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饭,君非在园中走了走,算是消食,轩折璧自是陪着。
长廊的烛火不熄,四周的光亮甚至都不需要下人在前面引灯。
今个是十五,也是月圆,但是月光全被遮掩,乌云厚重得有些压抑。
偶尔透出的月光散在园中的花草湖色上,与白天是不同的韵味。
轩折璧与人牵着手,很是亲昵:“云生可需要加件衣服?”说着风声又大了些。
君非不冷:“不必,再转一会儿就回去吧。”
轩折璧看着人似乎很喜欢不远处的花,慢慢停下了脚步:“明日我也清闲,我陪云生一起可好?”
君非点头,没有出声,他享受现在的静谧,而且,凉风吹着脑子清醒了许多。
天边平地响了一声雷,轩折璧有点担心:“可要回去?”这人的手都冷了许多。
君非看着拿被风吹歪的花,没说话,抬脚在一旁的亭子处坐了下来:“等风小点吧。”
轩折璧无奈,道:“云生不如直说不想回去,眼下风只怕是会越来越大。”
君非笑出了声:“好了,一盏茶的功夫。来坐下吧。”
轩折璧拗不过人,只得在其身边坐下,两人一时无话。
看着人沉静的样子,轩折璧蓦地想起之前在纳百楼刚结识的时候,那时他只是好奇这人这人为什么折回去,又为什么能说服步惊堂,却不想……
那日一起走在长廊,这人主动走在外面挡了一些风雨,说晴天观花更好,可是现在看来,这人也喜欢这种天气看花。
雨点稍到亭中,轩折璧拉住了人:“云生。”要是这人受凉生病可不好了。
君非不再否口,起身:“走吧。”
轩折璧心里松了口气。
回到房间,洗漱等都已备好,轩折璧温柔道:“云生先洗漱吧,我先去把白天的事给收尾了。”
君非看了人一眼:“你去吧。”
出了门,轩折璧脸上的笑不剩丁点。
走了几步,吩咐道:“把前面那花挑最好的五朵给移到瓶里。”
身后的人立刻应声,不用问他们自是知道这花该放哪里。
走进书房,务风在等候,见人过来,道:“主子。”
轩折璧走到桌前:“人安排妥了?”
“主子放心,我们这边的人会一直确保人的行踪无人发现。”
天下能解神医的蛊的人只有他本人。
“主子。”务风转达神医的话。
“说。”
“神医说,此蛊虽好,但极易费人心神,若是久用,以后怕是难以拿出。”
轩折璧神色平静:“嗯,下去吧。”
难以拿出吗?他就是不想拿出。
等轩折璧回到房间的时候看见小几上摆着的花,还带着雨露,很是漂亮。而且这个位置,很合适,里面的人一出来就能看见,赏心悦目。
君非的确一出来就看见了,多看了两眼:“这是刚才的?”
轩折璧点头,走向人搂住,笑道:“你使得它免了今晚的风吹雨打,它估计正感谢你呢!”
对于这个调侃君非觉得说不通:“我使得它远离了大地自由,是谢还是怨?”
“若是我,便是谢,我恨不得日日夜夜都在你身边。”
君非耳朵发痒,咳了一下,捂住了人的嘴:“幸好你不是。”
这人怎么又开始了!
君非刚沐浴完,身上的水热气犹在,轩折璧拥着人总觉得鼻尖香气不断,搂腰的手一再收紧。
君非嫌疼了,推了下人,没有丝毫改变:“我要休息了。”虽然不困,但是看会书也就很晚了。
轩折璧拉着人在凳子上坐下,但君非仍是站着,于是轩折璧的脸埋于人的腰腹,深吸了口气,对于君非的话充耳不闻。
君非无法,使劲抬起人的头,俯视人:“松手。”这人手上的劲没轻没重的。
轩折璧仰头看着人,头发已是散开了,半干,一缕垂到了胸前,比白日多了不曾有的柔和,少了几分威严。
可偏偏眼神没有丝毫改变,神态也没丝毫改变。
于是轩折璧就想这人眼神和神色都改变,因自己而改变。
松些空间,轩折璧坐直了身子,君非还没后退一步,就被人拉着衣领一下拉下去了,差点没站稳。
幸好扶住了人肩膀:“轩折璧你——”
轩折璧动作格外利落,手落到人后颈,直接压向了自己,一个不差分毫的吻落实了。
君非抬手锤了人一拳,亲吻就不能先说一声吗?这么莽撞像什么话!
