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塔失误重新低下头，继续编药篓。竹条在指尖穿梭，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可他的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了。
“刚出生的人”……这个词像颗种子，在他心里悄悄发了芽。如果这里不是游戏呢？如果那些“玩家”真的是“诞生”在这里的呢？那自己，又算是哪一种？是误入的访客，还是……其中一员？
他看着手里的“引路灵”，边缘的金光还在缓缓流动，像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直播间的讨论还在继续，观众们的猜测越来越大胆，从“高级AI世界”猜到“平行宇宙投影”，甚至有人扯到了“灵魂转移”。
这个“第二世界”，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系统跑路或许不是结束，而是另一种开始——一种需要他抛开“游戏思维”，用更真实的方式去探索的开始。
他抬起头，看向院门外雾隐村的方向，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远处传来村民的笑声，清晰又真切。
“不管是什么，”他低声说了一句，像是在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对直播间的观众说，“总得走下去看看。”直播间的弹幕安静了几秒，随即刷起了新的内容：
“对！不管是什么，看下去就完了！”
“突然觉得这游戏（或者说世界）好带感！”
“主播加油！我们陪你一起琢磨！”
守塔失误握紧了手里的竹条，目光重新落回药篓上。虽然满脑子都是问号，但指尖的动作却稳了许多。至少眼下，他得先修好这个药篓。
至于“刚出生的人”和“第二世界”的真相……慢慢来，他有的是时间。
守塔失误正捏着那片 “引路红” 发呆，竹条在手里转来转去，心里空落落的。系统跑了，手环没了，虽然有了这个会发光的红叶子，可总觉得像被丢在陌生城市的旅人，手里攥着张没写地址的地图。
院子里的风突然停了，连远处村民的说笑声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就在这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开，带着点不耐烦的傲娇，像颗小石子砸进平静的湖面：“你可以问我呀，那个小屁孩又不知道多少，她顶多能打点架。”
“谁？！”守塔失误吓得手里的竹条 “啪嗒” 掉在地上，整个人猛地往后一蹦，差点从竹椅上摔下去。他环顾四周 —— 胡奶奶不在，小萘正蹲在栅栏边数蚂蚁，院子里除了他没别人！难道是…… 幻觉？蘑菇中毒的后遗症还没好？
他正揉着眼睛，就感觉手心一轻 —— 那片被他攥在手里的 “引路灵”，竟然自己飘了起来！原本像树叶又像花瓣的红色片状物，在半空中缓缓旋转起来。
边缘流动的金光突然变得炽烈，像烧起来的火焰，将整片红色包裹其中。紧接着，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红色的 “叶片” 开始拉伸、变形：顶端慢慢鼓起一个圆乎乎的脑袋，两侧伸出细细的胳膊，底下分岔出两条短短的腿，连手指和脚趾都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眨眼的功夫，那片 “引路灵” 竟然变成了一个巴掌大的小人！它通体赤红，皮肤像打磨过的红宝石，边缘的金光变成了镶边似的 “衣服”，脑袋上还顶着一小撮金色的呆毛，正随着它的动作轻轻晃动。
最逗的是它的眼睛，圆溜溜的，像两颗黑玛瑙，此刻正瞪着守塔失误，一脸 “少见多怪” 的表情。
守塔失误张着嘴，半天没合上。他活了二十多年，玩过的游戏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从没见过道具自己长腿、还会怼人的！
直播间的观众比他更激动，弹幕瞬间刷屏，速度快得看不清字：“卧槽！活了？！这玩意活了？！”
“是金手指！绝对是金手指！系统跑路了，道具成精了！”
“这变身特效…… 比某些大片还带感！”
“它刚才说小萘‘顶多能打点’？这是证实小萘贼能打啊？”
“我就知道这‘引路灵’不简单！”
红小人飘到守塔失误面前，用小手拍了拍他的脸颊，声音还是脆生生的，却带着点老气横秋：“看傻了？爷爷说你胆子小，还憨，果然没骗我。”
守塔失误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地问：“你…… 你是谁？是‘引路灵’？”
“不然呢？” 红小人翻了个白眼，小手叉腰，“我是‘引路灵’，比那个只会打架的小屁孩靠谱多了。她知道什么？巨树林里哪棵树的树汁能治蛇毒？雾隐村的井水晚上会变成什么？她顶多知道哪里的石头适合砸人。”
