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7
岑月从图书馆出来，今天天气又格外的好。
从开学以来，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是暖阳高照。才过完元宵节，这天气却让人恍惚有种仲春已至的感觉。
踏着温暖阳光，脚步都不自觉轻松许多。
“岑月。”
忽然听到有人叫她。岑月止步，循声看去，只见闻逸正朝自己这边走来。
闻逸走到她面前，看了眼她手里拿的东西，搭话：“刚从图书馆出来？”
“嗯。”岑月点点头。
“有事吗？”
闻逸默了片刻，才说：“……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嗯？你怎么知道？”
“我那天帮叶老师整理资料的时候，无意中看到的。”
岑月恍然点点头：“哦哦。”
“那……我们师门的聚一下，给你过个生日？”闻逸提议。
有一瞬间，岑月都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这种事不就是自找麻烦吗？但闻逸不是最不喜欢被麻烦吗？
缓过神过来之后，岑月忙说：“不用，不用麻烦了。”
显然没有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闻逸也怔了怔，不过很快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
“之前，是有一些误会，但是大家也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跟你道歉，不如……”
“没关系的。”岑月说。
“已经过去了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也没有放在心上。”
闻言，闻逸稍稍松口气：“那你看看你什么时候有空，你定好时间，看中午还是晚上，其他的我来安排就好。”
话题又绕了回来，岑月感觉自己的意思好像被误解了，解释：“真的不用了。”
“不是因为之前的事，是我自己已经有安排了，行程都已经定好，不太好改。”
“不过，还是谢谢你。”
“已经有安排了吗？”
“嗯，这个生日对我来说有点不一样，所以很早就开始准备了。”
这是她考上研究生之后的第一个生日，也是第一次离家这么远过生日，所以她早早就在给自己准备这个生日了。想吃的东西，想去玩的地方，都已经规划好。
然而就像是说好的一样，白天闻逸提到给她过生日，晚上回寝室了，惊讶地发现杨慧欣跟艾茜也在说这事。
“诶，岑月，你回来得刚好。你生日不是马上要到了吗？你看看你想吃什么，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吃啊。”
她刚一进门，杨慧欣就拿着手机回头问。
岑月一下定在门口。
杨慧欣扒拉扒拉手机屏幕：“吃的很多，火锅、炸鸡、寿司、烤肉……要不你自己看看？”
说着把手机递过来。
岑月完全没有想到杨慧欣她们要给她过生日，站在门口有些无所适从。
“嗯？怎么了吗？”察觉不对，杨慧欣抬头问。
拒绝别人的好意比无视别人的恶意要困难千万倍。
岑月咽咽口水：“我……那天已经有安排了。”
“嗯？”杨慧欣意外。
“你是谈恋爱了吗？”艾茜追问一句。
“你谈恋爱了？！”杨慧欣差点没跳起来，“什么时候的事？跟谁啊？我们学校的吗？我们认识吗？”
杨慧欣噼里啪啦问了一堆问题，把岑月直接问到噎住。
身后的寝室门突然被往里推，岑月被撞到，好在门外的人没有推很猛，感觉到撞到什么，就立马拉住门。
岑月赶紧让开。
秦卿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秦卿回来，寝室其他三个人齐齐惊讶。
秦卿从开学就没回过寝室。
“在说什么呢？”见岑月站着，手里的东西都还没放下，秦卿问。
“说岑月谈恋爱的事呢！”杨慧欣应得飞快。
岑月：“…………”
秦卿转头看过来，定定地看着岑月：“你谈恋爱了？”
言语神情之间满是难以置信。
岑月直摇头：“没有。我只是说我生日那天有安排了。”
“你生日？什么时候？”秦卿问。
“这周末。”艾茜说。
秦卿想想：“既然不是男朋友的话，那没关系啊，大家一起给你过呗，人多还热闹。”
岑月感觉自己好像又被架起来了。
“……但是我想要自己过。”煞风景的话还是说出了口。
三双眼齐刷刷盯着她。
“什么意思？你是说你生日就你自己一个人过吗？”杨慧欣满脸的不可思议。
“嗯，是只准备了自己一个人的。所以，下次吧，等到你们三个人谁过生日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庆祝吧。”
听说她要自己一个人过生日，杨慧欣觉得有些于心不忍：“要不，你说下你的安排？也许现在买票还来得及，哪有自己一个人过生日的。”
“一个人也有一个人好啊，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杨慧欣本来还想说，但是看岑月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丝毫一个人过生日的落寞，反而说起这个的时候，眼睛都在发亮，犹豫着，却也没多说什么。
秦卿却静静看着岑月。
看着她说起要自己一个人过生日的怡然自得，秦卿不禁想起去年，在教学楼外面的那个阳台上，说到找个男朋友的事，她的回答。
——“……我并不觉得寂寞。”
秦卿目光悄无声息转深。
*
岑月上学的城市离海边不远。她一直想去海边看日出，但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迟迟没能成行。这次趁着过生日，岑月买好车票，准备把这个小小的愿望实现了。
考虑到自己人生地不熟，岑月买了上午的车票，这样到那边时间还很早，不会出现大晚上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跑的情况。
