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自行车

初夏阳光余额告急,湖面逐渐失去了璀璨的光点,路云川摸着猫思考了一会儿,非常自然地开口:“走吧,我送你回家。”

安芝桃惊讶地抬头,下意识就晃着手拒绝:“不用不用,我家离这里很近的,我走回去就好了。”

路云川手上动作不停,似乎像没听见这些拒绝一样,一边解开猫身上的背带,一边将猫放进宠物出行包,完毕之后,他用手指了指不远处,语气温和:“不远就好,我只能用这个送你,太远也送不了。”

安芝桃随着他手指方向看去,是一辆自行车。她顿时有点紧张,脑子里又回想起路云川可怜兮兮在人群中被推来推去一边一边剖开展示悲惨身世的样子,顺便感叹了一下顾家怎么连面子工程都不知道做到底,竟然让路云川骑车上下学。

她感觉拒绝的话不好再说第二遍,良好的涵养让她假装这一切都很平常,神色自如地点了点头,随着路云川一起走向了自行车。

安芝桃用手摁住裙摆,小心地坐上了后座,不敢动作太大。路云川感受到她坐稳之后,很自然地将拿在手上的校服外套递给了她。安芝桃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接过校服盖在自己腿上,布料摩擦着皮肤,有些凉凉的,但她却莫名觉得有些热,于是把袖子挽起来了一些。

路云川略微回头用余光看了一眼安芝桃,嘴角微微上扬,语气也更加轻快,他似乎只是好意提醒般说道:“我是第一次带人,可能会不稳,你得扶稳了。”

此话一出,安芝桃更加紧张了,她是第一次坐在自行车后座,路云川又是第一次骑车带人,当然要扶稳,可是扶哪里好呢?

她还在思考,路云川已经骑车出发了,出发的过程中自行车晃了几晃,安芝桃本能地想要去扶住什么稳定重心,又出于礼貌而动作克制,于是双手各用三根手指掐住了路云川的腰。

掐的力道属实不小,路云川被掐住腰间并不富裕的皮肉,微不可见地抖了抖。

随后自行车行驶平稳,安芝桃开始觉得有些有趣,手上的力气松了大半,只剩指尖虚虚搭在路云川的腰间。

少女的手指温暖柔软,隔着衬衣布料时不时磨蹭着路云川的皮肤,他抿唇忍耐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开口劝说道:“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挽住我的腰。”

“你这样,我有点痒。”

安芝桃火速松开了手,脸上飞起两团红晕,她一动,自行车又晃了晃,于是她又赶紧用右手揽住了路云川的腰。

等红灯的间隙,路云川拿出手机打开地图,示意安芝桃输入目的地,她快速地打完字,连忙把手机递还,老老实实揽住了路云川的腰后坐好。

中心公园确实距离安芝桃家不远,短短车程让人心生遗憾,安芝桃扶着路云川的肩膀跳下自行车,低头规整自己的裙摆,然后把校服外套归还给他。

路云川看着安芝桃蹦蹦跳跳的动作笑了笑,将身前的宠物出行包背至身后,便挥了挥手和她道别。

望着他骑车离开的背影,安芝桃觉得心里怪怪的,来回转身几次都没能踏上上楼回家的路,纠结了片刻,她还是飞奔了出去。

百褶裙在空中飘逸,安芝桃小跑着去追骑车远去的路云川,语调急促地喊停了他,路云川有些讶异地回头,只见面前的安芝桃因为跑步而脸颊微红,鼻梁上浮出一层细小汗珠,盘起的头发又下落了几缕。

路云川努力克制住了帮她整理头发的念头,只是温和地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东西忘记拿了吗?”

安芝桃摇了摇头,顺了口气对他说道:“不……不是,你在这里等着,我让司机送你回家。”

随后安芝桃掏出手机,准备好界面之后,她看着手机头也没抬就对路云川说:“我们加个微信,你报给我你的号码。”

路云川看着安芝桃毛茸茸的发顶,笑意加深。

两人顺利成为微信好友,安芝桃将路云川送上了自家的车,隔着窗户莫名有些忧心地对他嘱咐:“你到家了跟我说一声”,随后似乎又是觉得不妥,摸了摸鼻子又找补了一句,“不说也行”,随后就转身回家了。

坐在车内的路云川弯了眉眼,乖巧地挥手向她告别。

……

家中依旧无人,张佳尴尬地复述了安芝桃父母的嘱咐,却意料之外地并没有收到任何抱怨的反馈,便认真瞧了瞧坐在餐桌边的安芝桃,见她只是发呆,只能柔声劝她抓紧吃饭。

今天安芝桃食欲莫名变好,连着吃了好几块红烩牛腩,张佳一边擦拭厨房台面,一边小心翼翼地盯着安芝桃的用餐情况,见安芝桃神情轻松,她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

