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可以忍住的，可被人这么一说就怎么都忍不了了，许年的眼泪像断了线的小珍珠一样“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小鼻尖哭得红扑扑的，脸颊两侧挂着晶亮亮的泪痕，小可怜儿的模样让司机都不禁侧目，流露出疼惜之色。
盛观雪完全没有料到小Omega的泪水竟然这么多，哭得这样凶，和决堤的江水也没什么区别，连递出去的帕子都没了用武之地，擦得湿哒哒的，最后还是用上了纸巾。
许年哭得隐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怕惹人心烦，所有的难受都往肚子里吞，“盛先生，我……我就哭这一次，以后都……都不会哭了。”
湿漉漉的小狗都哭成这样了还怕给别人添麻烦，盛观雪把人抱在了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连蹭在昂贵西装上的眼泪鼻涕都无所谓。
温暖的阳光之下冰山都会慢慢融化，初雪消融的气息一点一点充斥了整个车厢，许年不停耸动的小肩膀缓缓平息下来。
渐渐地，司机就不敢再看了，恨不得自己不存在。
大哭一场的后果就是眼睛肿得跟颗小核桃一样，用熟鸡蛋滚了滚才好了一点，但第二天爬起来眼圈还是红红的。
“你被打了？！我哥干的！”顾鹤芝大惊失色，拉着他的胳膊仔细地检查着，看还有没有别的伤口。
“没有没有，是我昨天被蚊子咬的，揉红了。”
顾鹤芝显然不信，“这蚊子还挺好的，给你咬了个对称的。”
“嗯，是只好蚊子。”许年傻兮兮地应和着。
方晴趁着顾鹤芝不在，方时绪睡觉的功夫又要把许年拉去了小卖部，许年拒绝无果只能跟着一起去，但不买东西，也不听方晴的花言巧语。
“你为什么总是忘记带手机呢？”许年疑惑地问着。
“我放在桌肚子里了，你有钱吗？”
许年摇了摇头，他从来都不带现金的，怕丢了，也不会用卡里的钱。
方晴咬了咬嘴唇，有点埋怨地跺了跺脚，“你怎么也不记得带啊。”
“我又不买东西，快上课了，我要走了。”许年转头就走。
不料有两个人堵住了他的路，不怀好意地看着许年，“新来的？看着挺有钱啊，给哥哥一点钱花花啊。”
许年眉头轻锁，心想贵族学校怎么会有小混混啊。
方晴立刻跑了过来，促催着许年给钱，拿钱消灾。
许年从方晴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我没钱。”
“你别犟啊，他们会打人的。”
“这里有监控，他们打人不占理。”
方晴急得不行，又不知道在急什么，一个劲儿地催许年，但许年不为所动，甚至想走。
“小模样长得还挺不错的啊。”
alpha释放难闻的信息素气味，举止轻浮形态猥琐，在手即将摸到许年的脸时被路见不平一声吼的方时绪揪着衣领往外拖，下手又急又狠，还是顾鹤芝出声才制止了他。
方晴抖抖索索地躲在许年的身后，颤抖着声音，“我……我就说他不是什么好人。”
方时绪走到了方晴的面前，“是啊，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打架斗殴都很擅长的，再说一句话我就把你的脑袋打开花。”
“喂，你别吓唬他，他胆儿小。”顾鹤芝把许年拉了过来，“这个“他”自然指的也是许年，然后语气不善地对方晴道：“我们刚刚可是救了你啊，不说谢谢就算了，怎么还说坏话啊，不要带坏我们年年。”
“就是就是。”老好人许年也有点儿生气了，方时绪都差点受伤，方晴却还倒打一耙，于是跟在顾鹤芝后面附和着，他什么表情都写在了脸上，“你不可以这样的。”
“下次不要跟他一起来了，他看你单纯，把你当冤大头呢。”顾鹤芝道：“我这人是不说别人坏话的，但方晴这个人不能深交。”
“嗯。”虽然不好拒绝方晴非要拉他出来，也没看出他有什么目的，但一旦涉及金钱方面，许年就会变得很谨慎，一毛不拔。
***
晚间在阳光棚里看玫瑰花的时候，许年收到了管家递来的一张纸条，“以后打这个号码，可以和奶奶通话。”
溪水村的青壮年基本上都外出打工，只剩下年迈老弱的老人家，村里贫穷又落后，电子产品为何物都不知道，有线电话都少之又少。
许年简直不可置信，“这是哪里来的？”
“先生连夜让人去办的。”
许年如珍如宝地捧着纸条，蹭地一下就站起了身，“我要去谢谢先生！”
“先生现在在忙。”
“那我晚一点再去！”许年兴致冲冲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迫不及待地跟奶奶打电话。
熟悉的声音传进了耳朵里，许年的脸上顿时出现了笑容，高兴地小脚都翘了起来，“我也很好哦。”
“你要乖乖的，不要惹盛先生生气，他要是生气了，你就顺着他，哄哄他，这样你才能好过一点。”奶奶的声音都哽咽了起来。