岑月背着背包站在学校外面的公交站等车。车还没来，借着这个时间，拿出手机再确认了一遍今天的安排，看完一抬头，面前就像是凭空冒出来般多了一辆车。
贺庭青从车上下来。
或许是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岑月比起之前要淡定许多，不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说声“早”。
“早。”贺庭青回应。
“这段时间在出差，都没机会问你，寒假过得怎么样？”
“很好。你呢？”
贺庭青浅笑：“也还不错。”
贺庭青注意到她肩上的背包，鼓鼓囊囊的：“是要出门吗？”
岑月点头“嗯”了声。
“去哪儿？”
说完，当即补充道：“如果不方便的话可以不回答。”
“准备出去走走。”
“是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他似乎不经意的随口一问，岑月却怔住，不自觉就说了实话：“生日。”
贺庭青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片刻后，开口问：“介意带我一个吗？”
“啊？”
“之前的事情如你所言，一切顺利，所以想请你吃顿饭，方便吗？”
岑月受宠若惊：“啊，不用，事情顺利跟我应该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不用放在心上。”
贺庭青脸上是温和有礼的笑，缓声道：“那或者，你也可以理解为，我单纯想给你过个生日。”
岑月一愣，脑子有点懵，懵里懵登开口：“但是我只安排了我自己的，所以可能不是很方便。”
好在这话说完，面前的人并没有不悦或者尴尬，反倒像是带着些关心的口吻问她：“生日一个人过吗？”
“嗯！有个地方一直想去，所以想趁这个机会去看看。”说到这儿，岑月心情不由变得很好。
“那……祝你玩得开心。”
“好，谢谢。”
岑月刚应完，就见他摘下颈间的黑色围巾，递给她。
“如果你要去的地方是山上，或者海边，这个应该能用上。”
“就当回礼。”
岑月还没来得及惊讶他对自己要去的地方的猜测，注意力瞬间被他的一句“回礼”拉过去。他的围巾一看就不便宜，岑月本能的不想接，但又担心自己要是不接，就会在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岑月只好先接下来，想着等回来就还给人家。
好巧不巧，等她把围巾刚接过来，车就来了。
岑月赶紧跟人告别，背着包跑向公交车。
岑月出门仔细查过两地的天气，做了自以为完全的准备。结果第二天一早去海边看日出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海边的气温。
风一刮，冷气直往衣服里灌，实在有些扛不住了，岑月把装在袋子里的围巾拿出来围上。大概是因为身材的缘故，贺庭青的围巾很大，岑月把自己的肩膀都用围巾裹了起来。
柔软厚实的触感，围上之后很快就暖和不少。
等回去了，得送干洗店洗干净再送回去。
岑月这样想着。
虽然过程有些狼狈，但日出的那一瞬，岑月觉得一切都值了。
纵使在来之前隔着手机屏幕看过无数海上日出，但身临其境，大自然带来的震撼跟自我的渺小感涌来的瞬间，浑身就像是过电一般麻酥酥的。
等到太阳高高挂起，岑月才从海边离开。
坐在回程的车上，岑月靠在椅背上打瞌睡，迷迷糊糊的，闻到一股很淡，但是很好闻的味道。
迷迷糊糊地找半天，最后猛地发现是自己身上的围巾。
意识到这是另一个人身上的味道，岑月赶紧把围巾拿了下来，叠好塞进袋子里。
*
岑月刚把假期写的东西送到叶青岚办公室，刚从教师办公楼出来，就被李元元拦住去路。
“你前天生日？”李元元上来，直截了当地问。
闻言，岑月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成了某种焦点，一个生日就惊动了这么多人。
“……嗯。”岑月应声。
“那你为什么没告诉我？”李元元质问。
岑月哑然片刻，不太确定地说：“有……这个必要吗？”
“怎么没有？！”
“我生日邀请你，你有事不来就算了。但是你生日，你连说都不跟我说？！”
“因为……没什么好说的啊，又不是八十大寿。”
“怎么没什么好说的？你要说了，就……就有人给你过生日，还有生日礼物，你还能许生日愿望，说不定生日愿望当场就能给你实现呢！”
“……这些，自己也可以啊。”
“那能一样吗？！”
“……我感觉，没什么不一样。”
李元元：“…………”
“既然没什么不一样，那你跟我说一声又怎么了？是会掉块肉？还是觉得我会占你便宜？”
“我……”
“你别说了！你什么都别说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
“从之前那次就是，莫名其妙的跟我讲什么心理学什么蹦极，这次又这样！你就这么不待见我？我就这么讨人厌吗？！”
见人说着红了眼眶，岑月下意识想要安慰，但是话还没出口，人已经掉头离开。
看着李元元离开的背影，岑月不由叹了口气。
*
手里的稿子越往后翻，叶青岚眉拧得越紧。
像是不敢相信，又回到第一页，重新看，可结果依旧。
“叶老师！”
办公室突然被人推开。
叶青岚将手里的稿子一合，压在手底下，才抬头看来人。
没敲门这样闯进来，冯院长反应过来赶紧赔不是，说完，问起正事：“我听说大家今天过来交稿子了？”
“叶老师，您也知道，这次论坛，这么多学校的教授参加，个个都带了自己得意门生，打算借此机会大显身手。我们自然也是不能落人下风嘛。”
稍微一顿，话锋一转：“岑月的稿子交过来了吗？您看了吗？写得怎么样啊？有了上次一苇文学奖的经验，应该再上一层楼吧。”
叶青岚手压桌上的稿子上，刚好挡住封皮上的姓名，声音略沉，道：“这次岑月不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