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看,周围三人都已经站起身,只是身边不见了那两个人质。
云安和朱桥一眨眼间,已经站在了关修文身旁。程逸持走过去,拿着掌门令在关修文眼前晃了几下,看着他眼神慢慢变得清明才松了口气,解开了他的穴道。
关修文似乎完全不记得擂台上的事了,看到程逸持收回掌门令,隐隐猜到几分,他沉声道:“掌门师弟,我刚才怎么了?”
“没怎么,快走。”程逸持语气平静。
之前带路的那个黑袍人拦在身前,冷道:“做了选择还想走,没这么容易。”
程逸持看着他笑道:“弱者才做选择,你恐怕是有什么误解。”说着就把手里的掌门令再次扔了出去。
周遭一阵嘈杂,四人夺路而逃,只是到了门口,那石门依旧纹丝不动。
程逸持收回掌门令,左腹掌门印处隐隐发光,他拔剑在石墙上划了一下,对关修文道:“关师兄,看你的了。”
关修文全力一击,面前石墙轰然倒塌,跟之前的纹丝不动完全不一样,关修文眼里尽是惊愕,这里的石墙他之前少说也砍了上百次,为什么这次……
程逸持二话不说,只往前走,似乎不打算跟后面的人一战。
云安忍不住问道:“掌门,我们为什么不劫持后面的人,然后让他们带我们离开呢?”
“没把握。”程逸持语气里没有丝毫迟疑,反而有些少见的慎重。
听到这句,三人都是一惊,程逸持刚才出手明明是占着上风的,甚至可以说碾压也不为过。怎么会?
但时间紧迫,也没机会细问了。朱桥正要往前,却被人扯了个踉跄,他稳住身形,只听到关修文说了句“下面可能有坑,走上面。”
这也没什么难的,轻功是星月派的看家本领,他们都精于此道。
正在这时,那四个黑袍人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们眼前,把刚刚打开的出口挡得严严实实。
几人急忙后退,惊魂未定之时,后方突然响起一片凄厉的惨叫声。
转身看去,黑衣小厮已经把剩下那十八个被绑住手脚的人全都杀了。鲜血覆上了原本就呈暗红色的石地板,阴森至极。空中的仙莲盘又快速转了起来,散发出青黑的幽光。
那光芒越来越小,仙莲盘最终又呈现出通体透亮的莹白,大小与之前无异,它快速飞到了之前带路的那个黑袍人手里。
那人带着一个银色面具,手托着仙莲盘,缓缓走来。他越靠近,程逸持就感觉身体越疲惫,仿佛那小小的圆盘也能趁虚而入,吸人精血一样。
身后的四个黑袍人虽也在逼近,却都身形紧绷,带着些戒备。突然其中一个带着阎罗面具的人一跃而出,直接扣住了程逸持的手腕。
程逸持用力一挣,纹丝不动。他心里大惊,虽然早有准备,但这个结果还是出乎他的意料。
他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制住过,程逸持不由心下一沉,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
关修文也看出了异常,正打算出手,就撞到了程逸持眼带警告的目光,程逸持另一只手在身侧摆了摆,示意他别轻举妄动。
程逸持调整呼吸,默念心法,突然眼前的人目光扫了过来,与他撞个正着,又迅速移开,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那人轻声说了句:“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别动。”
这话听在别人耳朵里像极了威胁,只是程逸持居然捕捉到了一丝不合时宜的……温柔?他刹时有些不自在地僵在了原地,在旁人看来,倒像是这威胁果真奏效了。
程逸持从小在大家族里跟各类人打交道,年少成了宗主后,跟各门派家族打交道也极多,早早练出了一身看人说话的本事,虽然他不喜欢用,但别人语气里带的哪怕极细微的情绪,他再敏感不过。
严厉、警告、威胁、愤怒、谄媚、嘲讽、耻笑,悲悯……他绝不会判断错。只是,温柔的语气,于程逸持而言,实在是太过新奇稀有,因此他一时间有些错愕。
仿佛为了让他放心,那人扣着手腕的力道也跟着轻了几分。
只有手腕上时有时无的肌肤相触,既不让人觉得强势也不让人觉得轻浮。
程逸持忍不住朝手腕看去,那只手上并没有寻常习武之人常有的老茧,不过看样子他也不会轻易松开,但那种受制于人的压迫感确实少了很多。
为首的戴金色面具的男子大笑道:“哈哈哈,老严,你从进来就不跟我们说一句话,我还以为你无聊到睡着了,没想到关键时候毫不含糊,今天我要好好收拾收拾这混帐。”
话刚说完,那个抓着程逸持手腕的黑袍人反手一击,只看见头顶一片亮光,其余黑袍人应声而倒,仙莲盘掉在了地上。
没人看到他怎么出手的,甚至都没有看到他用的什么兵器。
那几个黑袍人手捂着腹部,鲜血从指缝中流出,身上和地上都没有看到兵器。
“你是什么人?不、你什么时候混进来的?”那个带金色面具的人惊叫道。
掌门师弟什么时候叫了这么厉害的帮手?关修文彻底震惊之下,却看到程逸持的脸刹时白了。
不是他叫来的。
关修文双剑齐出,那黑袍人反手一挥,两把剑齐齐折断,关修文被一股强悍的内力冲击之下撞到了墙上,口吐鲜血,昏倒在地,那黑袍人“牵着”程逸持,一步步缓缓朝关修文走去。
见状,云安和朱桥急忙跑了过去,挡在了关修文身前,他们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身体也止不住发抖。
