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兰先生,你知道的,我很为难。”收住爽朗的笑声,庄园里,老先生的眼神一下子冷了起来。
他盯着窗外庭院里那个欢快的,一瘸一拐的傻子,几乎要把电话听筒直接捏碎。
“嘿,老伙计,我知道你很为难,但我希望你能听我说。”对面也几乎是瞬间收沉了语调,同情的语调叫老先生听出了老友难得的严肃。
“十分钟。”
“足够了,老友,谢谢你的好心,请听我说。”
“……”
“……”
“你能找到诸爷爷吗,那真是太好了!”回到昨夜,警长莫兰意识到自己卷进了一场大麻烦。
原希泽。他知道面前孩子的名字。
是主营医药的原氏集团,长子原辻令的孩子。
一年前,原氏集团的内部争斗进入白热化阶段,那个不够聪明的长子原辻令最终被宣告出局,带着妻子和孩子灰溜溜地滚出了原家,自此销声匿迹。
而通过原希泽天真的话语,莫兰拼凑出了相当残酷的后续。
首先是原辻令的妻子唐寒烟,这个身患重病的可怜女人被赶出了原家的医院。
随后,她的母家唐家震怒,将女儿接走,与原辻令父子断了联系。
后者逃难到格里洲,也就是莫兰所在的国家,来到了自己名下仅有的几个庄园之一。
由于距离遥远,这个庄园一度被委托给了他曾经的女仆,也就是本次列车死难者伍琼来打理。
9月13日傍晚,原辻令车祸身亡。
9月14日一早,伍琼带原希泽来找“诸爷爷”。
当天下午,她摔下车站被列车碾压身亡。
“辻令少爷……死了?”电话那头,老先生晃了两晃。
“是的。”
随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我想知道,伍琼的死亡是失足吗?”许久,老先生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里透出了多年不曾有的锐利。
“不是。”
“几分肯定?”
“十分。”
带人赶到现场后,莫兰顺利找到了与伍琼一同前来的“少爷”原希泽,同时发现了他背后跟着的杀手。
“没受伤吧?”
“哈,他差点就可以割断我的喉咙了。”
听着老友夸张的表述,老先生知道他没什么事情,也就放下了心来。
“所以你打来这个电话的意思?”老先生明知故问。
“他毕竟只是个孩子。”莫兰声音愈发认真:“我知道你恨原辻令,但这孩子……”
“我知道了。”老先生打断了他:“算我恳求你,请你把他安全地送到我的手中吧。”
“翌时老兄,你还是这么好心。”
“哼,如果不是确定我会答应,你也不会打这个电话。”
“哈哈,被你看出来了。”
“我也会派人接应的,如果有时间的话,来我的庄园喝杯咖啡吧。”
“一定,一定。”
在坐上车横穿葡兰的时候,原希泽知道自己赌对了。
因为那件事,这位原家的前管家衷心地恨着整个原家。
而当时帮助他寻找医院以及抹除痕迹的,就是开车的警长莫兰先生。
这并不难猜。
在诸翌时激烈地来找原家讨要说法的时候,他在他的本子上瞄到过莫兰的联系地址。
再联合其他的一些风向和线索,他猜到诸翌时八成就在葡兰,至少是葡兰方向。
“喜欢吗?”只是唯一的变数,是莫兰先生并不急着赶路。
他能踏进葡萄庄园品尝新酿的美酒,还不忘为原希泽榨上一杯葡萄汁。
也能算着时间来到集市,为原希泽来上几件新衣,买上几套毛毯,最后在他嘴里手上塞上满满的水果派。
最后更是领着他偷偷钻进别人的花圃里,去看那季节新绽放的葡兰菊。
“喜欢吗,这可是葡兰的国花!”也不怕被主人打,莫兰先生鬼鬼祟祟地钻进花圃中央,折了一枝葡兰菊别在原希泽的胸口上。
后者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随后将目光投向了更远的地方。
“那是什么?”他指着金灿灿的花朵问到。
“哦,是葵花,走,我们过去看看。”莫兰先生大大咧咧牵着他过去。
只见,绚烂的葡兰菊边缘开着一小丛金灿灿的葵花。
张扬肆意的颜色几乎撞进了原希泽的心里。
“喜欢吗?”
“喜欢。”
但……啊,并不是喜欢吃的意思。
几分钟后,原希泽席地而坐,抱着葵花盘咔嚓咔嚓磕起了瓜子。
与在家里尝到的已经脱了壳的瓜子不同,新鲜的葵花籽湿润鲜嫩,还带着满满的阳光的气息。
他默默地吃着,直到夕阳挥洒两人的脸上,将整片花原涂抹的如梦似幻。
“莫兰先生。”原希泽抱着空荡的葵花盘子,青蓝勾银的瞳孔也泛上了一抹金色的光芒:“我是不是……没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