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沈安可算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如听仙乐耳暂明”，什么挖洞，什么盗墓，立刻全被他暂时丢到了脑后。
他猫着腰，往前迅速挪了几步，楼兰往旁边侧了侧身，尽量留出个空档给他，奈何通道内实在太过狭窄，这空档留得十分勉强，沈安手上的囊萤无论如何也伸不过去。
“用我的吧。”另一盏囊萤被递到沈安面前。
沈安道了声谢，把自己的放在地上，接过楼兰的囊萤举到面前，借着光极力向前看去。
昏暗的洞穴里，萤火虫的幽光将前方道路映照得格外叵测，只能依稀看见不远处的通道尽头，似乎的确有一个小小的甬道口，可惜通道是一路斜着向下，从他们的角度，虽然能看到洞口，但里面有什么一概看不见。
“好像是到了，可惜从这里看不到外面，也不知道前面到底通向什么地方。”沈安把囊萤还给楼兰，“机关兽那边怎么样？”
“机关兽进入这个洞口后，就无法继续前进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里面没有光源，看不到具体情况。”楼兰眉头微皱，“不过没受到攻击，应该暂时是安全的。”
他半回头，对沈安道：“保险起见，我先过去看看，你在这等一下。”
沈安没有异议，点点头，看着楼兰被囊萤镀上一层冷黄光晕的背影从通道内消失，攥紧了手中晨光笔，安静地等待着。
楼兰没让他等太久，很快发来信息。
【私聊】楼兰：安全。
沈安微微吐出吊在胸口的半口气，握笔的手松了松，快步向前走去。
钻出洞口，沈安弯了一路的腰总算直了起来，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进入了一间石室，石室中已经有了两个人，沈安的加入使这片本就不大的空间顿时变得更加拥挤起来。
沈安四下打量一圈，这间石室非常狭小，两盏囊萤的光足够让他看清室内大部分空间——满打满算绝不会超过十平米的地方里，除了他们三个人，什么都没有。
沈安有些意外，按照常见套路，这样一条神秘的通道，总应该通向什么特别的地方。
就算不是他猜测中那样藏宝无数的贵族陵墓，至少也该有一具神秘高人的遗骨，旁边放着本武功秘籍什么的。
又或者有个虎视眈眈的怪兽，等着干掉他，或者被他干掉，相比之下，眼前这一切未免有点太普通了，普通得令人有点失望。
就像是在冒险游戏里，玩家一路过关斩将，好不容易来到关底，满心想着等待自己的到底是宝藏，怪兽还是公主。
有宝藏当然最好，或者公主也不错，要是怪兽就太倒霉了，不过推掉怪兽，应该也能有点奖励吧？
想了半天，结果到了一看，什么也没有，简直浪费感情。
这要是个游戏，玩家肯定要打差评。
不对，沈安迅速反应过来，这就是个游戏啊！
一系列吐槽飞速在沈安脑海中闪过，他看向石室内除了他和楼兰之外的第三个人。
那人背对着他们，面朝墙壁，对他们的到来毫无反应，不知在干什么，正是先一步下来的李珣。
沈安疑惑地看向楼兰。
【私聊】沈安：他在做什么？面壁思过？
楼兰示意了一下前方，李珣正对着的那面墙壁。
【私聊】楼兰：他在看那面墙。
看墙？
沈安下意识看向李珣面对的那面墙，试图看清对方到底在看些什么，然而他很快发现，这面墙位于石室最里面，好巧不巧，恰好在囊萤光芒所笼罩的范围之外。
沈安犹豫了一下，避开李珣的位置，从侧面轻手轻脚地往前蹭，随着他的靠近，囊萤的光一寸一寸地照过去，终于，幽冷的黄绿色光芒打在了石壁上，沈安屏住了呼吸——
被光晕打亮的石壁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刻痕！
每条刻痕的走向，深浅和长度几乎一模一样，显然是人为的。
沈安上下左右地挪动囊萤，光晕也相应移动起来，而在囊萤照亮的每一寸石壁上，竟然全都布满了这样的刻痕。
巨大的震撼让沈安陷入了语塞。
宝藏？怪物？公主？武功秘籍？那都是意料之中的东西，而这，沈安看着面前这满墙的刻痕，这是意料之外的。
这就是李珣在看的东西吗？这些刻痕？这到底是什么？
沈安没来得及深想，一直在面壁思过的李珣似乎终于从被照亮的石壁上意识到两位跟班的到来，转过了头，“你们来了。”
“劳烦先生久等。”沈安客套一句。
“不算久等，这条路不好走，你们第一次走，已算快了。”李珣淡淡道。
第一次？
沈安抓住李珣话中透露出的信息，“先生从这走过很多次？”
李珣看沈安一眼，轻描淡写地抛出一颗重磅炸弹，“这条路是我挖的。”
他挖的？
原来盗墓贼竟在我身边！
沈安心中浮现巨大的惊叹号，“这是您挖的？”他追问，“为什么？为了到这里来？”
就这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也值得他挖这么长的地道过来？
“你说反了。”李珣的回答再次出乎了沈安的意料，在沈安迷惑不解的目光中，他平静地说：“我不是为了到这来才挖这条路的，是为了从这里出去。”
从这出去？！
“您，您是说……”沈安被李珣话中隐含的意思震惊得有点结巴起来，“您从这里一路挖到了外面？”
李珣“嗯”了一声，神色依旧十分平常，似乎全然不觉自己说的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可是……”
可是为什么李珣会需要从这里挖一条通往外面的地道？
沈安联想到墙壁上的刻痕，结合前世看过的乱七八糟的小说，一个可怕的猜测在他的心中浮现——
难道，李珣是被人关在了这座山里？
想到这里，沈安突然打了个寒噤，他忍不住又环顾了一圈这个狭窄的石室，被关在这样的地方……
