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在一切中寻找虚无,孩子却在虚无中寻找一切。”
“你是说她一天没吃东西了?“
“是啊,俺过来敲门给你送鸡蛋,这孩子接的,家里也没个人,但房里吃的不少了,但这孩子也不跟俺说话,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诶,陈姑娘,你说她不会是、、、、、、”好心的邻居大妈用手指戳了戳太阳穴,鼻尖上的皱纹可以夹死苍蝇。
“阿姨,谢谢关心,她初来乍到的,人生地不熟的,以后习惯了就好了。”陈不阿尴尬地笑笑,一个娉娉婷婷16岁大姑娘怎么会照顾不好自己呢?
“哎,就说吗!你该找个、、、、、、”大妈的脸耷拉下来,像某种癞皮犬,目光中充斥着鄙夷与怪异的光,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这个身材姣好的姑娘一眼,两手在腰部下垂,沉重地叹了口气,临走的时候连背影都带俩字——可惜!!!
小海螺呢?“啊!”陈不阿转过身来,那个白蛾般的姑娘,歪着头,煞白的脸描摹着模棱的语言。
她空洞无神的目光直勾勾地钉在陈不阿的皮包上,并不犀利,却足以穿透一切。
“想要看见虚无下所掩蔽的一切,想要在裂缝里寻着只言片语。”她喃喃着,细若蚊吟。
“好了·好了,你已经是16岁的大姑娘了,你现在必须吃饭,再过两年你其实可以从孤儿院出来工作,可、、、、、、”营养不良与病魔已经把这个孩子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她纤弱得不像16岁,倒宛如豆蔻。
该死的火车鸣笛!该死的人体自燃!
这个小孩子可比案件棘手的多!
陈不阿把包往沙发上一甩,转头去了厨房。
她用面包机压了三明治,盛了盘子,去了客厅。那栀子花般的姑娘已经从她的包里把那三张照片翻了出来,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仿佛照片是某种杰出的艺术品或是珍藏品。
“魔鬼,也可能是正义的、、、、、、”
她突然笑了,噙着笑,也噙着点点泪光。
天知道陈不阿花了多大的力气,不让自己手中的盘子掉落在地上。
“不,你不可以这样!“她慌忙把盘子放在课桌上,夺了小海螺手中的照片,重新塞入透明袋子中。
仅仅是一瞬间,陈不阿动摇了,她竟然想把这个琉璃娃娃带到案发现场,她又不是一只警犬,虽然她的内心可能有一头小兽,探索着一条通往内心与世界的不欲为人知的秘径。
撤掉照片后,她眼中萤火虫般熹微的光消失了。
陈不阿将三明治递给她,好说歹说哄她吃了,自己却味同嚼蜡。她认为这个小姑娘是发现了什么,呵,她肯定是有些疯了。
“听着,小海螺,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当然也不能与你感同身受,因为这一切都是苍白无力的,但你要明白,我现在是你法律意义上的母亲,你可以依赖我。”陈不阿轻握住她瘦削的双肩。
好一阵缄默。
“凤凰新村。”她似有似无地说,似乎是腹语,但唇打着战栗。
“凤凰新村!你知道那儿!”仿佛受到了文化震撼,晴天霹雳般,陈不阿想弹跳起来,但良好的专业修养使她忍住了。
“凤凰新村。”她再次重复了一遍,用纤细的手指指了指那个装了照片的包。
“不、、、、、、不、、、、、、”这太危险了,陈不阿的瞳孔缩小,这是个孩子?不,她是一颗长久缄默的炸弹,一辆火车,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妈妈。”好吧,好吧,她认输了,你无法拒绝一只嗷嗷待哺的踩奶的小猫咪。
鬼使神差般,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的手指引着她,卷入一场迷雾重重的阴魔。
陈不阿牵着小海螺,光头身后跟着暮朝朝。
“嘿,小家伙,我是你妈妈的朋友,你可以叫我暮姐姐。”暮朝朝杵在膝盖上,向这个洁白无暇却面无表情的瓷娃娃打招呼。
小海螺稍抬面颊,用带搽了黑釉似的眼眶的双眸注视着她。
暮朝朝有些不自在,向后退了几步,打了个趔趄。
这小孩子的眼神怎么这么瘆人?!
光头擦了眼这孩子,便不再去看,倒是被村里的一阵唢呐与鞭炮的喧嚣吸引去了。
“哇,刚来就迎上结婚,好兆头!”暮朝朝也不去看那孩子了,摩拳擦掌应声而去。
光头与陈不阿四目相对一眼,依旧是去了村中心。
锣鼓喧天,万人空巷,男女老少东张西望着,探望着远处的八抬大轿,轿子不免雍容华贵,彩绢流苏红得淌下血来,沿着大街小巷,一滴又一滴、、、、、、
暮朝朝踮脚跂望,看不见比鼻子更远的地方了。
陈不阿紧攥着海螺的小手,一望无际的是攒动的头。
“欸,老乡,请问前面在干什么呢?”
“外地人?前面是雨神哩!”
“雨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