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情无情,有何分别?我只知我不愿有人受伤,不愿有人死亡而已。我既懂了这些,何须还要明白那些我并不清楚的东西”这个声音温柔得将近无情一般,至少在穆君泽听来这些话仿佛将自己一步步的逼到了死角一般,一听就令人乏闷恼火。
“为何生情?”这个疑问的声音徘徊在耳后,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这句话正在逐渐的回荡又逐渐的消失。
仔细聆听,耳畔传来了水滴的声音,清脆的打在石头上,有规律的响动着。眼前一片黑暗,想要睁开双眼,却又搜刮不出一点力气。穆君泽没想到自己还能活下来,那样的情况理应是跌落到海水中再无法子的。腹部因金丹的运作开始了灼烧一样的痛觉,饶是耐力极好的他,也忍不住的痛哼出声。体内灵力四窜,几乎要挤爆了经脉,身体先前一步做出了反应,无力却又痛苦的微微侧头呕出了一滩血水。
“你醒了”如沐春风的声音带着询问传了过来,因在空旷之地,格外显得空灵。穆君泽睁开双眼,想要坐起却又无力的倒回了湿冷的地上。费力的移动头部,便看见了不远处的男人,若是要以什么词语形容,穆君泽一时还无法说出来。身着雪白色的道服,亮的晃人眼目。向上再瞧些许,肌肤如同珍珠般白皙光亮。他行走而来的动作携着优雅的轻风晃动了被玉冠竖起的墨发,步步生莲竟有一种天人而至的错觉。眉目如画,一双明目动人得似乎藏尽了无数星空,即便穆君泽见过了修真界中各色各样好看的人,却还是要以风华绝代与此人相称才够相配那般。
“你......”想要说出口的话却被不尽余力的吞了回去,无法看出他的修为,那便肯定是金丹期之上的隐士。
“全身筋脉受损颇重,手筋亦断了。”他轻声道
“道友你可知道你有入魔的征兆”来人步至穆君泽的面前,手便覆上了穆君泽已经不能再动的右手。这里湿冷,穆君泽体温向来低,但他能感受到那人手掌间的温热,舒服至极。
“体内虽在慢慢修复,却因无法突破带来了痛苦,道友可是心魔噬身”鼻尖隐隐传来一阵暗香,让穆君泽都清醒了不少。听了此人的话,穆君泽只是暗暗点了一下头。
“我虽能助你现今保住性命,而心魔只能靠自己去领悟。”话间,他便将一粒丹药递到了穆君泽的嘴边。穆君泽被动的张口吞下,霎时,一股清凉渐渐的平息了体内的灵力的暴动,游走在全身。穆君泽惊异这人让自己服下的一品天阶的丹药,惊异之余也闭上了眼引导着体内的力量静心打坐。此人是谁,这样的丹药品质若是在修真界中,少说也值上百个上等灵石,若是突破这丹药辅以决计是轻而易举,能炼出比茯苓师叔不差一二丹药的人,怕是不简单。
“道友还是停止强行冲关的举动吧,以你现在的身体,只怕是会被心魔吞噬。”此人倒是看清了穆君泽想要做的,穆君泽勉勉睁眼,身体恢复了不少气力,右手也在逐渐修复。他这时倒是有力气看清周遭了。一处洞穴,布置十分简单。一张石桌及靠着墙边的石床,再无他物。只是这处地方灵气倒是浓厚得很,此处阴冷,顶头的石壁不时的渗出水滴滴答而落。
“多谢前辈。”穆君泽出声,嗓子都喑哑得没了从前的玉石之声,就像一只乌鸦冷冷冰冰的叫唤一般,实在难听得紧。对待一个修为不知在何处,且对救了自己的人言,唤作前辈是应该。那人只是微微点头,收回了自己的手,安静的坐在穆君泽的身旁。穆君泽此刻沉心修炼,才发现此处洞穴居然是在海中。在这里设置洞府想必也是归隐的大能,或许是在此准备渡劫升仙也不一定,这样一来却是自己打扰了他。
“晚辈打扰到前辈修行了,但是晚辈与一行人来此伏妖,前辈可有发现他人?”穆君泽思及一同前行的人,最后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清楚了。因为那时自己已失去了意识,也不知道其他人身在何方,或许早已成了亡人。
