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姓方,方思悠。是当朝丞相之子的小儿子。”坐在客栈中的思悠这还是第一次正式的介绍自己,子湛和穆君泽两人只是在旁听着,那日子湛将他带在身边后他的话也不多,只说了一句名字叫思悠便没了。子湛有想过他的身份,但是子湛本来便涉世不深,根本就猜不到,一说丞相,子湛都不懂是个什么东西。
“今时今日,不过是家道中落。从前在朝中,没一个人不对我家礼让三分,皇帝对我方家圣恩宠眷,父亲自然也是为了这天下呕心沥血不辞幸苦。今时今日的五王爷却想推翻皇帝独吞这天下,父亲花了十年收集证据,每日兢兢业业身体因此都落下了毛病..朝中基本分为两个势力,一个便是以我父亲为首护着皇位,令一方便是五王爷的拥护者。作为皇上手中的重臣,当然势必要铲除,就在去年年中,我家中冲来了一群官兵,说是南方的匈奴不满皇帝的划分与物供意图起兵,托人送了三万两黄金贿赂我父亲。官府查封,在库房中就搜出了那些黄金,当时的父亲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记得父亲当时下狱那悲痛的眼神。不出一月,朝中便得出了满门抄斩,而我这条命是我父亲在御前磕破了头换来的,对我的责罚便是流落边境。三十多口人,一夕之间一个不剩。那个白少爷说的是实话,我的确是他保下来的,白少爷风流名声在外,最热爱美人,我怎么可能让自己沦落为他的玩物!去边境的时候,是白将军托人将我带回来的,圣上丝毫不知,我若想整治他,大不了往皇宫前那么一站,他们便是欺君大罪!!......可是不行啊……因为我不能死啊……这是父亲为我求来的啊....”思悠念念道,他的情绪终究是染上了万年未融的眸子,而子湛听着只觉得心中一凉。过去多年,他在人间驻足多次,听过很多这样的故事,可是又能如何?这一切都是命数....
“皇帝实在是过于无能!一方南下匈奴逼迫得紧,一方又是朝中内乱,他不但无暇顾及为他忠心耿耿的父亲,还怕事的定罪!简直昏庸无能!!!”思悠恨道
“若是你父亲的确受贿了呢?你怎么能断言你父亲是清白的”穆君泽一语道出这话,也不怕思悠有什么反应。的确,思悠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冷冷的一哼
“因为前一日我府中便清点过库房,根本没有那些黄金。若是半夜里父亲将这些黄金拉回来,也定是会有声响的,可是就是无声无息的,这些黄金就在第二天出现了。父亲从初涉朝政时便是两袖清风做官廉洁,父亲断然不会这样做。”思悠肯定道,子湛心里下了一个言论,的确是无法在夜晚里运入那么多的黄金,按着思悠的休息习惯而言这人休息时都是浅眠容易被吵醒。
“的确,对于你们来说不可能做到的,对修真者而言便有可能。或者妖魔而言,都有可能”穆君泽说道
“我此生从未见过什么修真者,你们除外,也没有见过什么妖魔鬼怪。若说是我父亲接受了这贿赂,我也从未见过。我见过的都是我熟知的,他们和你们这样的大仙人差了百八十万千里,所以父亲绝对是被人陷害的,绝对。”思悠信誓旦旦道
“你心中有如此执念是不易于修真的,虽然你天资上乘,若是你决定了要跟着我修这道,你便只能放下这些俗念”子湛说道,穆君泽自然也知道思悠很有天赋,但是他没想到子湛居然要带着这人....
