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人在江湖(16)

君非这几天身边有了一个称得上黏人的客人。

别误会,不是轩折璧,是他人。

轩折璧在不远处看着跟在落云生身边相谈甚欢的女子,不是之前的那番利索打扮,珠花点缀,罗裙长长,鲜少的明亮,是特意打扮过的。

面色不显,眼底却有无数刀子,可惜被注视的两人谁都没有察觉到。

不远不近地跟着人,轩折璧声音泛凉:“你就这么看着你的人移情别恋?”

常佑这种挑拨十分低级,淡定道:“我相信小赐,她不会。”

这人醋味倒是大,可惜吃味对象却不在意。

想到这,常佑又抬头看了眼亮眼的常赐,眼底倾泻出爱意,看来以后可以给人多多买些钗裙。

轩折璧嘴角扯不起来了:“真希望你能一直这样想!”

说着脚步一迈,与人拉开了距离。

常佑嘴角抽了一下,都说轩折璧阴晴不定,是有几分道理。

看着常赐折了枝花递给人,常佑也迈大了脚步,虽说有可能是亲哥,但是也要有距离。

君非接过玉茗花,笑道:“多谢常姑娘,都说此花有让人心情舒畅之效,不过也有毒,常姑娘以后还是小心为妙。”

常赐抿了抿唇,有些紧张:“我知道,不过落公子尽管放心,只是观花,无毒。我只是想让落公子看看这秋季最后的花色,有利于养病。”

君非笑笑,继续绕着花园走:“多谢姑娘美意,只是此花非我好,姑娘以后不必费心。”

常赐脑子飞转,明白对方可能误会了,赶紧解释:“我知道,只是落公子可曾听到这花的寓意?”

君非看着人面色有隐言的样子,道:“愿闻其详。”

前方有歇息的亭子,二人漫步向那边走去。

常赐话到嘴边又有些犹豫,对上君非平和的眼神,深呼了一口气:“此花因花色纯而形园,又有家中合乐的意味,我想着落公子已有儿女,此花也正合适。”

袖中的手微微出汗,常赐有点庆幸今日换了长袍,要是平日束袖,必定叫人看出异常。

此话一出,君非看了人一眼,轻笑一声:“那我便多谢常姑娘的祝愿。不知常姑娘家中情况如何?”

这话真是正顺常赐的心思,连忙道:“现家中就我和常佑两人,也算是一身清闲。”

君非颔首,继而道:“你们已是成婚?”

常赐本来还算正常的神情瞬间带了绯色,故作淡定:“没……没有,我们都还没考虑此事。”

啊啊啊——这人怎么这样直白?都怪常佑,在后面跟着干什么?肯定是被落公子看到了才这样问!

君非没想到这姑娘这么大反应,他观两人动作以为已是互表心意,没想到——“无意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常赐红色渐渐褪去,抬起头:“不碍事,我们岁数还不急,我今年尚且二十有四。”说着尾音加重,与人对视,不转视线。

君非温和弯起嘴角:“的确还小,不急。坐吧。”

两人已是走到了凉亭。

常赐不知道人想到那一层没有,心里还是有点乱,但是神奇的冷静了许多。

“说起来我那日无意见到落公子香囊中玉佩,有些心爱,不知公子在何处买的?”

君非抬眸看向明显有些紧张的人,温和一笑:“自幼父母所赠。”

常赐压下心中激动:“原是如此,不知公子是哪里人?”

君非想起一对玉佩一分为四的情况,心里有了思绪。当初步鸿和夫人说是只有两个孩子,现在看来,并不是。

不远处二楼连廊上,七弦趴在栏杆上,看着说话的两人,再正大光明跟着的两人,叹了口气:“二叔,我们楼里有没有规矩,能直接把看不顺眼的人撵出去。”

步惊堂坐在棋盘前,手里的棋子没落下,头也不抬:“没有。”要是有,他早就用了。

七弦换了个动作,脑子一转:“那我给制定个?”

九隐看着步惊堂落子的动作陡然加重,好心提醒一句:“先考虑一下自己。”说着一步棋断了步惊堂的生路。

“可以!”这是步惊堂。

“好吧,不弄了!”这是七弦。

步惊堂闻言心里蓦地有点失落,多好的机会,可惜了。

七弦侧了下头,甜甜地喊了一声二叔,步惊堂敷衍嗯了一声。

七弦继续喊,直到人抬头看自己,放肆一笑,意味很明显。

不过步惊堂已经成长了,抬手指了指下面:“你们要有小爹了。”见人脸色大变,心里痛快了。

七弦低头见君非半搂半抱着轩折璧,暗骂一声,直接飞身下楼,他倒要看看轩折璧再搞什么手段迷惑爹爹!

