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亚怔住了,她脑子也转得很快,瞬间明白了花樱的意思。
花樱缓缓说出结论:“所以白焰用了另一种方法——把彭虎的藏宝图剪裁一下,改成他自己那张的形状。”
小薛在一旁听着,心里震撼不已,手上整理资料的动作都停了半拍。
花樱这番话乍一听很离奇,却又完美地解释了所有不合理之处,无论是彭虎失而复得的藏宝图,还是凭空出现在白焰手中的宝藏。
惊异之余,小薛又有些心情复杂。虽然顶着顾问的头衔,可她对游戏的思路和见解,还不如两个靠容貌取悦观众的侍者。
辛霆倒是没什么惊讶的样子,赞许地看了花樱一眼:“不错,你这个故事更有趣了。”
美亚面上带笑,掩饰住心中微妙的挫败感。
她不得不承认花樱的观察力和推断力都十分敏锐,即便是她这样自傲的人也感到自愧不如。
难怪花樱虽然容貌不如自己,观众却对她偏爱有加。
她压下心中不甘,指出一个关键的问题:“你说他改变了藏宝图的形状,至少需要一把剪子或者小刀吧?新人秀的游戏场地是没有这些东西的。”
按照新人秀的一贯传统,游戏场地不会放置任何可能构成杀伤力的物品,美其名曰给新人们一个温和的适应期,实际上是将这种古罗马角斗场一般的原始搏杀作为卖点。
这些新人在入场前经过严格的搜身,连一根针都带不进来。画面中显示,彭虎也曾试图在图书馆内寻找武器,但是游戏场地被清理得很干净。
藏宝图是坚韧的羊皮材质,既然选手在图书馆里找不到尖锐物品,就不存在对藏宝图动手脚的可能。
花樱没有反驳,她支着下巴,露出略微苦恼的表情:“这也是我唯一想不通的地方。”
辛霆任由她们二人讨论,沉默不语,将手中筹码叠起又分开,他隐约觉得有什么细节被遗漏了。
狭小的房间内,墙壁和天花板完全被隔音材料覆盖,一个粉色头发的娃娃脸男子盘腿坐在地板上,身边糖纸和饮料瓶散落了一地。
在他四周是弯曲成弧形的光幕,一块块组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密闭的圆环,将他环绕其中。
娃娃脸男子叫齐乐勋,是豪赌游戏的总策划,也是每一场游戏的设计者,小薛眼里脑子最不正常的人。
工作人员在导播室里忙得不可开交,齐乐勋从不到场,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
他总是在每一场游戏开始前,提前安排好所有的流程,然后一个人关在小房间里,独自欣赏他精心设计的节目。
光幕上闪烁着不同角度的游戏画面,齐乐勋手指飞快滑动着,从中拖拽出一个画面,在眼前放大。
画面中,白焰吃下解药,转身离开L区,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他的步伐不急不缓,燕尾服衣摆微微扬起,那副优雅从容的姿态,就像是走在时装秀的舞台上。
齐乐勋盯着那块屏幕,娃娃脸上浮现出苦恼的神色,一头粉毛已经抓得像鸡窝一样凌乱。
“不对……不对啊……”他自言自语道,“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对讲机滴滴响了起来,齐乐勋被打断了思路,抓起对接机,气鼓鼓地按下按钮。
对讲机那头传来下属的声音:“齐导,曼妮小姐找您。”
齐乐勋没好气地说道:“都说了,游戏开始后不要打扰我。她的工作已经结束了,该回哪回哪去。”
下属为难地说道:“可是曼妮小姐说她有急事……”
“什么急事?”
“曼妮小姐的胸针丢了,非要让助理进会场找。她说那枚胸针很昂贵,咱们策划组一个月的工资都赔不起。”
“放屁,我的工资哪有那么少,我看她是狗眼看人低……”齐乐勋不满地嘟囔起来。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皱起眉头,声音戛然而止。
下一秒,他像是被闪电击中一般,激动地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胸针!我知道了,是那枚胸针!”
下属不明所以:“齐导,你在说什么呢?到底要不要放曼妮小姐的助理进去?”