当初同意盛家的提议就是想让许年离开大山，不想他永远困在暗无天日的山里，和她这个老婆子捆绑在一起，她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这个小孙子能过得好一点，更好一点，哪怕是离开自己，哪怕是背井离乡。
许年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异常，“我会很乖的，等我放假了我就回去看奶奶。”
“好，乖宝，奶奶等着你。”
和奶奶聊了半个小时，以奶奶困了要去睡觉而结束，而许年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怎么填都填不满。
许年等着盛观雪忙完，等着等着就睡着了，感激的话放到了第二天早上。
***
成绩单在周末之前出来，出乎意料地好，班级排名第四，全校排名第八。
班主任让把成绩单拿回去给家人签字，许年没有家长，只有一个伴侣。
从回家开始，盛观雪就在接各种各样的电话，晚饭也只是草草地吃了几口就回了房间，许年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许年把错题都订正了一遍，誊抄在错题集上标注，提醒自己下次不要犯同样的错误。
书房里透出丝丝灯光，直到时钟指向十点，许年才敲响了书房的门。
下一秒，低沉的声音传来，“进。”
盛观雪眉头紧锁，眼底是化不开的阴郁，在看见是许年后，眉心稍微松了松，语气也放缓了，“怎么了？”
许年没有注意到盛观雪眼底转瞬即逝的不悦与烦躁，端着一碗米粥走到了他面前，细声细语道：“我看你晚上都没有吃什么东西就煮了一点小米粥，再忙也不能饿肚子的。”
小米粥熬得浓稠，点缀着一点可口萝卜小菜，闻起了满是米油的香气。
随着Omega的走近，信息素的气味弥散开来，舒缓了忙碌一天的疲惫与躁郁，“这么晚了要早点睡觉啊。”
“先生怎么还不睡呢，已经很晚了。”话一出口，许年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竟然管起了主人家的闲事，很想开口说“对不起”，但盛观雪并没有什么不悦的反应，又把这三个字咽了回去。
盛观雪性子冷淡，连带着身边的人都对他敬而远之，从来不敢多说一句话，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别人的关心了。
他勾了勾嘴角，“好，我会早点休息的，米粥也会好好喝掉。”
许年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小小地呼出一口气，然后拿出了自己的成绩单，“还有我们成绩单发了，要家长签字，我没有家长，只有你了。”
这引起了盛观雪的兴趣，仔仔细细地看着每一项的成绩，数学分数很高，极尽满分，只有英语很低，堪堪及格，已经严重偏科了。
盛观雪俨然一副家长的模样，“为什么英语成绩低了？”
“我有点口音，教法也不一样，所以没有跟上听力，后面有些单词也不认识……”许年低下了头，声音越说越小。
数学语文的内容都大差不差，就算细节不一样，但可以类比，举一反三，很容易就会明白过来，而英语是许年的薄弱项，没法速成。
虽然英语拖了后腿，但总体还是不错的，这个时候应该给予奖励与夸赞，“考得挺好的，想要什么礼物？”
想象中斥责的声音并没有出现，许年抬眸看着盛观雪，表情有点讶然。
“小朋友不都喜欢礼物吗？”
“不用的，我考得也不是很好，我想考第一名来着。”毕竟在镇上他一直都是第一名，来大首都才知道外面的世界人才济济，而自己只是井底之蛙。
“应该有的。”盛观雪洋洋洒洒地签上了大名，“想好了就告诉我。”
会议并没有结束，盛观雪调低了声音，但还隐隐约约传出来一些，公司各个大小群都聊开了。
“盛总有小孩了吗？那语气分明就是哄孩子的口吻啊，我从来没有听过他这么温柔的语气呢。”
“盛总还没有结婚呢，哪里来的孩子啊。”
“盛总眼瞅着都要奔三了，说不准早有小妻子了，只是保护起来不让我们知道。”
“就是啊，这个年纪还没有老婆孩子才奇怪吧。”
接下来就盛观雪到底有没有老婆孩子展开了激烈的讨论，以至于连盛观雪的第一句发问都没有听清。
盛观雪的耐心全无，语气阴冷深沉，宛如置身寒冰之中，令人忍不住肝颤，“人呢？一个个都哑巴了？这个纰漏到底怎么处理？”
十点五十四分，会议终于结束了，盛观雪才想起了小米粥还没有喝，于是一口一口地喝早就凉掉的粥。
料想许年那样鹌鹑一样的性格也不会主动要什么礼物，自己一时之间也想不到，给江见青发去消息，问他家里小孩考试成绩不错应该奖励什么东西。
江见青：你以为我知道？
盛观雪：你和你老婆不是青梅竹马吗？从小养大的应该有经验。
江见青：……
两秒之后，江见青打来电话，嘶吼一声：“md，盛观雪，你TM就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