“除你之外,我并无发现他人。”子湛回应到,微阖的双目犹如上千种琉璃散发着不可思议的光彩。越看越显天人之姿,周身清冷不容亵渎,眉目如墨,微微带笑偏偏又惊为天人。
如此说来,只怕是凶多吉少。穆君泽心中稍稍郁结了一番便也作罢,若是出了意外,想必师叔们定会发现。只盼能够撑到他们来时,还有活口。
“晚辈便就此别过,如今我担忧师弟们出何意外,出去寻寻”穆君泽恢复得神速,右手虽还不得动弹,但左手也能用。刚有动作便被出声喝止了。
“如今你能做到什么呢?不如将身体养好再去也不迟,若是你金丹修为都能如此轻易战败,只怕你的师弟们,也都无人幸免”子湛说得句句在理,穆君泽看起来是很认真的思考了许久,才磨磨蹭蹭的复回原位,不过是将躺姿变成了打坐的姿态,压□□中的力量后如松了口气般,灵活的运用灵力再次冲击全身企图赶紧恢复往常。
“前辈可知这里的妖物究竟是何等威力?虽师门告知于我都是二阶三阶妖兽,但那日战败与我斗法之物不像是妖兽这么简单”想来这人定是在这里久居了长日,穆君泽只能向他询问。若是妖兽不可能有那样大的威胁,会造禁制结界,且修为高深。即便是已经双方出过了手,对方的修为穆君泽也不敢妄下定论。
“我亦不知,我离开此地已有400年了,前日回来正巧见你顺着洋流到了我的洞府。”子湛说得是实话,他已经出去历练多年对此地已经不甚了解,更不知有何妖物纵行,但若威胁他人性命,他倒是有意屠之。
“如此说来,晚辈与前辈倒也是一种缘分”修真讲究缘分,今日穆君泽大难不死逢得贵人,想必也是上天冥冥安排。
“照你这么说来,还真是一段缘分了”子湛微微笑道
“现下看来,道友你得将自己的身体调整过来,身子调养好了,冲关这事便不用着急了”听罢,穆君泽心里便松了一口气,说得也是,有这么一个修为颇高的人在身边为自己把关,还是令人安心的。
闭眼调息,耳边甚至能听见那位不远的前辈的呼吸声,这个洞府空置了几百年,可以听见外头的水流声,并且如此湿冷。想必这是放置在汪洋中的洞府,这样的修真者实为难见,穆君泽也未曾听闻过谁位大能有此洞府。如此想来也只有是这位前辈是不再参与纷争,摒弃了一切静心修炼吧。
“晚辈冒昧,请问前辈尊号”穆君泽问道
“我还能有什么尊号,你便就唤我名字吧,子湛”按理来说,这样的大能居士怎样都会有一个荣尊的道名,这人却说没有,兴许是他自己不愿说吧。穆君泽也不想去在意太多,现下他只想把身体调整好再去一探究竟。
“晚辈穆君泽”自报家门是必不可少的,特别是在这样的大能面前,穆君泽还是非常识趣的。
“穆君泽....”子湛思考了一番道,才渐渐的又吐出口
“当真是个好名”
“前辈谬赞”说完此句话,穆君泽便察觉到了子湛渐渐走开的脚步声,如此一来便收了心神,开始入定。因为服了丹药的原因,此时虽体内的灵力随四处乱窜,控制起来倒是没有那么吃力了。其实对他而言,那些弟子就算死了也与他无关,但是思及自己的身份还是得多留意一些。也不知那股与他相抗衡的力量究竟是谁,不,说不上抗衡,应该说是他单方面的在被剿杀才对。瀛洲从未出现过此事,之前死去的那些弟子,倒真死得冤枉。与那东西抗衡,连岛都接近不了,杀死那些筑基者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只不过如今他有幸死里逃生,其他的人怕是没有这个运气。
“嗯.....”先前还在好好的控制体内的灵力,现在体内却开始不堪重负了起来,只觉金丹处灼烧一般,不行,剩余的灵力已经无法再被导入到金丹处了。不由得吃痛一哼,似乎自己的全身都处于业火中一般的痛苦。他知道这个感觉,他肯定又要陷入莫名的梦境了。这一次的他就像是窥伺着两个人的第三者一样,依旧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而已。
“你整日里都不觉无聊吗?”