步惊堂看向稳坐如山的九隐,道:“不去看看?”

九隐落下一字,胜负很是明显:“不用。”

步惊堂定定看着人,喃喃道:“落云生可真会捡孩子。”

九隐:“……”

地面,七弦走到人跟前,乖巧又礼貌:“爹爹,他这是怎么了?”要死了?

君非扶着人,感觉手臂上力道大了,道:“出来久了,累着了。”

轩折璧对着七弦虚弱一笑,声音有些无力:“多谢落姑娘关心。”

着实恶心到七弦了。

君非道:“小九呢?”

七弦指了指远处:“在和二叔下棋。”

君非点头,对七弦道:“你扶轩公子回房间。”

被点名的二人齐齐愣住,轩折璧身子都直起了:“云生?”都没追究名字的问题。

七弦也是又急又懵:“爹爹!我——”

君非把七弦拉近一步,让轩折璧借力扶着,而后匆匆走了:“我一会儿去房间,你们仔细点路。”

两人看着远去的人,僵了,一秒后,两人瞬间相隔一米,都拍了拍衣袖,一副晦气的样子。

看着一秒变好的人,七弦嘲讽脸:“你装什么装?再装爹爹也不会……”最后的话实在不想说出口。

轩折璧微微一笑,客客气气道:“也不会什么?你话不说明白,我倒是不懂了。”

七弦看人这样,冷哼了一声,给自己玩这一套是吧,行!

脸色一变,带上了笑:“你听错了,走吧,爹爹一会儿还要去房间看你呢。”

轩折璧脸上也带上了笑,抬脚:“说得是,走吧。”

玉茗树下,常佑拿着花枝在人眼前晃了晃,笑道:“确定了?”

常赐低声道:“还没有,但很可能是。”

“不要担心,会有定论的,落公子是个好人。”常佑握住人手给人安慰。

“嗯。”

常赐抬头对上人温柔的眼神,后知后觉,心跳不正常了,但是还是强装淡定:“我明白,你不用担心。”

常佑倾了倾身子,声音却是低了:“你是我夫人我怎能不担心?”显而易见的调笑。

常赐瞬间面无表情,踢了人一脚:“这样有意思!”然后看似生气般离开了,眨眼不见人影,看来是用上了轻功。

常佑愉悦又无奈,知道把人逗害羞了,难得,但是得追上去认错。

这边,九隐结束棋局,君非正好过来,步惊堂态度出奇的好:“聊完了?”

君非嗯了一声,转脸对九隐道:“有空?”

九隐点头起身。

步惊堂看着人要离开,无心地把玩着手中的黑棋:“你想好了?”

救人最重要的要看人,譬如轩折璧这种就带有赌的风险,更何况还有‘杀父’这个情节,哪怕不是亲生父亲。

他非是劝,只是看在之前的合作上提醒人一句而已。

君非也知道这人好心,但是这其中的事不可与外人道也:“已是决定,何必多虑。”

就算之后轩折璧把天给翻了那也是以后的事。

步惊堂看着两人离开,打发时间般的一个个把棋子放回棋笥,最后笑了出来:“我倒是不用多虑……”

房间门响,七弦眼睁睁地看着床边的人脸色白了下去,精神也不如上一秒,虽然知道人是真的有大病,但是七弦还是想把人从床上拉出去打一顿!

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君非走近就见七弦对床上的轩折璧脸色担忧,心里诧异,不过,这不是重点。

轩折璧脸上病色不轻,声音也泛着一股子虚弱:“云生,难为你费心了。”

“不打紧。”随后对九隐道:“小九。”怎么就一盏茶的时间,这人脸就苍白了这么多?

九隐上前给人把脉,片刻后,九隐对君非道:“他刚刚运功了。”

君非拧眉:“为何?有刺客?”

轩折璧看着人担忧的眼神,无奈:“非也,只是——”撇过脸,竟是有点赧意。

君非觉得关于病情,没有什么需要隐瞒:“但说无妨。”

轩折璧抬起手自然地抓住了人衣袖:“刚才见你接那玉茗花,忧虑有毒,一时情急所以才……”

真诚,单纯,又格外坦荡。

放在其他人身上,必定非常感动。

七弦心底冷笑一声,这人十句话能有半句情真就不错了。

君非看着人半垂的眼捷,眉眼间病色不轻,这人应该养病为重,抽出袖子直起身:“我知道了,以后需得以自己身子为主才是,小九已是为你制定好了治病的法子,明天开始吧。”

这人这个样子多半在算计什么,还嫌自己病得轻?真是!

