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夏志轩醒的时候,天早已大亮,今天的天气好像比昨天更差了,雪一直下个不停。
也是,快要过年了嘛。
夏志轩伸了个懒腰,这才发现林夕已经走了,自己的手边还留着一张纸:谢谢你帮我,这是10万,当做谢礼。
夏志轩读过信之后才发现,枕头的边上留有一张银行卡,蓝色的。
房间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可按照这个逻辑,林夕的病并没有好,昨天看起来那么严重,不可能今天一大早就好了。
他抹了一把脸,随后走到前台去问护士:“护士,请问107的病人呢?”
护士翻了一会儿资料,说道:“那个,叫林夕对吗?”夏志轩点了点头,“他走了,是被他家人接走的,大概是早上五点多的时候走的。”
夏志轩趴在前台,昨天的衣服并没有换,他也不知道林夕是什么时候把衣服和暖水宝给他的,一直到刚才醒来,暖水宝还是热的。
夏志轩道:“那你看到是什么人接走的吗?”
护士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那个人的年纪应该比病人大,挺帅的,开的车也是名牌,只是他戴着口罩,我看不清样子。”
“当时他要接走的时候,我并不同意,可他拿出了病人的身份证,我们没办法也只能让他把人接走了。”
夏志轩砸了桌子一拳,用手挠了挠头,护士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什么坏人,便继续说道:“那个人把病人接走的时候,病人还正发着高烧呢。”
夏志轩转念一想,和林夕差不多大的,有钱人,还有他身份证,那肯定是林夕口中的那个“男朋友”了。
他看了一眼,随后一股感觉上来,他赶紧偏过头,打了一个喷嚏。护士看见了:“要不然给您开点药吧,我看您也有点感冒,这天气生了病可不好治。”
夏志轩心想也是,于是让护士给他开了药,随后才回的宿舍。宿舍里的人正在熟睡,毕竟今天不是他们值周,只有白杪的位置依旧空荡荡,被褥收拾的整整齐齐。
夏志轩扔下手里的药,疲惫的往床上一躺,可根本没有睡意。他拿着那张银行卡放在眼前晃了晃:10万块,真是个有钱的金主。
邓侗这时悄然的低下头,看到夏志轩手里的卡,惊叹道:“夏哥,你发财啦?哪来的钱?”
夏志轩没精力理他,便用被子把自己的头蒙住,可邓侗依旧刨根问底,不肯放弃:“夏哥,你昨晚干什么去了?一整晚都没有回来啊!你可从来都不这样,说说嘛,你该不会是……”他故作神秘的说完了上半截话,“该不会去陪对象了吧?”
夏志轩很烦他絮絮叨叨,跟个婆娘一样罗里吧嗦,于是一把掀开被子,没好气地说:“是,这钱取出来我留着娶媳妇儿的。”
邓侗像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转头继续蒙头大睡。夏志轩只觉得头痛欲裂,便起身给自己倒水喝药。
门被悄无声息的推开,白杪提着好几份包子回来了。他把包子放在桌子上,立刻就有饿虎跑了过来,大家几乎都是在一瞬间穿好了衣服,朝着包子跑过来。
白杪打开他们的手,笑道:“这都几年没吃饭了?赶紧去给我洗漱,每个人都有,洗漱完再吃。”
每个人都听话的去洗漱,夏志轩也是,白杪趁机给他接好开水泡好药,还把包子分成份儿,每个人爱吃的都不一样,他每次买东西都得跑好几个小吃摊儿。
夏志轩回来的时候,药已经泡好了,他刚想喝药,药就被白杪夺了下来:“先吃饭,吃完饭再吃药,空腹吃药伤胃。”
夏志轩低下头吃饭,却见白杪看着他们吃,自己却没有,他便问道:“队长,你怎么不吃?”
白杪说道:“我在外边吃过了,而且我不喜欢吃包子,这都忘了?”
夏志轩点了点头,一点精神头都没有,白杪用自己的水杯接了一杯水,一边喝一边和他说话:“小林这两天请假了,会有别的法医来配合我们调查。”
夏志轩这才有了动作,他抬头问道:“他怎么了?”
白杪放下水杯:“听他家里人说,是发了高烧,来不了了。”
夏志轩“哦”了一声,继续低下头吃包子。白杪看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狐疑,却没有说出口。
夏志轩问道:“队长,你知道他住在哪儿吗?”