“呵呵,你又输了”这个人含笑道,和从前的梦都一样,一如既往的笑着,只是看不清他的样子。
“嗯,我又输给你了呢”黑白交错的棋盘已经有了胜果,树间的瓣瓣桃花被微微带过,向二人轻轻的扑去,场景越来越远,两人的身影都是越来越模糊,到最后一片朦朦苍白。从未有过大起大落的心脏,竟然感觉到了恨意。
“啊.....我是如此的恨你,可却又偏偏对你如此的怜爱\'\'心脏处苦痛不堪,却又被什么力量柔和的包裹着,是那么的疼痛,又是那么的令人眷恋。
当穆君泽稍微有了意识,全身似乎都不再是那么的令他顿感疼痛,只是胸口处的感觉无法挥之而去。
“你的金丹已经无法承受你体内的力量了,修为无法突破是你的心魔作怪,丹药不过是辅,眼下解决你方法的只有....”
“双修之法了”眼前才清明,穆君泽保持着的是入定的动作。嘴角边的鲜血无法抑制的流了下来,穆君泽只是冷静的将它揩干净。现下若是找他人双修怕是不行了。可这位前辈修为如此的深厚,自己又怕是冒犯了他。
“没想到我那丹药都不能让你化解此难,道友你还是得多静心修炼。哎,若是让我看着你爆体而亡我怕也是做不到的”听了此话的穆君泽将一双眼睛就放置在了眼前不远处人的身上。他的双眼里似乎携着漫天星光般不可思议的光彩,身着的白袍子洁净的生硬,却被他的面容悄然柔和,一派的闲情雅致。穆君泽从未曾见过有生得如此完美的皮相。
“前...辈.?”他这句话的意思穆君泽当然是明白的。所以这才有所疑虑,不说什么,他们才没说几句话,虽然说自己的身体他自己现在最能知道到底是怎样,可是....
“我亦流连在八荒大世界已久,倒是知道男子与男子间如何....眼下你的身体不容得第二个选择,只是你这心魔这一次就算是能够解决,但还是要对症下药。如今你只是现在不死,若是心魔还在,早有一日你也不能逃脱。我想这对你而言已经是最好的方法了。”说这话的同时,他的脸庞都是没变过的柔和,貌似并没太把这双修当作一回事般。当真如此正直,倒是让一向都不甚在意的穆君泽不自在了起来。
“前辈,晚辈自会熬过去的”说出一句连贯的话语对穆君泽而言已经十分不易了,体内像是被凌迟那般,五脏六腑都被撞得令他疼苦不堪。冷汗蹭蹭的冒上了洁净的额头,子湛似打量一般的看着穆君泽,想必是疼的无法忍受所以他打坐的身体才会开始发抖。对于子湛而言,他还真的没有二心,因为他就是一个心软善良的老好人,如果能够帮助别人的事情,他都不会拒绝,所以他倒还真没把双修看作什么事情。
“现下你这个模样,没有二法。你要女人,我现在也给你找不到女人。解决了这事后你再考虑定夺其他的事情吧,你身体一日不恢复你要怎样去找你的师弟们?况且你已经快到绝境了,会爆体而亡的”穆君泽当然知道这些,只是觉得这一切都超过了他的思考范围,他只看着眼前的人朝他而来,动作就像是他刻意放慢一般。那香味越来越近,就着他入定的模样,子湛蹲下身来,双手攀上了他的脸庞一吻而上。唇边是温热的,仅仅是两唇相贴而已,仅仅是初次相见,却像等了万年,心中的那抹疼痛来得让人不知所以,却跟着疯狂的开始了跳动,甚至让他开始认为体内的一切疼痛都成了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