轩折璧对于君非平淡的反应也不失望,只是眼神更柔和了,任谁都能看出轩折璧对人的态度特别。

“好,我全听云生的。”

这人是在回避自己?还是真没听出来?

君非听到陌生又熟悉的话,心里叹气,要真是听话就好了,这人最尚阳奉阴违。

“爹爹,反正我这段时间无事,我帮小九给轩公子治病如何?”别的不说,起码神色和语气很到位。

想用治病拿捏爹爹,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轩折璧眼底的温柔荡然无存,心里甚至有了杀意,这人真是碍眼!

君非看了七弦两眼,点头:“可以,明天别忘了就行。”

下一秒,左胳膊一沉,衣袖又被拽住了,轩折璧什么话都没说,但是眼神难得的不愿意。

君非微笑,拂开人的手:“你只管放心,小七比我还有经验。”

“云生!”

“爹爹你只管信我便是!”七弦心里痛快了,抢先说话。

轩折璧见君非心意已决,心里郁闷,闷着闷着眉就皱了起来,低下身子捂住了心口。

君非都打算离开,见此赶紧扶住人道:“小九。”

九隐迈出门的脚步停下,回头瞥了人一眼:“多思无益,做十个深呼吸。”说完就走了。

君非看着人难受的样子,无奈,对七弦挥挥手:“你先和小九去准备吧。”

七弦不情不愿地走了,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等你病好了我非得把你真面目给解开!

爹爹身边可以有人,也可以是这人,但不能是个骗子,不能是个隐患!

房门合上,屋内只有呼吸声可闻,君非没说话,直接拿过人右手给人把脉。

轩折璧玩笑道:“云生不信我?”声音夹杂着疼意。

脉象不对,君非一撩衣摆上床坐到了人对面,直接给人输内力,伴随着精纯被细化的能量,寒意又带着麻,压过了心口的疼。

轩折璧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还是没敢挣开,看着人低头认真的样子,轩折璧出了声:“云生……”

“静言。”平静又带着命令,抬头看人脸色好了一点,心里也松了口气,有用就行。

轩折璧一下子闭上了嘴巴,几秒后还是有点不甘,想说什么,这时,君非抬眼,一眼,轩折璧低下了头,不再试图说话了。

一刻钟后,君非收回手,起身下床:“好好休息。”

然后身后是熟悉的力道:“云生。”少了刚才的玩世不恭,多了一分郑重。

君非被拉的坐回了床边,侧身回头:“何事?”

轩折璧前倾了身子,一只手撑在了床上,一只手抬起:“你的唇色都白了,为我这般可是有些不值当?”说着手作势就要落在人嘴角。

君非一把抓住人的手腕,按在床上,脸色平静:“你觉得如何才算值当?”

轩折璧盯着人的眸一怔:“起码你也得有所图吧。”

病人向来容易多思,这人更是,君非给人解释:“算是之前报答,我要轩延一命,便还你一命。”

轩折璧闻言蓦地笑了出来:“当真?”

君非点头:“自是。”

轩折璧这样认真态度,眉头一挑:“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云生觉得如何?”

君非看着人玩笑神色,声音陡然压了下去:“轩折璧!”

轩折璧眼底的笑意一收,嗯了一声,这人……生气了?

君非如同家中长辈在教训小孩一样:“病中不可多思,你为何如此还想无关紧要的事?今后的治疗是也打算这样敷衍我?”

轩折璧心里有点不知名的慌乱,面色不显,只是拽住了要转身离开的人,急急道:“我何曾敷衍于你?刚才只是玩笑罢了,你我之间不能说这些体己话?”

君非不说话,定定打量人,轩折璧不自在起来,甚至有点紧张,但是他依旧没有挪开视线。

君非轻叹了口气,扶着人让人躺下:“你知道关心自己就好,躺下休息吧。”

直到门轻轻关上,轩折璧才又睁开眼睛,看着门的方向,心里始终悬着,晃悠着,就是静步下来,是拒绝吗?

可是……为什么又这般温柔呢?

门外,君非舒了口气,眉头却没松开。

走了几步,君非做了决定,得想个法子确保在治病的这段时间轩折璧不会给自己整出熟悉的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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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君非
连载中君子醉清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