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棘手

第十章

次日,柒鸢醒来后先在院中练了一套剑法,莹白如玉的面颊上透出了一抹淡淡的红色,冲淡了眉眼间的冰寒。

柒荨听见了院内的动静,揉着眼走了出来,目不转睛的看着阿姐灵巧的身形,赞叹的张圆了嘴巴。

莫婆婆给姐妹二人端来早膳后便回了房,柒鸢带着柒荨用过了一碗简单的清粥,捏了一下柒荨的小胳膊腿,带着她扎马步。

柒荨大病初愈,坚持了一刻钟便大汗淋漓,可她不愿在阿姐面前丢了面子,冲着柒鸢眨眼,示意她往莫婆婆那里看。

小院里起了一个小凉亭,到了冬日,朔风刮过如同冷刀子一般,是以那个小小的八角凉亭早早就被厚实的毛皮帘子围住了,今日阳光晴好,带着少有的暖意,靛青的厚帘子被挑了起来,露出莫婆婆执着而又认真的背影。

见柒鸢清冷的眉眼之中透出几丝好奇,柒荨小声道:“婆婆这几日每日都要在凉亭里呆半个时辰,写写画画的,不知是在做什么?婆婆是不是在给阿姐做新衣裳?”

柒鸢摇头,若是画衣裳的图样子,莫婆婆一直都是手到擒来,想现在这样斟酌再三,才敢迟迟落笔,想来是在做些不擅长的东西。

莫婆婆对着笔下的图纸迟疑了许久,始终拿捏不准该往哪里添上一笔,她认真的比划了几下,忽然听见身边异常安静,诧异的转过头。

柒荨像只小尾巴虫一样藏在柒鸢身后,而她们二人不知何时已经静悄悄走到她的身边,见她转身,柒鸢一向冷素的脸上难得多了几分不好意思。

“偷偷躲在婆婆身后,想要做什么坏事?”莫婆婆故作生气,脸上却带着善意的调侃。

柒鸢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没什么,婆婆方才一副极为难的模样,我来是想问婆婆有什么需要帮的。”

莫婆婆一拍脑袋,倒是真的将图纸拿了出来。

她也是急昏了头,怎么忘了柒鸢在肃州对兵器一事一直小有心得,当年改的兵器图造出的长矛,这会儿还在肃州兵丁手中握着。

果然柒鸢拿着图纸,看了一会儿,轻轻的指出了几处地方,提议往那几处加上一个小小的机关。

莫婆婆恍然大悟:“如此看来,这般造出的兵器威力确实大增。”

莫婆婆满意的收回了图纸,见柒鸢面带欲言又止,她压下了喜意,小声道:“这图纸的用处可大着呢,若是当真如了愿,咱们日后的日子也不必发愁了。”

莫婆婆说完,将图纸塞到墨色的小香包里,欢欢喜喜的离开了。

柒鸢看着柒荨茫然的脸蛋,两人一头雾水的摇了摇头。

自从入了解冤司,柒鸢只盼来了一日休沐日,老老实实的陪着阿荨练武、玩乐之后,为了不耽误明日当值,柒鸢只好狠着心拒绝了柒荨玩闹的请求,早早歇下了。

休沐之前,林毅一整日都没在司里,直到下值之后,才拿着公文骑马赶了回来,可惜那日大家伙散的早,便也没有不通情理的将人拉回来。

旁人未看到那张公文,柒鸢可是瞧的清清楚楚,林毅那日眉头紧锁,面色阴沉,足见那上头的内容十有**不是好事。

解冤司平日除了巡街,缉拿凶手,查办冤案,平日里倒也没有上头的公文,这次林毅这般失色,也不知是瞧见了什么。

柒鸢一面揣摩着,一面沉沉睡去。

第二日她纵马赶到解冤司里,同僚们已经到了不少,凑在一块小声的议论些什么。

柒鸢刚拴好了马,她手下管着的几个兵丁围了过来,神神秘秘的道:“咱们解冤司过几日要与青林卫之人合练。”

柒鸢对青林卫不甚了解,也猜不透林毅宣了令,众人全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她本来想趁着下值时揪一个人盘问,瞧见尘卿穿着一件玄色的长衫,披了一件墨色狐裘,立在长街上,她眯了一下眼睛,歇下心思。

两人到了经常去的酒楼,小二上了酒菜便退了下去,尘卿在小铜炉上烫酒,浓白的水汽浮了上来,他往柒鸢的杯中添了一杯酒。

“你们解冤司要与青林卫的人合练了?”

柒鸢支起来耳朵。

尘卿笑了一下,俊美的面容多了几分高深莫测的意味。

“身在玉春楼,只要有心,便没有探知不出的消息。”

柒鸢低下头,装作看不透那人无形的撩拨,淡淡的问:“青林卫你可有了解?”