“我走了这一道他们就能活过来了?我宁愿抱着仇恨苟活,也不愿扔下这家辱得道”思悠自嘲道,子湛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那你便这样活下去吧”穆君泽说完这话就转身离开了,子湛看着走开的穆君泽,又抬眼看了看被仇恨冲昏头脑的思悠,叹了一口气也跟着离开去了自己的房间。
子湛出了房门,就见着穆君泽站在走廊中,现下天色已晚客栈内空无一人。只有下庭中的小二靠着桌子瞌睡打的是不亦乐乎。走廊间几支蜡烛透过淡黄色的灯笼发出火光,照耀着黑暗。
“休息吧,我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安于现状”子湛对着穆君泽说道,穆君泽的身影这才有了一丝松动。点了点头,便朝着前方子湛客房旁的房间推开了门。子湛在走廊中站了半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朝自己的房间推门而入,修真者目清耳灵,他听得见隔间的穆君泽似是在床头打坐入定。子湛就这样站着听了一会儿,便走向了床旁,也迅速入定修炼了起来。现在他们只能精于修炼,除此之外他们什么都做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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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棋艺倒是精进了不少”说话的人嘴角缀着淡笑,仔细的看着棋盘中的黑白相间的棋子。
“尊上还真是说笑,这样笑着把我的黑子堵死,你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笑我呢?”此人的话音里都带着旁人可知的温柔
“天君何时见我笑话过你呢?我说的是真话,你的棋艺啊的确是精进了很多,不至于再像从前似的半炷香就输与我了”
“普天之下,还有谁的棋艺能敌得过你呢?”
“谬赞,我不过是整日里过于无聊,除了钻研棋术便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了”
“尊上,不如我们来打一个赌?”
“什么?”
“.........”
“你这赌的简直是毫无意义”
“怎样?”
“好,若我赢了那你便将蟠桃园里的一颗桃树赐予我”
桃花灼灼,落了一地,男人甩了甩宽大的衣袖俯身朝着刚说完话的人前去。扬起手臂,轻轻的将他落在他鬓边发上的花瓣拿了下来。
“尊上,你的头发沾上花了”气氛一时融洽,远边的微风拂动,拍乱了这花瓣。
“若我输了的话,你想要什么?”男人听完他的问话后便撤回了身,坐在了石凳上。一手撑着脑袋微微笑着,另一只手拿过了桌前的茶杯不断的摇晃着,过了半晌才喝了一口。
“你输了的话......便与我喝一次酒吧”他轻笑着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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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吵闹,发出了各式各样的声音,将穆君泽和子湛从入定中唤醒。不过才睁开了双眼,穆君泽的房门便被大力的推开,屋内的木质门锁顷刻间便化作两段。十几个官兵一泄而入,将正坐在床铺上的穆君泽包围得水泄不通。
“藏私包庇,给我抓”门外传来一阵音,其中一位士兵便上前去准备扯穆君泽的衣领,穆君泽当然是飘飘然轻而易举的就闪开了,不发一言的抬起了一双冷眸扫过正涌入自己屋内将己包围的人群,前方动手的那人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冷颤便心生恐惧。
“尔敢向前?”穆君泽冷厉的发声,这些个士兵立刻跟打了霜的茄子似的,踌躇着的就站在了两旁,也不见得再有什么动作,各个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同僚。穆君泽说完话后便听出了隔壁的子湛和思悠二人也与他是相同境遇。穆君泽抬起脚便要走出去,那些个士兵也没有上前去抓他,就看着他跨出房门。穆君泽转头看向右边不远处的子湛,他安之若素的笑着。