齐乐勋不耐烦地按掉对讲机,调出自我介绍环节的录像回放,拖动到到白焰出场的那一幕。
鲜花盛放的舞台上,白焰变出一支红玫瑰,微笑着递给曼妮。
聚光灯下,他的容貌和气质都太过耀眼,仿佛天生就是所有目光的焦点,以至于让人不由自主地忽略其他细节。
齐乐勋反复播放这一段录像,将速度调慢,一帧一帧地仔细观看。
他的眼神越来越亮,目光里闪烁着欣喜和狂热。
“真是令人惊喜。”他勾起嘴角,低声自语道,“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有趣的选手了。”
他眼神热切地盯着屏幕看了许久,重新打开对讲机,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愉悦。
“告诉曼妮,胸针我找到了。游戏结束给她送过去。”
图书馆四楼,白焰站在窗边,微微偏头,看向窗外。
事实上窗外什么也看不到,为了避免四周的景观透露具体位置,窗户被贴上黑纸,用钢条封死,将整栋建筑变成了密不透风的牢笼。
这里是一个监控死角,白焰对摄像头很敏感,这是他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
起初是走进赌场找一个背对着监控的位置,遮住手里的小动作,到后来经过每一个出入口压低帽檐,避免被追债的人发现踪迹。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甚至不用回头,也能察觉到这些圆形机械生物的视线,然后熟练地躲避它们,仿佛这已经成为了一种刻进骨子里的基因,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
谎言和欺骗就像他的鳞片,暴露在阳光下就会腐蚀溃烂。
他解开燕尾服的纽扣,从衬衣口袋里拿出一枚金灿灿的胸针,雕工极其精美,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看得出用料很足。
胸针的尖角锋利而坚硬,可以瞬间戳瞎人的眼睛,在必要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这样做。
但他偷走这枚胸针,起初并非出于这个目的,仅仅是单纯的喜欢而已。
那个叫曼妮的女明星走上台的时候,他第一眼就相中了它,散发着金子特有的耀眼、昂贵的光泽,即使远远地看着,也令人着迷地移不开眼。
他曾经花了很大心思钻研千术,向不少有名的千王拜师学艺。千术虽为一般人所不齿,实际上却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可以衍生出无数创造性的手法,但每一条手法都万变不离其宗,那就是手快过眼。
只要手上的动作快过视神经的反应速度,在视觉暂留的效应下,人眼是无法察觉物体移动的。
一个把千术练得炉火纯青的赌徒,必然也是一个无师自通的神偷。
而实施这一切的辅助手段,则是通过有意引导,分散所有人的注意力,从而忽略可能存在的破绽。
变出玫瑰花的小魔术,就是起到这样的作用。
无论是曼妮还是观众,都把目光放在那朵玫瑰花上,从而忽略了胸针的消失。
白焰端详着胸针艳丽的色泽,爱不释手地抚摸那纯金的材质。
他喜欢金钱,喜欢金银珠宝,它们永不背叛,永不变质,不会因为占有方式的光鲜或肮脏而改变固有的价值。
在他的人生中,从没有什么真正值得他在意的东西,他就像一只和自己尾巴玩耍的猫一样,贪婪地追逐财富,又尽情地挥霍。
就像在享受一场永不落幕的幻梦。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迅速把胸针收进怀里。
转身之前,一个温和友善的笑容像面具一样覆上他的脸庞。
来人是李默凛,他直奔主题地问道:“你的藏宝图拼成了吗?”
白焰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你呢?”
“没有。”李默凛的态度倒也直率,“不过在找到你之前,我已经排除了大部分选手,你手上的藏宝图有很大概率和我是同一张。”
“行,我和你拼图。”白焰说话时语速不紧不慢,语气中却恰到好处地透露出一丝焦躁的意味。
李默凛心里有了底,看来白焰只是表面淡定,其实心里也急于寻找另一半藏宝图,自己不需要多费口舌劝他合作了。
白焰正要拿出自己的藏宝图,却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脸诚恳地看着李默凛:“先前看到你为刘丙焕打抱不平,我觉得你人不坏,不如我们提前把话说开。找到两份解药当然最好,但如果只有一份,你打算怎么办?”
李默凛说:“我们可以用公平的方式来决定。”
这话说得十分模棱两可,但是从李默凛嘴里说出来,却多了几分靠谱的意味。
李默凛长着一张严肃正派的脸,很容易给人留下值得信任的印象,再加上他之前替刘丙焕出头的那一幕,被不少选手看在眼里,白焰猜想这就是为什么他能能够说服其他选手和他合作。
只是这其中有多少表演的成分,就不得而知了。
对于看不清的牌面,出手试一试便知。白焰勾起嘴角笑道:“这样吧,我讨厌暴力,用猜拳决定怎么样?你觉得这样公平吗?”
李默凛犹豫了一下,过了半晌说道:“行。”
“那就这么说定了,三局两胜。”
白焰也不拖泥带水,当即拿出自己那半张藏宝图,两人手中的碎片拼在一起,恰好是同一张。
李默凛脸上没有太多惊讶,看来果真如他所说,他已经和大部分选手拼过藏宝图。
甚至很有可能,他和其他拿到前半张藏宝图的选手都拼过一遍,所以笃定白焰这一张正是他想找的。
白焰在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幸好他足够谨慎,不仅对彭虎的藏宝图做了手脚,也同样把自己的那一张剪裁成了彭虎藏宝图的形状。
否则在李默凛排除了其他人的情况下,发现白焰的藏宝图和他拼不上,必定会有所怀疑。
贵宾厅里,花樱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也就是说,真正和李默凛拿到同一张藏宝图的人,其实是彭虎。我感觉藏宝图的匹配并不是随机的。”
不论是戚玲玲和赵念,还是目前已经拼好藏宝图的几组选手,都是将实力相近的两个人凑在一起,很像是人为安排的结果。
虽然选手的资料对外是保密的,但是游戏设计者经常以此为参考,人为制造各种无巧不成书的桥段,吊足观众的胃口。
“还真是这样。”美亚回想了一下,对花樱的说法表示赞同,却又说道,“唯独白焰是例外。”
白焰和杜平拿到了同一张藏宝图,说明游戏设计者根据选手资料判断,白焰的实力和杜平处于同一水准。
“一个疯疯癫癫的瘾君子,一个负债累累的赌徒,光看资料,确实没什么区别。”辛霆眯眼看向屏幕,“这就是新人秀的魅力所在,未知和意外总是令人着迷。”
白焰的藏宝图写着L35,李默凛的藏宝图写着1.408,拼在一起是L351.408。
两人来到L区,很快找到了那本书。
白焰和李默凛的手指几乎同时按在书脊上,气氛有些剑拔弩张,谁都没有先让步的意思。
“别这么紧张,说不定有两份解药。”白焰率先打破僵局,“以防万一,我们先确定胜负,赢的人去拿。”
说完他松开手,主动往后退了一步。
李默凛见状,明显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松开手,也往后退一步。
两人正准备猜拳,白焰突然说道:“第一局我会先出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