守塔失误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小东西，不仅会说话，还懂这么多？“那…… 那你知道‘刚出生的人’是什么意思吗？”
他赶紧抓住机会，抛出刚才被弹幕提醒的疑问。引路灵飘落在竹椅的扶手上，小短腿晃悠着，双手依旧叉在金光闪闪的腰上，那模样像极了刚完成什么伟大壮举的小将军。
它清了清嗓子，清脆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与体型不符的沧桑，慢悠悠地开口：“‘刚出生的人’就是你们这样的，刚从安眠仓里爬出来、迷迷糊糊的人啊。”
守塔失误削竹条的手猛地一顿，竹刀差点划破手指。“安眠仓？那是什么？”
“啧，连这都不知道。” 引路灵撇了撇嘴，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200 年前，天上掉下来怪东西，把空气都弄脏了，变成了能吃人的灰雾。人一沾上就会发疯，皮肤烂得像泡发的朽木，最后变成雾里的‘影子’。”
它停顿了一下，圆溜溜的黑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连身上的金光都暗了几分：“那会儿的人没辙了，就造出了‘安眠仓’，像冬眠的熊一样睡进去，让机器维持着生命，躲着灰雾等天亮。可谁也不知道天亮要等多久。”
“后来呢？” 守塔失误不由自主地追问，手里的竹条被攥得紧紧的。
“后来啊，” 引路灵的声音轻快了些，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有一批人醒得早，大概是安眠仓的能量不够了。他们走出仓，发现灰雾虽然没散，但浓度低了点，能活。就找了些没被雾吃掉的地方，砍树、垒石头，搭起了能遮风挡雨的窝 —— 喏，你现在待的这雾隐村，就是其中一个窝。”
它伸着小手，指了指院门外的村落：“这些提前醒来的人，就是现在村里老人的爹妈，或者爷爷奶奶。他们守着村子，等着更多的‘仓’醒过来。而你们这些后来才爬出来的，可不就是‘刚出生的人’？啥也不懂，连灰雾里的‘影子’都分不清。”
守塔失误的脑子 “嗡” 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了一下。引路灵1511（现在该叫11了）飘到守塔失误面前，小胸脯挺得高高的，圆乎乎的脑袋抬着，活像只刚打赢架的小公鸡。
它叉着金光闪闪的小手，奶声奶气却又透着股不容置疑的骄傲：“喔，还有，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伙伴了！我会保护你的！”它像是在宣布什么重大机密，声音压得低了点，却更显得意：“我叫1511，你可以叫我11。别觉得我小就没用，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被爷爷从‘灵核’里放出来的！”
守塔失误看着它那副“快夸我”的小模样，忍不住笑了：“11？挺好听的。那……你为什么会选我当伙伴？”
“不是我选你，是爷爷选的。”11摆了摆小手，飘到药篓上蹦了蹦，金光洒在竹条上，像撒了层碎金，“爷爷说，你身上的‘醒觉气’很纯，适合带我们这些‘灵’出来透气。而且……”
它偷偷瞄了眼守塔失误，“你虽然笨了点，但没像以前那些‘刚出生的’一样，见了我们就喊‘妖怪’。”它突然叹了口气，小脸上竟露出点和体型不符的沧桑：“我还有好多朋友呢，1512、1513……都还在灵核里睡大觉，得等合适的‘刚出生的’来，才能被叫醒。”
守塔失误心里一动。灵核？1511的编号？这听起来像某种……被批量制造或封印的存在？他正琢磨着，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11的话，好像能解释“自我建模”和“固有角色”的区别！
他之前在进入这个世界前，系统界面里有两个选项：自我建模（用自己的形象进入）和固有角色（选择预设的NPC形象）。
当时他随手选了自我建模，现在想来……“11，”他试探着问，“那些和我一样‘刚出生的’，是不是有的会用自己的样子，有的会用这里本来就有的样子？”
11眨了眨眼：“你是说‘原生体’和‘适配体’？对呀。你们这些从安眠仓爬出来的，身体要是没坏，就能用自己的‘壳子’——就是你说的自我建模。要是身体坏了，就只能借这里的‘空壳’用，那些‘空壳’就是早就醒着的，比如村里的二柱，他爹就是借了个老猎人的壳子。”
守塔失误恍然大悟！原来，自我建模对应的是“原生体”——借有安眠仓的存在，成为在安眠仓里的人，直接以本来面貌苏醒；而固有角色对应的是“适配体”——只能借用这个世界提前苏醒者身体的人！这两者的区别，远不止“形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