尘卿盯着柒鸢,她的面上没有半分情动,他浅色的眸子黯淡了几分,随后露出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青林卫,大齐有名的勋贵子弟,这么一伙人凑在一起,谁也不服谁,论起实力来自是比不了解冤司。”

尘卿慵懒的靠在窗边,即使说的是大齐那些天之骄子,他的生意依旧散漫的,好像提到的不过是一些不重要的人。

“按理说这帮大爷们只要老老实实的呆着,有祖上荫蔽,出路自然不用发愁,坏就坏在里头来了一个奇人。”

柒鸢抬眼,安静的看着尘卿,等他继续说下去。

尘卿也不卖关子:“那个奇人是顾将军的小儿子顾长夜,这小将军少时在边关长大,几个月前才跟着顾将军回京,圣上看在顾将军立下的功劳上,封赏这小将军做了青林卫的副统领。”

“可惜这小将军是个不怎么懂忍耐的少年人,在青林卫里伤了不少子弟,圣上这道旨意,明着是让青林卫跟着解冤司办案,实际上是为了警醒那小将军人外有人。”

柒鸢闻言心下已明。

解冤司里的人是跟在南安王手下做事的,虽然比起王爷手下的精兵逊色不少,可是比起青林卫这种混

日子的兵丁自然强上不少。

柒鸢的目光落在尘卿身上,已经很久没有离开了,她像是在思索什么,又好像入定的僧人,他放肆的打量着她,仿佛回到了浮香楼她误喝下药的酒,意乱神迷的靠在他的怀中。

她一向冷冰冰的,仿佛什么事都入不了她的眼,尘卿忽的生出了几分妒意。

一群纨绔子弟凑成的青林卫有何本事能让她这般在意,她若是当真对那些东西向往,他手下那些……

察觉到自己想法越来越危险的尘卿喝了一杯酒,掩饰的性的换了个话题:“近来关于这顾长夜还有一件趣事,而且是众人都知道的事,顾长夜生性顽劣、不堪管教,顾家人为了他懂事,正在京里给他办擂台招亲,准备寻一个厉害的妻子将他好好管束起来,而这记名的条件居然不是银子,而是剑法、枪法等物。”

柒鸢被尘卿的话唤回了注意,忆起莫婆婆那张兵器图,心底忽然有了一个荒谬的猜测。

莫婆婆那张兵器图不会是为了擂台招亲而准备?

尘卿也忽的注意到什么,忽然酸溜溜的道:“顾家招亲以武决定胜负,你该不会见异思迁吧?”

尘卿的目光咄咄逼人的看了过来,柒鸢低下头喝了一口温好的酒,轻描淡写:“你什么时候对你自己这么没有信心了?”

意识到自己有些恭维他,柒鸢解释道:“你不信自己,也该信我,我不会不守诺。”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柒鸢听见有人唤她,不紧不慢的出了酒楼,果不其然看见几个熟悉的面孔凑在一块挤眉弄眼的看着她。

“我就知道他们两人一定和好了。”

“以前没入解冤司时,我曾跟着算命的老师傅学过相面,咱们统领跟尘卿公子那是世上少有的绝配。”

柒鸢听了只觉好笑。

她与尘卿婚约至多不过维系两年,哪里就成了别人口中的天作之合。

尘卿近来总是有意无意的出现在她周围,除了送些吃食,也时常在她下值后等着她,虽然瞧起像模像样,可是她心里清楚,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掩人耳目。至于他那些讨好人的手段,她原本有几分心动,可是在跟着解冤司办案去的酒馆多了,见惯了红粉佳人与多情公子的爱恨情仇,她便也释然了。

没准尘卿送吃食,时不时出现在她跟前,说一些惹人误会的话都是从玉春楼中学来的。

尘卿之事,她托林毅打听了不少。经过浮香楼一案,尘卿在浮香楼已经大出风头,以他如今的地位,在楼中说话的份量也算是半个主子。

好不容易在浮香楼里出生入死,得了一块金牌,稳固了地位,他有为何要千方百计放弃他手中的一切,选择离开玉春楼?

柒鸢苦思了半日,依旧摸不准头绪,只得暂时放下此事。

林毅给她分派了一个捉拿盗贼的案子,她带着几个兵丁外出探完线索,回来时解冤司众人正拿着扫帚清扫,众人忙成一片。

柒鸢问过才知,原是青林卫那帮娇生惯养的公子们要来解冤司里跟着众位一道训练,他们如今清理的就是那伙公子们的住处。

这还没住进来便这般阵仗,日后真的来了,还不是是福是祸,难怪林毅当初一脸不情愿。

林毅拧着眉毛,一副苦大仇深的站在阁楼上,对着柒鸢招手,向来老实木讷的脸头一回抿平了唇角,不甚高兴的说:“这哪里是过来办案,我看也就是云家借此事磋磨解冤司出气。”

柒鸢不甚明了。

林毅叹了口气,解释道:“云无凡这一案子算是已经了了,云家身上多了丑闻,可是云家的动作很快,借着发放冬衣、施粮的善举,将此事全都压了下去。”

柒鸢的心跟着一沉:“若真是云家所为,他们此举也太急切了些。”

明摆着收买民心的举动,被有心人拿住了,告上朝堂,这可是意图谋反的大罪。云家怎么会一点也不收敛。

除非云家那里又生出了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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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功后成了假死夫君的属下
连载中客行逆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