轩折璧直接按住人的手背后,搂住人的腰让人坐到了自己腿上,君非坚持了两秒,而后抗议了,这个姿势不舒服。
轩折璧以为人不同意这种亲昵,一下子强硬了,直接吞没了人的呼吸。
然后就被狠狠踢一脚,不过轩折璧跟没事人一样。
但是见人脸色有点不对劲,还是松口了,额头相抵:“云生。”
君非眉眼一低,有几分气,一把推开人起身,后退了好几步,边整理衣服边道:“火气大就去喝黄连,出去!”
亲就亲,乱动手干什么。
轩折璧起身步步紧逼,笑着,意味深长:“云生,这是我的房间。”
一个地方,最好的房间当然是主子的。
君非动作一顿,看向人:“什么意思?那我出去?”这人敢点头试试!
对于君非这个话,轩折璧被逗笑了:“我意思是这个房间里的无论什么,都是我的。”包眼前这个人。
君非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你的又如何,我又不抢你的。”
听到这句话,轩折璧是一点都生不起气了,但是——这人是在给自己装傻吗?
“云生,你现在就在这个房间。”他想看看这人如何回答。
君非听明白了,气笑了:“按照这个说法,你之前进纳百楼就是步惊堂的人了?”
轩折璧脸色一僵,按住了人:“云生别胡说。”
君非也觉得有点不妥,深呼一口气,冷静了:“出去,我要休息了。”
轩折璧没有抬脚,摩挲着人指尖,突然道:“纳百楼是你的功劳,按照实际道理来说,我应该是你的人。”
君非见人这般认真说这话,沉默了:“……倒也不必。”
轩折璧态度软了下来,一改刚才的强硬:“怎么不算?不过之前云生被追杀的时候不是也到过这件屋子?”
君非有必要说清楚:“小七和小九——”
轩折璧咬牙堵住了人的嘴,这人就不能不提别人!
许是这次温柔了许多,君非唇齿间溢出了一丝轻叹,继而被人吞没了。
犹豫片刻终是抬手轻拍了拍人,等停下,君非睁开眼,看着人分外郑重。
轩折璧心里一紧,怎么是这个反应,不应该啊,情蛊没起作用?
喘过气后君非反握住了轩折璧的手,力道甚至比轩折璧还要重几分:“我们谈谈。”
顷刻间心再度提起,轩折璧心里不安,但是没有表现出,看着人绯色的脸,冷静的眼,轩折璧终是轻点了下头:“好。”
蜡烛已是燃烧了一小半,屋内也只有两人。
君非和人坐下,想了想,道:“如果你现在心意不改,我自是同意。”
一句话,轩折璧的心起死回生,无比狂喜:“云生!”这是他第一次得到明确的肯定!
君非示意人先听自己说完,轩折璧紧紧握住人手:“你说!”
“一,无论现在还是以后,心意若都不改,便只此你我二人,没有妻妾等等,不能有后代。”
轩折璧毫不犹豫:“自是!”他怎么可能会有他人!
“二,若以后你我心意改,直接说明便是,无须隐瞒或强求。”
人生再短,变数也不少。
轩折璧看人眼底的认真,点头,这人现在不信,以后他自会证明。
“三,不得对我说谎。”
有时候信任比感情更重要。
轩折璧弯起嘴角:“我知道了云生,自是不会。只希望云生也这样。”
这人是真的在考虑两人的未来,他自是高兴。
君非见人这样,便道:“去拿纸笔,白纸黑字更好。”
轩折璧:……倒是符合这人的性子。
“好,我去拿。”
等写上前三条,君非继续道:“四,不得滥杀无辜,意气用事,比如之前围攻纳百楼。”
轩折璧一声都不敢反驳地库库往上写,不是翻旧账就行。
“第五……”
等君非说完,已是三更了,君非看着沉默良久的人,道:“若是你有什么,也可以说出来,写上。”
轩折璧看着手边厚厚的一沓纸,喉头滚动:“不必。”他感觉这人已经把所有的规矩给定好了。
君非拿起写好的纸,满意地收拾整齐了,然后放到了人手里。
轩折璧疑惑:“这是……?”
