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在数十年前,东南西北四处边缘境地,四处各伫立着偌大的邪教神殿,里面住着四位寿命长达百年的邪教世祖,分别是北蛊,南巫,东邪,西毒;平日里,几人称兄道弟,那是无恶不作……”
“为首的便是那血月当行,御尸千万的北蛊世祖,君亦邪。”
“君亦邪生于鬼节,自幼便炼得邪蛊,与毒虫相伴甚欢,基本密切不分,蛊虫可进死尸脑髓,食其脑,控其尸。”
“因为这四大世祖的造孽存在,致使世人日夜生活在水深火热的痛苦当中,当今六位宗派家主不分日夜的相聚商讨,绞尽脑汁的想将全部邪祟给绞杀个干净,携力想还百姓个清净生活,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直到有年出现了位绝世天才,这天才能力超群,天姿无限,用劲全身灵脉血气为代价,才换得君亦邪飞灰湮灭的悲惨下场,实在叫人大快人心。”
“他解救世人于水火,被世人高呼奉为英雄。”
“而那英雄,便是当今夜家的宗主亲生嫡子——夜无眠!”
额角贴着狗皮膏药的说布衣老者,用折扇猛敲桌面,慷慨激昂的说着书中故事,他目光炯炯,越发高声的追捧赞扬夜无眠的英勇事迹。
茶馆幽雅娴香,包厢与楼下皆座无虚席,在馆里忙活的店小二就差长翅高飞了,纵然客满成这样,却也全然不见有一个人为上面的说书老者鼓掌喝彩的。
周围只传来无尽的唏嘘,与嗑瓜子的轻响;有男人慵懒的依靠木椅,二郎腿放在桌上,不耐的冲老者喊道:
“老东西,你一天天的这样到底烦不烦啊,那夜无眠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之骄子又如何,废了就是废了,赶紧麻溜的滚下去,别耽误老子听后面美人唱曲!”
老者闻言恼火,刚想上前理论,但瞧见男人身穿银袍,衣上韵纹是金丝勾勒的精致玉兰,心中顿时便明白男人是哪家的人,连着吞咽两下口水,便应声下台去了。
厢房处的夜无眠将一切尽收眼底,慵懒的桃花眼微眯,将手中把玩的碎银施力朝老者衣袖扔去,碎银闪的飞快,宛如坠星,竟还真不偏不倚的被他给投中了;他唇角微扬笑着,听着下一位上台的姑娘唱曲,姑娘唱的是临安小调,好听。
世情薄,人间恶;
雨送黄昏,花易落——
漂亮姑娘拨动琴弦,弹奏出的琵琶声悠扬婉转,一颦一笑都深入人心,软糯腔调悠悠传开,有着说不上的趣味雅韵,令听者身子逐渐松弛,收敛住戾气,继续品茶听曲。
今年窗外玉兰不错,花瓣洁白柔滑,形状呈扇,随风飘来淡淡的幽雅清香,夜无眠见没人再议论他,心中惬意不少,他沏茶慢饮,任由微风吹拂他的发丝和黑袍。
说来好笑,他确实从小天赋异禀,是备受期望长大的孩子,七岁那年便能轻易杀妖,救人无数,小小年纪就被奉为救世主。
但他可不是什么大英雄,更没有说书故事中的那么伟大,
因为那场诛杀君亦邪的战役,他根本就不曾在场,他只不过是在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一天,突然失去了灵脉天资。
在十五岁那年,他连正常人都算不上,夏怕冷,冬嫌热的,下半身还渐渐瘫痪了,从此名声一落千丈,不少人暗叹可惜,但伴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便没什么人记得他的风姿事迹了。
他被唾弃了。
也幸亏他骨中带倔,让他刻苦坚持走路,没有彻底废掉。
父母为了挽回他的声誉,一连请了好多写书说书的,撰写他的故事,在大街小巷卖弄说唱着,目的就是为了让人理解知道,他的平庸是有意义的。
