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婉把空调调低两度，整个人陷进沙发里。周五晚上的公寓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窗外偶尔掠过的汽车鸣笛，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转瞬就没了声响。她划开手机，王者荣耀的图标在暗夜里亮得扎眼。
三天前那场"叫姐还是叫哥"的拌嘴后，她和那个叫"夜枭"的玩家——王俊，又组过几次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个让人安心的队友。
指尖刚要触碰到屏幕，一条组队请求突然弹了出来。
【夜枭邀请您加入5v5排位赛】
赵婉咬了咬下唇，指尖在"接受"键上顿了半秒。耳机里立刻撞进熟悉的男声："晚上好啊，'清风'。"
"叫我赵婉就行。"她下意识接话，话音落地才惊觉泄了真名，耳根微微发烫。
"好的，赵婉。"王俊的声音裹着笑意，"今晚准备carry全场？"
"你才是大腿，我躺好就行。"她半开玩笑地答，顺手把耳机线理了理。他的声音确实好听，不高不低，带着点北方口音的尾调，像浸了温水的棉花。
游戏开始，赵婉选了拿手的射手孙尚香，王俊却出人意料地点了辅助太乙真人。
"今天不打野了？"她挑眉问。
"保护我方输出。"王俊轻笑的气音透过耳机传来，"跟着我，保证你超神。"
开局没多久，赵婉就发现王俊的辅助路数很特别。他不单盯着她的血条和走位，还总能提前嗅出危险的味道——她刚想压上去补兵，太乙真人已经在旁边草丛插好了眼；她后撤时，那圆滚滚的身影总会卡在她和追兵中间，像道移动的城墙。
"左边草丛有人。"王俊的声音突然沉了沉。
赵婉刚要往前挪的指尖猛地顿住，瞬时后撤。下一秒，敌方打野果然从草丛里扑了出来，却只捞到片空气。
"你怎么知道的？"她惊得指尖微颤。
"小地图上中路消失三秒了，打野最后出现在上路，按时间算该到这儿了。"王俊的声音很稳，"多看看地图，藏着不少信息呢。"
赵婉忽然意识到，自己以前玩游戏总盯着眼前的兵线，像个埋头捡豆子的傻子。后面的对局里，她开始刻意瞟向小地图，那些跳动的光点果然藏着大学问。
十分钟时，她的孙尚香已经揣了五个人头，经济条甩了对面一截。团战里她秒掉敌方法师，正想乘胜追上去，耳机里突然炸响王俊急促的声音："快撤！对面打野和上单没影了！"
话音未落，两道黑影已经从侧翼包抄过来。赵婉心头一紧，闪现键已经按在指尖。就在这时，太乙真人突然一个闪现冲到她身前，酒壶一扬精准控住两人。
"别怕，有我在。"
他的声音混着技能特效的滋滋声撞进耳朵，赵婉指尖一顿，随即迅速调整走位，配合赶来的队友完成反杀。
"Triple kill！"系统女声清亮地响起。
"漂亮！"王俊的赞叹带着点雀跃，"这波操作能上集锦了。"
赵婉感觉脸颊在发烫："要不是你及时控住，我早黑屏了。"
"团队游戏嘛，互相兜底。"他说得轻描淡写，"继续，这把稳了。"
最终他们以压倒性优势赢了比赛。赵婉瞥了眼时间，快十一点了，眼皮却一点不沉。
"再来一把？"她鬼使神差地先开了口。
"好啊。"王俊的声音里透着点期待，"这次我打野，你还玩射手？"
"嗯。"
接下来的几局，两人像是通了电。王俊的打野节奏又凶又稳，总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从天而降；赵婉也渐渐褪去只顾自己发育的毛病，学会跟着他的节奏推进，偶尔还能帮他挡个技能。
凌晨一点，最后一局结束时，结算页面亮了很久。
"今天就到这吧，明天还得上班。"赵婉打了个哈欠，手指却迟迟没点退出。
"你做什么工作的？"王俊突然问，"听声音挺年轻，没想到操作这么利落。"
赵婉顿了顿。她向来不喜欢网友打听私事，此刻却对着屏幕里的聊天框，鬼使神差地敲起字。
"广告公司做平面设计的，天天加班。"她回完，又补了句，"你呢？"
"程序员，同是加班狗。"王俊发过来个笑的表情，"所以晚上靠打游戏喘口气。"
"难怪你玩游戏跟写代码似的，逻辑特清楚。"赵婉对着屏幕弯了弯嘴角。
"被你看穿了。"他发来个捂脸的表情，"不过你今天进步是真快，最后那局绕后走位，简直像换了个人。"
他们就这么在游戏聊天框里耗着，从英雄出装聊到喜欢的皮肤，又溜达到工作里的糟心事。赵婉自己都惊了，竟然会跟个只听过声音的人吐槽甲方改了八遍的方案，那些堵在心里的烦躁，说出来竟轻快了不少。
"真该睡了。"她终于舍得起身，"明天...哦不，今天还得早起。"
"晚安，赵婉。"王俊的消息跳出来，后面跟着个月亮表情，"做个好梦。"
退出游戏躺在床上，王俊那句"别怕，有我在"总在耳边打转。手机突然亮了下，是微信好友申请——王俊发来的第二次请求，头像还是那个看不清脸的剪影。
赵婉盯着屏幕看了半分钟，最终按灭了手机。游戏归游戏，现实归现实，这是她给自己划的线。
可关了灯，黑暗里那些关于他的想象却冒了出来。会是高高瘦瘦的吗？戴眼镜吗？程序员...会不会是那种抱着键盘不修边幅的宅男？
乱七八糟的念头缠了满身，赵婉迷迷糊糊睡着时，好像又听见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说："别怕，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