白杪点点头,掏出手机给他发了一张地图,随后饶有兴趣的看着夏志轩,问道:“我记得你们不是关系不好吗?怎么了?这么快就和好了。”
夏志轩笑笑:“两个大男人嘛,最多就是打一架就能解决的事儿,难道要和小姑娘一样撒娇卖萌要亲亲啊?”
白杪被他逗笑了,随后揪了揪邓侗的耳朵,说道:“咱们三个一会儿还要去警局,赶紧吃完。”
邓侗感觉天要塌下来一般:“啊?我们不是休息日吗?”
白杪说:“但是这个案子咱们是从头就开始接触的,这时候交给别的队,恐怕会影响破案的进度啊。”
邓侗听完后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把包子一个个的往嘴里塞,夏志轩也是。
三下五除二的解决完早餐,他们来到了警局,谁知这大雪天的警局外边挤满了人。
他们把车开到一边,好不容易才从人堆里挤了进去:人群围着一个妇女,那个妇女还兼带着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在警察局外边闹。
那个妇女站起来,指着站在台上的顾律,破口大骂,泼辣劲儿十足:“你们在这当什么警察?我丈夫死了好几天了,这时候还找不出来罪犯,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顾律无奈的看着他们,想要解释却被那妇女抢了先:“我没丈夫了,家里也没钱了,你让我们娘三个怎么办?捡垃圾去吗?”
夏志轩看着那两个孩子:孩子长的倒白白净净的,只是穿的破破烂烂,脸哭的通红,手指也冻的肿了起来。
那个妇女一边指着顾律骂,一边还向四周的人说道,夏志轩这才看清她的样子:满脸的雀斑,画的妆也半成半就,眉毛画到了太阳穴那里,嘴唇干的起皮,涂的口红也颜色不匀。
夏志轩这时候走出来,走到顾律旁边,朝着那妇女厉声道:“警察办案都是有程序的,你少在这里胡搅蛮缠。你说你丈夫死了没有钱,我还怀疑你不是他们的亲妈呢。”
妇女愣住了,发福的身体一摇一晃的,走到孩子面前,紧紧的抱住他们:“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夏志轩轻笑一声,看了看顾律,顾律也朝他一笑,说道:“你口口声声的说这个说那个,难道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孩子冻成什么样子了吗?”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那两个孩子:孩子并不是因为失去了爸爸而伤心,而是身体已经冷到了极致,所以才会控制不住的大哭。
妇女用手把他们的头狠狠的按在怀里,愣了一会儿又开始装腔作势的哭:“你们都听听啊,我男人死了,警察不仅不管还骂我们,乡亲们做做主啊!”
人一听刚才顾律说的话,原本对妇女的怜惜变成了厌恶和唾弃,他们指着她说:“你还嫌不够丢人啊,赶紧带着你的孩子回家吧。”
“要不然报警吧,谁知道这是不是她坑蒙拐骗来的孩子。”
“正好警察也在这里,直接抓了的了,还好意思在这里卖惨。”
妇女看着人们对自己谩骂,眼神变的飘忽不定,她感觉事情暴露,只好一手抱起儿子,一手牵住女儿,灰溜溜的走了。
即使她走了,人群依旧是闹哄哄,顾律安抚道:“请大家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凶手,给大家一个最满意的答案!”
人群这才四散开来,顾律笑着给夏志轩道谢:“谢谢夏哥,改天我请你吃个饭吧?”