君非道:“你再抄写一份,你我各一份。”
轩折璧笑不出来了,咽了咽有些干渴的喉咙:“现在?”
君非听出了人声音里的哑意,倒了杯茶水放在人面前:“现在。”
再度抬起有些酸的手,轩折璧声音都有些发飘:“好。”
然后等结束就是四更天了。
下人都坐好夜间换水的准备了,然后确实换了两次水,茶水。
守在门外,看着里面的烛光,心道主子真是奇怪。
君非打了个哈欠:“好了,去休息吧。”
轩折璧手里捏着厚厚的一沓纸,神情都有些恍惚,凭直觉走向床边坐下。
君非不解地看着人这样子,伸手在人眼前晃了晃:“轩折璧?”傻了?累倒了?不就几个字吗?写之前不还是精神百倍的吗?
轩折璧回神,直接攒住了人的手,视线聚焦,眼底沉沉:“云生。”
“嗯?”
轩折璧一把把人拉向自己:“现在我们来谈谈具体的事情。”
君非一下子被带到了床里面,还没坐起身,就被压住了。
手忙脚乱翻身,君非踩着人的腿借力往后退了一下,看着与刚才毫不相干的人道:“你不困?”
轩折璧微笑:“写之前还有些困,现在不困了。”
见人往后退,伸手抓住人脚踝一下子把人拉到跟前,君非一个没撑住,倒了下去。
还没来得及起身轩折璧就把人按实了,俯身低语道:“云生,我心悦你。”
悦耳极了,温柔又动听。
君非尝试反击的动作慢慢收了力,纠结又犹豫,轩折璧这时反倒没有刚才的狠劲了,一个轻吻落到人嘴角,缓声道:“云生,若是没有你,我想必坟头草都预备好了,你——”
君非心里蓦地升起一个念头,侧了侧头,与人对视:“你确定你不是因为我救你的命而感恩我,这种感觉让你误以为你喜欢我?”
这里好像是有‘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例子。
轩折璧脸黑了,也气笑了,摩挲着人掌心,意味不明地道:“看来我需要向云生好好解释一下。”
君非顿感手腕上的力道大了,脊背上酥麻的感觉攀援而上,令人头皮发麻,君非挣脱的动作都慢了一拍,震惊今日怎么如此轻易就被挑起兴致!
瞥到人眼底情绪,心里一紧,觉得有点不对。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容不得人细想。
只是:“你病才好,又有些走火入魔,身子需得静养着,这件事不急,你——”
轩折璧看着人满脸的认真,语气虽急切了,但不是玩笑,心里好气又好笑,感动又心累,这人挂心自己是挺好的,但能不能看看场合!
拉着人手摸自己胸膛,轩折璧温柔又强势:“你看,我现如今身子与常人一般,这全是云生的功劳!”
与常人一般算是谦虚了,就算是之前短暂修了别的功法,轩折璧现在也比一流的武林人强些。
这可真是自己坑自己,起码君非帮人治疗的时候完全没考虑过这方面。
再度压住想起身的人,轩折璧声音充满了诱哄:“我问过神医了,他说不过就好。”
且不说这个神医是何人,就说这种事这人麻烦别人真的好吗?还有,为什么这次这人更热衷这件事,这几天简直烦人!
不过神医在场或许真能解释。
体弱多病之人少动,精力心气多积聚与心中,**也更重,对感官的刺激追求也更加强烈。
两人博弈间君非气息不稳了起来,感受着身体的热度,咬牙搂住了人的脖颈,罢了罢了,他实在拒绝不了这人,就算是……他也认了……
所谓:长睫颤颤,花影欲灼,明眼折腰,妙相周折,跌坐攀上,光迷心窍,淋漓雨落,春水酬酢,神魂颠倒,风月倾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