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七当日,我的凌鹰躲在一个帐篷里,名曰讨论方案。因为一整天不见人问题不大,但不见怀镜问题就很大。我估摸着不至于一早吐血,就先是和怀镜到各点巡视了一下,胆战心惊挨过一个上午后,我拿着书稿就溜进了帐里。
凌鹰偶尔会出去露个脸,我也会站在帐篷口,假装和人说两句。说完就缩了回去,生怕回头吐血当场,全部白瞎。等待的心是真的煎熬,凌鹰本想和我聊两句,缓解下焦虑,但我根本没那心思。越是临近黄昏,我越是焦躁。早没了心思写书稿,在营帐里不停转圈圈。
等吐血,像初恋的少女等情人,怕他不来,更怕他乱来。
“咋回事啊,去年不就是这个时候吗?”帐外飘来食物的香味,我有些抓狂地问道。
“这边天暗的早,应该还没到时间。”
“那等下吃饭咋办啊?端进来?啥理由呢?怀镜怀疑咋办?我已经快三个时辰没见到他了。”
“我们不出去,会有人来问,我们就装作很忙的样子,这样怀镜也不会来打扰。”
“行吧,闻味道应该是部队锅,记得和她们说,我要加辣的啊。”
“别了吧,万一等下吃饭的时候吐血了,会不会呛到?”凌鹰皱着眉,认真的假设着很莫名其妙的场景。
“不能够吧,部队锅不吃辣简直没有灵魂啊!”再说这里又没有番茄锅。
终于我和凌鹰各退一步,选择了微辣。
就在我两伏案低思,其实是在双双放空等吃饭的时候,铁杏的声音从帐外传来。放饭的来了!
由于是铁杏,我装模作样喊两声,也由于是铁杏,给我分的小锅那至少是中辣。我看着正在给我锅里挑辣椒的凌鹰,一头黑线。
“那不然你吃我的算了,挑出来扔边上回头咋解释?”
“谁会关注这个?”
“这可是辣椒,颍川军有多爱你不是不知道吧?”
凌鹰默默停了下来说:“我吃不了那么辣。”
“微辣?”
“可以吧。”
瞧他那样估计微辣也够呛。
“算了算了,没那么倒霉,我趁病魔不注意吃快点。”我抢过他手里的筷子,先向羊肉动了手。
“其实啊,吃辣是后天养成的。我以前也不会,怀镜也不会,你看我两现在都……”话没说完,那股熟悉的眩晕感突袭,我用最后一丝理智把没咽下去的萝卜吐回了锅里,然后两眼一翻,厥过去了。
这回算是有经验了,没搞得一地都是,只搞得一锅都是。也没多久我就回过神来,跟喝多了吐酒似的,抱着个锅哇哇吐血。
我看着吐出的黑血陷入了迷茫:“我咋成墨鱼了。”
周围总还是沾了点血迹,索性一早我就安排好了,地上铺了层桌布,回头一卷一扔完事。
感觉自己不会再喷墨了,我检查了下身上没沾血。又让凌鹰看了遍,确定没有后,我把锅里的东西一起倒在了桌布上,团成个球,看着凌鹰扔到了早挖好的大坑里。
凌鹰填完坑后又顺了一小锅热汤,我跟个小老太太似的拿个小勺哆哆嗦嗦喝着汤。
“咋这么倒霉。”我一边嗦着汤一边发呆道,“才吃几口就没了。”
“是我乌鸦嘴了。”
“这就是生活吧,充满了踏马的惊喜。”
凌鹰老是让我再吃点,我就随便对付了几口。本以为晚上还会饿,结果饿倒是不饿,就是一觉睡醒跟被人拿绳子捆了一夜似的,胳膊腿啊啥的都有种勒慌勒慌的感觉。
“你昨晚干啥了?”我甩着膀子问道。
“睡觉。”
“那我昨晚干啥了?”
“睡觉。”
“那我这胳膊……不对劲啊。”我说着,准备掀开衣服看看。
“可能是做梦了。”
“哈?不能够吧,我咋没印象啊。”我停下动作努力回忆道。
“一直在蹬被子。”
“蹬被子……”我又蹬了两下,那感觉一时分不清是蹬酸的还是勒麻的。
今天是各流动点最后一天摆摊讲解了,明天三军领导开会,后天出发回程。颍北军还处在一种挨了人临头一棍,似懂非懂,似懵非懵的状态里。
会议由六部轮讲,三军领导经过几十天的思想灌输,该有的思想理念都有了,对于涉及到核心的议题也不陌生,整个会议进展得十分顺利。
我作为旁听人员,却带着耳塞和隔音耳机奋笔疾书,默默赶稿。本来只想以人物事迹加边塞诗组的形式写一下卫青、霍去病。结果,越写越刹不住车。绕不过去的卫子夫、平阳公主,贯穿其中的李氏三代人。古人不吝对飞将军李广的赞扬,因其强大的个人魅力和悲剧的人生结局。霍去病则一直以骠骑将军羽林郎稳站一隅,反倒卫青,着墨不多。
始终记得《汉武大帝》里,君臣的最后一面。病入膏肓的卫青爬过高高的台阶,努力去找一样鬓白如霜的刘彻。而武帝特意着正装相迎,天子降阶,朝卫青跑去。两人奔向彼此,画面切回往事流转。武帝忌惮过卫家,打压过卫青,但他也是真的器重他、欣赏他。史学家们也说,若卫青仍在世,绝不会有太子刘据的巫蛊之案。他们之间有太复杂的君臣关系,引得后世争相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