夏志轩一笑,说道:“行啊,恭敬不如从命。”他感觉脑子里一阵晕乎乎的,跟着他们一起到局里去了。
现在这个情况真的是越来越没有头绪了,两个人死了,找到他附近的人,几乎每个人说的话都是一模一样的。这不像是真相,倒像是提前全部串通好的。
还有就是那个牧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什么毒能使人死的这么惨的,不仅没有了人样,连皮都开始自动腐蚀,只剩一架骨头架子了。
夏志轩想去接一杯水,可和迎面走来的刘舒撞了个正着。刘舒赔笑着离开,夏志轩的笑容却变得凝重。
刚才王舒撞他的时候,身上透露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说是药味也不对,因为他比一般的药的味道都要淡一些。
他赶紧走到白杪的身边,和他说了这件事,白杪只叫他不要声张。
当众人都没有头绪的时候,一个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我知道罪犯在哪。”
大家朝着声音看去,林夕穿着一身羽绒服出现在大家眼前。他手上的胶布还没有撕掉,脸色依旧透着死人才有的白色,可照样洋溢着淡笑。
他对王奇说:“王队长,我大概知道凶手在哪里。”
王奇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不紧不慢的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袋子,小袋子里装的是一个塑料小熊。
大家都觉得他在开玩笑,林夕淡淡的说道:“这是我当时在现场发现的,这个东西是由稀有材料做成的,虽然看起来像是塑料,”他捏了捏袋子,“捏起来也像塑料,可这里面装下一把刮眉刀是没问题的。”
大家相互看了看,夏志轩凝望着林夕:他站在那里讲话的样子,真迷人。
林夕朝他们淡淡一笑,咳嗽了几声,用笔在大荧幕上放出了一个图片:“大家请看,我们明显能看出,凶手的脖子上有一道划伤,恐怕就是这个东西造成的。”
图片里的男人脖子上确实有伤,致死的原因也是出血过多死亡,这也验证了林夕的话,夏志轩看他的眼神变的不一样了。
邓侗更是像满眼放金光一般盯着他,崇拜感都快要溢出来了。
林夕说道:“这种材料我查过,只有南方有这种东西,北方根本挖掘不出来。本地的塑料厂有好几家吧,但唯独只有一家生产过,所以还是去找一找比较好。”
王奇思量片刻,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说道:“林医这个推断确实值得探讨一番,可是为什么当时尸检报告上没有特别标明?”
林夕一瞬间呆愣:“忘了。”
王奇立刻派人去调查,白杪主动想去,王奇就让他加入了,夏志轩想要加入,却以“好好养病”的理由被拒绝,白杪直接拉着邓侗走了。
因为是他们休息日,所以王奇也没有好意思让他们宿舍其他人留下来,都走了。
林夕走在前面,夏志轩便努力撵上他,说道:“护士说你今天早上还在发烧,怎么这时候就来了?”
林夕笑笑不说话,只是脚步越发的虚浮,夏志轩“切”了一声,随后想起了某事,他把卡掏出来,递给林夕。
林夕问道:“给我干什么?”
夏志轩说:“你给我的卡,我不还给你还给谁?你以为我有多穷呢?我这叫财不外露知不知道?”
林夕觉得他脑子有点不正常,停下脚步后直直的盯着他:“你这人说话做事都有些逻辑好不好?我什么时候给你钱了?”
夏志轩疑惑的问道:“今天早上的时候,我从你枕头边上发现的,而且你还写了字条给我。”
说着,他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小片纸。林夕看了看,脑中充满了无语,他把纸片扔到夏志轩身上,说道:“这根本不是我的字,而且送我去医院的人哪是你?明明是我的私人医生。”
夏志轩感觉委屈劲儿不打一处来,明明自己做了好事儿,还被别人冒名顶替了?
他愤怒的把纸捏成团,愤怒道:“行,都是别人做的,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说着,他便把纸团重新装回口袋里,大踏步地走了。
林夕轻轻一笑,也想走,却感觉头重脚轻,脑中一阵晕乎乎的,走的也越来越慢。
夏志轩看林夕半天没有出来,就在大厅外边站了一会儿,漫无目的的踢着雪堆,眼神却不由自主的飘向林夕。
林夕好久了才从大厅里走出来,被外边的冷空气一冲,头更是晕的不行,走路几乎是一分钟一步。
夏志轩走在后面跟着他,毕竟是自己把他弄发烧的,总得负点责任。
林夕走到台阶上层,刚想走,脚下一滑,身体就要倒下去,夏志轩赶紧接住他。这一折腾,林夕彻底没有了力气,闭上了眼睛,又睡过去了。
夏志轩把他抱进怀里,随后探了探他的额头,他似乎比之前更烫了。
他赶紧抱起他,用自己的大衣盖住他,把他扶进了车里。
自己的衣服里面是棉的,他赶紧脱下来给林夕盖住,又找了找暖水宝,昨天这个方法挺有用的,他想再试一试。
车里有暖气,夏志轩里面穿了一件保暖衣,也不算冷。他看着林夕,心里暗骂: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他的。
车走到一半,林夕突然开始不安的躁动,他不舒服的动了动身体,呢喃声不断。
夏志轩停下车,烦躁的去看他,林夕的身子斜了,他就扶正。刚好自己的瓶里有水,他就倒下一小杯,给林夕喂下。
林夕刚开始不喝,水流了一整个下巴,把夏志轩的衣服都弄湿了,夏志轩说道:“都是男人讲究个什么,快喝。”
这么一说,林夕才终于抿了几口,夏志轩放下水杯继续开车。
这小祖宗真难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