这么一想，沈安想问的话问不出口了，如果真是如此，那他这样问，无异于揭人伤疤。
“可是，”沈安斟酌着换了个问题，“您为什么不用灵术出去？”
比起挖一条这么长的地道，用灵术无疑是更加方便的做法，能达到这一效果的灵术有很多，譬如玩家们常用的“缩地成寸”就可以，李珣在灵术上的造诣显然比沈安高得多，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李珣抬手随意指了指旁边的山壁，道：“因为这座山里到处都是方寸石。”
“方寸石？”这是个陌生的名词，沈安重复了一遍，“这是什么？”
“你不知道方寸石？”听到沈安的问题，李珣竟然好像颇为惊讶似的，反问了一句。
“不知道啊……”沈安答。
李珣的眼神顿时带上了一种莫名的意味，像是痛心疾首，又像是有点嫌弃。
沈安被他那眼神看着，竟凭空生出了些许心虚，感觉自己好像是个连基础知识都没掌握好的差生，被老师逮了个正着，难道这是什么他必须得知道的常识？
但他确实从来没听过这个，不管是在游戏里，还是在论坛上都没有。
“先生说的是，十大奇石之一的方寸石？”楼兰的突然出声解救了沈安。
李珣先是点了点头，表示肯定，然后开口道：“总算还是有一个知道的。”话虽这么说，语气里却依然带着点不太满意的意思。
沈安一脸懵逼地看向楼兰，他也知道，怎么这还真是常识啊？
楼兰对沈安解释，“方寸石是一种奇石，据说外形与普通石头并无差别，但它有一个非常特殊的作用，禁一切遁术——就是空间瞬移类的灵术。”
顿了顿，大概是怕沈安不能理解，他又举了个例子，“你听说过“画地为牢”吗？”
沈安点头，这个他看到过，在带火“刻舟求剑”的土豪发的帖子里，那群伏击他的人用来克制“缩地成寸”的灵器，就叫“画地为牢”。
楼兰：“你可以把方寸石理解为升级版的“画地为牢”，“画地为牢”只能限制以土为媒介的遁术，例如“缩地成寸”，可如果媒介是其他物质，“画地为牢”就没用了，但方寸石可以作用于任何媒介，土，水，火，气……只要是遁术，都无法在方寸石生效的区域内使用。”
“这么厉害？”沈安很快又想到一点不对，“但刚刚先生上山的路上，不是也用过遁术？”
李珣那个他迈一步等于人家走n步的灵术，怎么没被这方寸石限制住？
这次楼兰也被问住了，他坦然摇头，丝毫没有答不上来的窘迫，“这我就不知道了，还要请李先生解惑。”
沈安再次看向李珣，这次李珣没再露出那种“你怎么连这也不知道”的眼神，而是道：“这个你不知道很正常，因为这是前朝皇室的不传之秘。”
前朝皇室的不传之秘？
一听是这种等级的密辛，沈安忙竖起耳朵等着听，然而李珣话至此处，却没有立刻揭秘，而是话头一转，重新回到了方寸石上。
“方寸石这种石头，诚如这位小哥刚才所说，长得平平无奇，除了能禁遁术外，没有任何其他作用，但价格却极其昂贵，在最贵的时候，同等重量的方寸石，价格是黄金的百倍不止，但这玩意其貌不扬，非金非玉，何以竟能价值万金？”
大概是当惯了老师，李珣讲述时颇为起承转合，没有一味叙述，还主动抛出问题，增强互动性。
他顿了两秒，见无人答话，才自己自问自答：“因为它能看金守玉。”
“世上能飞天遁地的灵术灵器何其多，对那些金尊玉贵，家财万贯的人来说，这意味着无论看守保管多么严密，任何人都有可能随时偷走他们的财宝，甚至夺走他们的性命，这实在是太不安全了，不是吗？”
沈安恍然大悟，“方寸石能禁遁术，只要有了它，就不用担心这些问题了，所以他们都愿意花高价买。”
“不错。”李珣微微颔首，道：“因此常有人用重金求购方寸石，只是方寸石数量稀少，常常有价无市，普通富贵人家能得到一小块作为饰品已算难得，多数人连一小块都得不到，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能达成类似效果的其它灵物，刚刚你们所说的“画地为牢”便是其中一种。”
沈安举手提问：“可是先生您刚才说过，这座山里到处都是方寸石，要是它这么稀少，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
“你问就问，抬手做什么？”李珣莫名奇妙地看了眼沈安竖起的胳膊。
沈安反应过来，“梦回蓝星”里的课堂没有“举手提问”这一说，讪讪地放下手，“那个，手麻了，活动活动。”
李珣接受了这个解释，没再追究，开始回答沈安的问题，“这有什么奇怪，对于寻常人来说一辈子都见不到的宝物，对于有些人而言，却能想要多少就有多少，金玉如此，方寸石自然也是如此。”
“因此，前朝达官贵人间曾流行过一种攀比风气，以拥有的方寸石数量多寡作为比较的标准，各家大量积蓄方寸石，更有甚者，不仅要比谁的石头多，还要比用来做什么，若仅仅只用作饰品摆件，则落了下乘，最受追捧的行为，是用它来修房子。”
沈安在心中点头，这个他明白，能把人家当金玉一样宝贝的东西用作砖瓦来盖房子，有什么比这更能证明自身实力地位的？
“然而，方寸石价格实在太过高昂，能用得起它修建房屋的，通常也得是最顶级的世家贵胄，而对那些人来说，除了修房子，还有一件事情，也需要用到方寸石。”
“您是说……”沈安隐隐猜到了答案。
暑假过半啦！大家假期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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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方寸奇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