但,正所谓物极必反,没错,他被骂了。
如今他年有十八,风评却一天比一天差……
怎么说呢,这样强行篡改传闻的处理方式,让夜无眠羞愧又尴尬,不属于他的名誉被强行加在身上,这就像套在他脖颈上的窒息枷锁,叫他戴的了,又脱不下。
当年君亦邪被剿的事情确实蹊跷,据说死了很多人,却不见尸体,就连他的亲生父亲夜千机,也在经历那场战役之后,消失很多年了……
修道宗门总共有六家,分别是:玉生无间渡的兰家,明月不归沉的夜家;千境龙城的晋家,南观水方酹家;陵阳幽都的罗家,以及八钥福地的黎家。
宗主们每天尽职尽责,抵抗着世祖施压与妖魔入侵,竭力保护一方水土百姓。
除了玉生无间渡的兰家……
这正邪不分的战役,硬生生是打了好几年,让百姓担惊受怕,活的不得安生,这时的百姓是需要英雄的。
但他不是……
街道上有当铺酒馆,肉铺作坊,人群熙熙攘攘,擦肩车水马龙,叫卖吆喝声不断,是热闹的繁华大道,而人群中,夜无眠一眼便注意到了窗外不远处的白衣男子。
白衣上面勾绣着浅蓝色的精致莲花纹样,两朵莲花相互交触结合,衣摆随风轻扬,气质碧玉如尘,这是他家宗门的服制,被他穿的很好看。
眼瞧男子越走越近,夜无眠心中顿时生起几分逗弄的心思,眼瞧窗外玉兰生的好,他便连忙折花聚力,伸手忍思量方向扔去。
忍思量感受头顶异样,随手去接,骨节分明的白皙玉两指夹花,冰冷的琉璃双瞳未起一丝波澜,他眉眼如画,唇红齿白,俊美无暇的脸庞招惹许多过路姑娘频频回头,男人不语,只是薄唇微抿,抬头瞧着夜无眠。
淡极生艳,骨相浓而皮冷。
他像是早已经猜测出夜无眠的幼稚把戏,却不拆穿,只是静静凝望他。
夜无眠桃花眼微弯,唇角上扬嬉笑,他肩靠红漆窗框调侃道:“玉兰无暇,正配君子,我有心赠花,可无心偷袭啊。”
忍思量将玉兰花藏于袖中,忽略他的油嘴滑舌,冷淡道:“师母找你。”
听是自家母亲来寻,他顿时收敛了几分笑意,将碎银放置桌上,便起身准备下楼,临走前,夜无眠又暗暗瞥了眼那个银袍玉兰纹样服制的男人背影。
转身迎上忍思量的冷脸时,他笑对忍思量催促道:“好师兄,咱们赶紧回家吧,再晚些的话,我娘怕是又要训我了。”
忍思量:“……”
霞光渐落,天色微微转暗,蟾蜍在池塘叫的沸腾刺耳;夜无眠前脚刚垮过门槛,见那熟悉的背影,突然给跪下了,夜无眠无比的痛心疾首道:
“娘呐,儿子错了,错的那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啊,儿子不该忽视去祠堂罚跪,任性跑出去玩,孩儿有悔,叫娘亲担心了,悔啊,太悔了!世人哪有母亲不爱自己家的孩儿啊,啊——我的母亲,我的好母亲——”
晋慧淑:“……”
忍思量:“……”
说着说着,他竟还哭丧起来了,在外面瞧好戏的弟子们,一个个被夜无眠的折腾样给折服到,只因当家主母与忍思量这个大师兄在,他们是想笑又不敢笑。
晋慧淑瞧着自己一向疼爱的儿子,如今这般胡搅蛮缠,哭咽卖惨;明知他是装的,却又舍不得说重话训斥,真是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训他也不听,不训又不改……
唉……
或许她上辈子就是对这皮猴子造了孽,让他投胎过来,这辈子可劲的折腾她,找她还债来了。
夜无眠见事有转机,连忙嘴甜道:“娘亲,我的好娘亲,真知道错了~”
“真是上辈子欠你的……”晋慧淑拿鸡毛掸子连打了他屁股两下,无奈极了,对他道:“阿眠,你今年也有十八了,还刚通过了仙门擂台比,获得了和旁宗弟子一起出去历练降妖的机会,能不能拿规矩当当事,不要左想一出,右干一出的?”
