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光下，人是一成不变的冰凉，丫丫把饭食放到晏月跟前。
“小姐，今天晏家老爷夫人他们又来询问您的情况了。”
“不见。”
墨黑色红色的颜料血一样沾在笔尖上，落在白色的纸上。
“好吧，宋先生那里我打听了，也是没什么消息。白狮那个混蛋还想要套我的话，让我撵跑了。”
宋家的事还没传到外边，所以洪知许他们也没来信呢。如果听到点风声怎么着都会问一问。
晏月放下写累的手甩了甩。
“下午帮我把这几箱家规法规和清静经送到师父那里去吧。”
丫丫还在气鼓鼓地，闻言嘟着嘴应下，对于晏月一回来就抄了这么久的书很是疑惑不解，但因着她未曾再做出令自己痛苦地行为，所以丫丫也不好判断这究竟是个好的变化还是不好的变化了。
待到时间到了，一箱一箱的手抄木简和纸张便被人抬到了明月楼前。
宋北堂正从中走出，见到领头的丫丫微微侧目。如果没记错，这是他小师妹的带过来的小姑娘。因着其祖上有妖的血脉，还特意来他这里交了个底。
“这些是什么？”
丫丫垂着头不卑不亢，小大人般行礼回话：“回家主，这是我们小姐的课业，和一些经书。”
师父确实经常布置些课业给晏月，或让晏月拿些经书，不过这也有点太多了。
宋北堂打开一箱小的，里面一张一张的确是她的课业。如果其他大箱也都是纸，那看起来还挺吓人的。不知这得抄了多久。
自从两人于婆娑地回来就都有些不正常。想了想楼内宋谯明苍白的脸色，他总感觉不太像纯粹因为重伤的缘故。但一提起晏月，师父他情绪就不太对，上一个试探的杜南星已经“发配”中洲了，荷华也还没回来。他去询问小师妹晏月，结果据说也重伤，所以闭门不见任何客，据说连晏家夫妇都没见着人，比宋谯明还自闭，于是只得暂时搁置。
把纸张放回去，宋北堂感慨道：“辛苦了。”
箱子被放到宋谯明阁中，却无人打开更收敛，来拜访的人路过总难免看两眼这摆在路中央的笨重箱子，但看到宋谯明阴沉不定且冰冷的脸色便也只是完成了事情赶紧退下，生怕点爆了这油桶。
宋承武，也就是白狮，从小姑娘那儿没得到什么消息。只听说送完这箱子的晏月两天后带着人离开了弟子舍，回了晏家。他将这件事告诉了自家叔父，但叔父一如既往并没有什么其他表情。
今日待到拜访的客人离去，他松了口气，起身告辞。
这明月楼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叔父原本只是严厉，但内里带着柔和，如今却不知为何变得冷气嗖嗖，镇的人心里发慌。
宋承武悄悄看了一眼旁边做批注的人，脚步匆匆往外走。
地上的箱子放的久了，不知被谁踢了一脚改变了位置。宋承武脚步一快就绊了上去，砰地一下连人带箱子摔了个底朝天，腿立马就肿了起来。
他心底骂了一声，连忙起身将箱子扶正，下一秒因为紧张消失的鼻尖嗅觉恢复，手顿了顿。
好浓重的血腥气。
只见地面铺着洒落出的纸张和竹简，黑色的纸张下盖上鲜血书写的竹简，撒了一地，带着莫名的凄凉和震撼。
这几箱子东西送来有半月了，一直堆在这里无人问津。想来主人也未曾打开过。自然也无人知道，刻上法阵的箱内所隐藏的东西。
比起课业和做错事被书院先生逼迫交上的惩罚，这更像是一个匍匐在地祈求原谅的罪人所一遍一遍书写的忏悔书。
宋承武略有迟疑地看了一眼好似没什么反应的叔父，然后将东西装了回去，心里砰砰直跳，觉得自己撞见了什么不太好的东西。他自然知道这些都是谁送来的。
“还有其他事？”宋谯明抬眼看过来。
他赶忙摇头，不知怀着什么心思，没有将箱子合上。
“弟子告退。”
明月楼内又恢复安静祥和，敞开的箱子认命般待在原地。过了许久，坐榻上的人起身来到木箱前，垂下的眼中神色不明，袖中的手紧紧地攥了起来。
晏家，晏月卧房。
“月儿，你近日怎么没去宋先生那里？”晏母小心地问道。
正在桌前喝着粥的晏月捏了捏勺子。她还算平和的神色添了一丝惘然，宋谯明没同别人说将她逐出师门，她也没敢再往他那边凑，两人就这样僵持下来。
“那边事不多，也没找我。”晏月淡淡地说。
听到她的回应没有过于激动的情绪，晏母同晏思月对视一眼继续打探道：“这两天你是不是同谯明闹了点别扭？”
之前晏月一直在宋谯明身边，现在连凑都不凑，而且宋谯明也不来寻晏月了，晏父是宋谯明大哥的结拜兄弟，按理来说就算有什么事，宋谯明那边也该知会一声才是。
晏月没法反驳，只能顺着道：“是有一点。”
想了想，没想到该如何跟晏母解释。
“宋先生是严厉了些，但是他待弟子一向不错，之前还特意嘱托我们多关心你。做徒弟的不一定要事事都顺着师父，他有了什么不对咱们未尝不能指出。但是他心里是为了你好，训了你他未必不在心里伤心。若是你觉得委屈了，尽管说出来，有我们给你撑腰，但是一直冷着也不是办法。”
虽然晏母也不认为一向正直的宋谯明会有什么做错的的地方，但是对于自家孩子，而且才刚刚认回来，当然要哄着点。
这样说着，晏思月也安慰晏月，想要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
“明日你兄长姊姊也要去拜访宋先生，你跟着一起去，到时候跟着认个错，这件事咱就翻篇了，怎么样？”
晏月默然。
这大概不是什么想翻就能翻的事情吧？
不过她确实想要去见见人。虽然极大有可能让自己去执法堂走一遭，或者让宋谯明当场告知众人她已经被逐出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