“赶紧给我下楼!”身后的士兵催促着,子湛也没有动怒,就随从安排的下楼。穆君泽没有计较这些人的口气狂妄,只是跟着身前不远处的子湛身后。至少得有几十个士兵围着客栈,动静太大,惹得不少人都过来观看。走到大堂时,便看见了身着一身紫青祥云袍的男子站立中间。看起来像应该是这群士兵的领导者。
“这不是正流落边境的方公子嘛,怎的今日得空从边境跑回来睡觉了?是哪儿的条件太差,你这锦衣玉食生活过惯了的公子爷受不了?”他说话之间冷嘲热讽,思悠横起了眼睛直瞪着他。
“不但擅自跑回来违抗皇恩,还成了白府四十二条人命的嫌犯,你说你该不该死?小少爷?”男子气定神闲道,脸上扯着一抹轻蔑地笑。来人长得倒是俊朗如月,只是给人的感觉实在是过于不适。听完此话的穆君泽和子湛心下俱是一惊,白府四十二条人命这话砸过来,砸得向来很慈悲的子湛都愣住了。
“二位道长本不应该管这些事的,安安心心的游历四方不就好了?非管闲事,还管了这个罪臣之子的事情.....听说你们在城中酒楼里是八面威风啊,也让我这个平凡人开开眼界吧。”男子说完话后,别人感觉到的或许是客栈里莫名其妙的起了风,可是子湛和穆君泽却都被震慑住了。因为那个人话毕后周身便放出了不小的灵气压制。这灵气偏偏不够纯粹,还带了一丝的邪气!与那日被袭时有着一丝的相似。
“高智仁!你就是个狗东西!”思悠此话一出,全客栈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直呼本王的名讳?辱骂皇亲贵戚?罪加一等!小少爷,这么着急送死?”高智仁咬牙切齿道,一脸狠狠的看了过来
“无妨,你的遗言就留到牢里再说吧!”高智仁喝道,便转了身,思悠情绪激动恨不得就要冲上去撕碎了眼前的这个人,被身边士兵紧紧的压住了身子。子湛忙上前去,可人还没去阻止穆君泽就跟个孤峰自傲的冰山似的淡淡出声
“放开他”
士兵们仿佛被丢到了冰窖里似的都止不住的发了个颤,听从的松了手。见着思悠要往前的动作,子湛一把就扯住了他,一双眼睛打着让他谨慎的眼色,他这才咬了咬牙渐渐的控制好了情绪。
“怎么?还不走?要本王一个个的给押去天牢?”高智仁威胁道,除了思悠情绪比较不得控制,穆君泽和子湛二人也就顺从的跟着走了。
看思悠的反应,想必这个人便是五王爷了。没有想到,竟然是一个修真者!而且修为比他们的高!怪不得,那黄金想必就是他搞的鬼。不过既然是修士,怎么会混到了一代皇家做王爷?还想做皇帝?这是说得通的,在三合界是看修为说话,兴许这人不满三合界的规规矩矩就跑到了人界。拥有这样的力量和修为,天下是他的囊中之物也不为过,可他还耍什么心眼,要去陷害思悠的父亲?穆君泽思考着,那边的子湛和他想的也差不多。修真本便是难事,只要是上了元婴期的,基本上都是有名声的,因为八成修真者基本上最高也只能到达金丹期,往后的大境界更是难上加难,特别是到了大乘渡劫后羽化升仙,更是难,千百年来都不见得有一个。可是,这个人穆君泽根本未曾听说。只能说明这个人,应该是妖修,妖怪幻化的人类,虽然他的灵气有一丝邪气可是还是灵气,并不像魔修那般满是邪气,因此断定来,这人应该是什么精怪。
行走一个时辰,这个王爷被人驮着高轿,脚都不曾动过几步,穿过皇城一处所达一处偏僻之地。前方隔开来的,是一道高大又宽敞的石门,刻着龙飞凤舞的一个牢字。门后是十几座修得宽大却毫无特点的屋坐,一片死气沉沉。
“王爷,天牢污秽,您这金贵的身子可不要进去沾染了晦气”站在门外的一个士兵陪笑道
“无妨,这几个人邪门得很,本王亲自看护便可,你只管开门”从轿中走出的高智仁说道,那士兵连连称是,便打开了牢门。每个屋坐都没有窗,就像是一个个巨大的牢笼。白日里的阳光照在那死白的墙上刺人双目。几人穿越过多重重士兵的看守,被带到了一处腐朽之地。地上有一面五人宽的铁制大门。看管着这里的数十来个士兵朝着高智仁跪拜了一番才拉开了那道铁质的大门。
天牢阴冷,这才入春刚回暖,阴牢之中又是一片潮湿蚀骨的冷。刚进去,鼻尖就传来了一阵腐朽的味道,难闻至极。几人顺着阶梯步步而下,高智仁走在前头带领着三人步行至尽头的牢笼,所到之处两边关押着的犯人各个都是灰头蓬面全无生机,一动也不动。对待他们的到来,眼都不屑于抬起来看,他们便是沉默的保持着同一个动作,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瘦骨嶙峋。就像牢中不见天日,静静燃烧的几根白蜡,跳动的火焰俨然是一幅风中残烛的破败。
“几位便先屈尊这里了,等到本王处理好手中之事,再亲自审审你们”高智仁站在牢前,冷眼见着三人被推向不同的牢房后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