夜无眠闻言一笑,见亲娘消气了,麻溜的站起身来为她轻捶胳膊,“好好好,我知道了,一定改,一定改。”
见他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晋慧淑头疼的揉了揉鼻梁骨,对忍思量道:“天色不早了,思量啊,你和阿眠去祠堂老宅烧趟香,就各回各屋歇息吧。
忍思量颔首轻声应允,便带着夜无眠出去。
出去时,忍思量冰冷眸中含带几分杀气,顿时盯的门口瞧好戏的弟子们头皮发麻,各个迈腿逃的飞快逃离。
祠堂途中路上,暑天的气候催染了遍地的绿草成荫,蝉鸣与蟾声相互交缠着传出,相当热闹刺耳,夜间风起的凉飕飕的,吹的人浑身舒爽极了。
夜无眠悠闲的踢了踢脚边的癞蛤蟆,抬眼瞧着漫天繁星:“明天咱们去街上挑把好剑吧。”
“给我用。”夜无眠对他一笑。
忍思量对上他含笑的桃花眼,幽谭般的双眸泛起一丝涟漪,他清冷的嗓音回应道:“好。”
“旁人都说拥有天资便是无敌……”
夜无眠说着,随意找了块石头坐下,嘴里叼了根草,嘴角浮起浅笑,“我偏不信,拥有天资又如何,没有天资又如何,我便是我,即使没有任何天资点缀,我也依旧能一剑降妖,再定乾坤。
忍思量点头道:“我信你。”
夜无眠吊儿郎当的倚靠他胳膊,抱着他笑喊道:“忍思量你真好,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群山环抱的幽谧之地,抬头凝望看去,一座肃穆庄严的古老祠堂静静伫立,花纹刻印的是各种飞鸟走兽,古朴中透露着精巧,大气中显现着灵秀。
石阶显现斑驳苔藓,此处刚下过下雨,有些湿滑。
夜无眠迈进祠门,梁柱擎天而立,榫卯契合无间,以刚柔并济之美,撑起一片天地,是庄严神圣的,以沉稳之姿,低吟着家族的荣耀。
踏进祠堂后,夜无眠与忍思量一起上香,屈左膝复又膝,跪在蒲团上,双手左右交叠,拜了三拜。
完事后,夜无眠瞧着牌匾的列祖列宗,拿用蹭了蹭鼻子,嬉笑炫耀道:“各位祖宗啊,阿眠可没有给你们丢人,即使修为尽失,也依旧是我宗仙门擂台比的魁首。”
在数月前,炼狱妖塔的十只凶悍大妖破阵出逃,涉入江湖人间,闹的百姓是人心惶惶,整天提心吊胆的,六大名门世家与其弟子时刻要保护宗门与四周百姓的安全,防止妖魔与邪教世祖卑鄙偷袭……导致根本无心出行收服塔中大妖。
有黎宗主提出仙门擂台比,让各家自己举办比武选拔,从宗门中层层选拔人才,每家宗门最终要推出一位魁首胜者,让这些胜者弟子组成一个小队伍,赶往各地去降妖除魔。
夜无眠也坚持参加擂台比,由于不停的挑战自家宗门师兄师姐,他早已被打的鼻青脸肿,后而还被身强力壮的二师兄给揍的面目全非,骨头还断了几根。
最终他是靠着投机取巧的聪明与冥顽不灵的毅力,才勉强打赢了……
之后,他陷入了很久的昏迷,再苏醒时,他从旁的师弟口中得知了忍思量为他弃权的消息……
本文蕴含中式恐怖,害怕者误入,给予一个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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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当观水月,勿怨松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