两人看到程逸持,忍不住低声喊道:“掌、掌门……”只是抬眼看到程逸持越来越苍白的脸色,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程逸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阁下既然一击之下,没下杀手,究竟有何目的,不妨说出来。”
那人却置若罔闻,不知道从哪拿出把剑,朝关修文刺去。
“不要!”程逸持出声阻拦,手上却仍旧使不上力,反而感觉身体越来越虚,竟连走路都冒出了冷汗。
听到声音,黑袍人停了下来,程逸持松了口气,朱桥和云安也放下了因为本能抱着头的手,下一刻,就看到那把剑插入了关修文的肋下。
拔剑时,带起几滴血珠,溅到了朱桥和云安的脸上,两人不敢置信地转过身去。
不是致命伤,程逸持看清了伤口的位置,迅速得出结论,“朱师兄,封住他周身血脉。”
闻言,朱桥和云安惊醒过来,两人快速把关修文抬远了,并同时封了他的血脉。
黑袍人抓着程逸持的手腕,提着滴血的剑,一步一步朝昏迷的关修文走去。
这是要一个一个地杀?程逸持跟在他身边也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的冷意。
“今日若是我们星月派有人要死,就从我开始吧,请阁下赐教。”说完程逸持周身平地刮起一阵风。他眼神决绝,左腹处蓝光大作,手里凭空化出一把光刃,朝那黑袍人砍去。
朱桥和云安双目圆睁,感觉像做梦一样,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光刃,这绝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过。
他们惊恐地看向程逸持,这、这人真是他们星月派掌门?不、眼前看到的难道是真的?
那黑袍人似乎也吃了一惊,交手几回合后,一抖衣袍,原地消失,对此,程逸持并不感到惊讶,他刚才离得近,早已有了初步判断。
此人身上有灵力。
灵力在世上,只是传说,亲眼见过的人,寥寥无几。
随即云安和朱桥就被那黑袍人抓在了手里,程逸持的光刃飞到哪里,那里出现的不是朱桥就是云安。那光刃还没触到他们就化作点点光斑重新出现在程逸持手中。
还是太慢了,程逸持手心渗出汗珠,精神越发集中,这人能比他先一步料到他的出招。
看着被当作肉盾在空中扔来扔去的两人,程逸持第一次感到力不从心,真是太难避开了。
要是有点内力,再快一点就好了。他不知怎么,突然对废了他内力的程家长老生起一股杀意。
不对、以前他再怎么恨,也没有过这种想法,现在居然因为眼前的困境,产生了实实在在杀人的想法。
冷汗从额头上滴下,程逸持感觉体力正快速流失,他看了眼仙莲盘,自己这是被趁虚而入了。
被抛的头晕眼花的朱桥和云安,此时总算落到了地上,他们强忍着眩晕抬起头,看到程逸持脸色极差,神情有些恍惚,接着,就看到他一掌砍向了自己的脖子,脸朝地往下倒去。
此时也顾不上黑袍人还在身后了,两人跌跌撞撞,快速跑到程逸持前面飞身一扑,准备用身体垫一下。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
两人爬起身,那个黑袍人和掌门都不见了,空地上留下两块令牌。一块是掌门令,另一块,应该是那个黑衣人的。
翻遍了屋内的所有角落和一具具尸体,朱桥跟云安都没有找到程逸持,另外几个黑袍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精疲力竭的两人扶起关修文,浑浑噩噩地朝外面走去。
第二天,金良哲起了个大早,转了一圈回来看到大家正在吃早饭,好像什么异常都没有。
他忍不住问:“掌门师弟跟关师兄昨晚就没看到了,他们是不是觉得我们实力不够才不带的?”
老于放下了筷子,抬起头,顶着两个黑眼圈愤怒道:“我早看那个姓关的不顺眼了,一定是他的主意,不然掌门不会连我也不带,我毕竟是看着他长大的人,二十多年的感情,现在居然招呼都不打,人就不见了。”
卫高边吃面边说:“不带就不带呗,肯定有他们的理由,先吃饭吧。”
突然一阵骚动,外面大批的人往会场外挤,紧接着,几个侍者过来给他们递行李,告诉他们可以走了。
众人一时还没有回过神,就被请出了会场门外,卫高手里还拿着两个包子。
周围熙熙攘攘,全是马车跟人,元薇已经带着马车等在了门口,一行人上了马车,找了家离得近的客栈住下了。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做生意的每家小摊前都人满为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星月派众人此时聚在一间房,没人开口说话。
梦莲打破沉闷,直接道:“听说人已经找到了,只是全都死了。会场内部还在清算此事。说不定是数错了,他们吉人自有天相,不会这么容易出事的。”
这些话,他们出会场的时候就已经问过那些侍者了,此刻无人应声。
朱桥和云安没有回来,事情既然已了,应该不久就会有人通知他们去认领尸首,想到这里,众人心里又是一沉。
还有,程逸持跟关修文也没回来,已经一天一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