源源不断的粮，她有那本事可以弄来好东西。精细的粮谁不爱吃呢？有那香软可口的白面，谁还会喜欢那粗黑的喇嗓子的黑馍？
“这面是放厨房吗？”三嫂问，她还是有些怕婆婆，婆婆惯是喜欢把粮食放到屋里把着，但是这不是小妹平时又喜欢自己捣鼓一些吃的，这放哪还是问清楚一下比较好。
她这话一问，殊不知这个家里有多少只耳朵偷偷立着等着听。
“玉枝说是想吃烙饼，先放厨房到时候她要做饼”美玲头也不抬的回到，她正低头把两只鸡放到建好的鸡舍里，几个小孩看到鸡都很新奇，跑来围观。
“嫂子，把大门关上，别让人看见了”
美玲转身去厨房里给鸡舀水，见大嫂还站门口巴巴望着远处，她赶紧让嫂子把门关上。
“回头被人看见，知道我们养了鸡。”
她这一说，吓得大嫂赶紧把门关上。
“美玲说的对，这不能让人发现了”
房间里，许母透过窗户，暗中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听着她们对话，她心里还是不满“你看，这带回来白面，都不知道给我们看一眼，往厨房放，那要是被谁偷了呢？”
“你瞎担心什么？回头做了饼，还能不给我们吃？有的吃就行，其他的事让他们操心去。”许父打断了许母，他比许母看得开。
水缸里的水是八分满，这里面有不少玉枝的功劳，美玲知道，她装了一个木槽的水，放到鸡圈里，又把之前大家吃的玉米杆子扔进去让它们啄。
两只鸡一开始还有些怯生生的躲在角落里，后面见到有吃的立马就开始啄起了玉米杆子。
“婶婶，这鸡会下蛋吗？”
“会呀，养一段时间就会下蛋了”
“哦哦，到时候就有鸡蛋吃咯......”小孩子们有蹦蹦跳跳走了。
这两只鸡很瘦，看着就知道已经饿了不少日子了，估计想要下蛋，至少得养个把月才行。
老四和玉枝回来的时候脸上没了愁容，大嫂观察的最是细致，她就是看着老四这事是不是能稳了，那她想求的事，也就能成。
今晚吃的饼是美玲主厨，玉枝打下手，玉枝不太会做面食，和面都和不好，美玲看不下，直接接手。
没有油让这些饼少了一些滋味，不过还煮了一大锅的粥，粥配着饼，每人还有一块卤肉，之前做的卤肉还有不少。
一家人吃的满嘴油香，饼子上撒了一点盐，带着咸味，就算是没有油也透着咸香。
“这白面烙的饼，就是好吃！”
三哥说着又拿了一个饼。
整个家里大概也只有玉枝觉得这饼还不是最好的，在她看来，应该用油煎，再包点馅，就算不是肉，也得是韭菜什么的，不过这也挺好的了，可以换着花样弄点吃食，已是极好的了。
趁着天还没黑透，屋里还有一点点光的时候，美玲在缝制内裤，这是那天从供销社拿回来的碎布条子，玉枝想要几件换洗的贴身衣物，但她自己又不会，只能让美玲顺便帮她缝上几件。
“天这么黑了你缝，不怕瞎了眼呀你”玉枝说着把床头的煤油灯点了起来。
美玲还是有些舍不得“这天还没黑，你点什么灯呢？浪费”说着浪费，嘴角却偷偷弯起。
“哪里还没黑，就是白天这屋里也黑乎乎的”玉枝对这间屋子是很不满意，采光很差，不管白天黑夜都很暗沉，长久居住连心情都会变差，对心理健康极其不利。
“我看还是得重新建个房子好一些，这是人住的地吗？”说着她凑过身去看美玲手上的动作。
碎布条有大有小，要挑捡着找上那么几块，然后再根据玉枝说的样式缝成内衣裤。
“你手可真巧，缝的针线好整齐，就连间隔都一模一样呢”玉枝夸赞道。
这就是大家说的贤妻良母吧，玉枝脱口而出“谁娶了你真实他的福气”
美玲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玉枝忘了，这个人名义上是她五哥的老婆，是她的嫂子。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美玲你没生气吧？”
美玲摇头“你觉得我还会嫁人吗？”
她只觉得玉枝这句脱口而出的话，是在预设一种她以后还要改嫁他人的命运，也是玉枝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