安芝桃难得认真吃饭,张张阿姨的手艺非常棒,可惜她并不是每次都真心品尝。突然间手机屏幕弹出消息提示,她低头看去,却莫名红了耳朵。

「YC:我到家了。」

路云川的微信头像是一只坐在海边看月亮的猫,深蓝色的海面看着冷清,毛茸茸的背影却又有点可爱,有点符合今天安芝桃对他的印象。

她斟酌了半天,觉得自己不该回复,但又觉得不回复不礼貌,于是将手机拿起又放下好几次,最终将手机屏幕倒扣后留在桌面,她决定洗个澡冷静一下。

不知道是因为今天吃多了还是怎么回事,胃里总是有一股奇怪的感觉,暖暖的,胀胀的,忽上忽下。再加上重生不不久,安芝桃感觉这段时间都是晕晕乎乎的,虽然正在度过每一天,却仿佛都是回忆,回忆已经模糊了,现在却是真实的,真实与回忆之间有微妙的出入,人仿佛浮在空中,飘忽不定。

温热的水流落在安芝桃的面颊,她安静地被水淋湿每一丝头发和每一寸皮肤,这种奇怪的感觉却依旧没能被冲走。

换上带着花边的睡裙,安芝桃一头扎进了被窝,她试图通过足够的睡眠来换取清醒的头脑,却被一条微信消息打断了睡意,她打开微信,一共有四条未读消息。

「又又玉米:明天陪我去打卡春季限定的gelato好不好呀」,是尤莜发来的微信。

安芝桃其实有点心虚,所以今天躲开了尤莜的午饭邀请,她们是太过熟悉的好友,从小到大都粘在一起,安芝桃的反常根本躲不过尤莜的眼睛。自从重生以后,尤莜经常会用那种探究的眼神审视安芝桃,让她无力招架。

可安芝桃自己都还没搞清楚,她更不知道怎么和尤莜说,结果又遇上考试,安芝桃根本无暇分心。

不过,经过今天在公园长椅一阵思考,安芝桃决定和尤莜如实坦白这一切,尤莜可是小说品鉴大师,她一定很能理解发生在安芝桃身上的一切,说不准还有别样的建议,安芝桃趴在床上晃着双脚,笑得眉眼弯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尤莜的邀约。

看着剩下三条微信,安芝桃却又皱紧了眉头。

「YC:平时都有司机接送我的,今天只是特殊情况」

「图片」

「谢谢,晚安」

路云川发来的简短消息,在安芝桃看来像是一种无奈的解释,莫非是今天自己眼神里的同情太过明显?

图片中白色猫猫睡得香甜,尾巴绕着身体,团成一个可爱的圆,路云川的手搭在猫的后背,骨骼分明,手指修长干净,关节处有着健康的血色,白皙的皮肤之下能看清楚青色血管。

看着图片,安芝桃莫名回想起今天路云川随意递来的校服外套,更莫名回想起她今天坐在自行车后座时小心掐住路云川腰间的紧实皮肉,胃里那种古怪的感觉更猛烈了。

安芝桃明明并没有回复路云川的打算,却鬼使神差地发送了一个表情,卡通小猫躲在被窝,枕头边飘着zzz的拟态音。

似乎有千百只蝴蝶在她的胃里飞舞,快要蓬勃而出,她深吸一口气,将手机熄屏后扔远,沉沉睡去。

……

手机屏幕终于在黑夜中亮了起来,路云川的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他看着安芝桃发来的可爱表情,手指反复摩挲着屏幕中安芝桃的微信头像,眼角眉梢皆是眷恋之情。

我糟糕又混乱人生中唯一的光亮,散落的发丝和皮肤上几乎透明的绒毛,下垂的睫毛和饱满红润的唇珠,我站在远处细细描摹过你的模样,千百次仍旧不满足。

身侧投来的疏离眼神中藏着暗暗的警惕,却压不住那些特别的情谊,哪怕目前是怜悯大过好奇。

宴会时悄悄跟踪我的你,现在向我跑来的你,礼服裙摆和百褶裙都从我眼前掠过,滑过我的指尖和肌肤,你不由自主地注意我、靠近我,不是吗?

初夏的水蜜桃,香甜的气息传过果皮充斥我的口鼻,真想细细啃咬品尝,在细腻果肉上留下深刻的齿印,让黏腻的汁水从手指缝隙溢出,流淌至我的手腕和下颌,在我的胸口汇成波光粼粼的湖。

可惜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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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春绪
连载中玫瑰椰子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