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整个人定在那不动,心想老大跟李益都说了什么?
可见李益这个故人之子还不知老大的真实身份。
赵四赶紧凶道:“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好好养伤就是了。”
见赵四这么生硬地避而不答,李益很是不喜这种别人知道他,而他却对别人一无所知的失控境况。
他又能与孟钰有什么了不可得的关系呢?
看到李益又低头不语,赵四软和劝解。
“你且放宽心养伤,别想有的没的,要不是有老大在,你要么早淹死在水潭里,要么昏倒在路上没人管,我们要是想害你,不管你就行了,再说,你身上有什么值得我们要的,啧啧,也就你这皮相还可以。”
经赵四这么一提醒,李益忙摸上自己的脸,脸上的面具已经没有了,应是孟钰救起他时揭下了。
难怪孟钰总是两眼放光地盯着他的脸看。
她还要比较他与太子的容貌,却不知太子本尊就在她面前。
这也给他了些许隐秘的自得。
不管如何,他暂时只能依靠他们养伤。
不喜赵四说话的语气,李益躺下背过身去,不理赵四打量的目光。
看着李益的后背,赵四忍不住想起他白花花的身子,让他给老大当个小白脸挺不错的。
只是老大将来要嫁的是太子,未来的圣上,给未来圣上戴绿帽的事想想都让人刺激,但赵四又不敢真这么做。
木屋中的火堆一直燃着,门窗都留了缝口。
木屋外的林气不断涌入屋内,让人不至于感到憋闷。
李益喝了药,又思考权衡了许多事情,心力交瘁,很快睡了过去。
这一次,他的梦中不再只有绝望和死亡。
身处迷雾中,他似乎看到前方多了一丝光亮,一份柔软甜蜜。
看李益很快睡着,熬夜后的赵四倒是还精神奕奕,给火堆又加了一些柴。
窗外传来几声异响。
赵四装着没听到,又坐回木椅,盖上毛毯,靠在椅背上假寐。
试探的响声又大了几分。
连躺在木床上的李益也身体紧绷,该来的人还是会来。
他的好弟弟可真是要置他于死地。
不过这不就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游戏吗?
*
太极殿中。
缕缕龙涎香穿过香炉顶上的蟠龙雕纹缠绕向上,终至不见踪迹。
圣上将手中正蜿蜒走动的朱笔砸向笔山。
滚落到奏折上的朱笔扬撒下点点朱斑。
“什么?不见了?派去那么多暗卫,都是饭桶吗?”
从头到脚包裹严密的影卫统领颔首,冷静得似乎丝毫不受圣上怒火的影响。
等圣上发泄完,他才又出声,“是。”
回答这般简单,但圣上听懂了。
王志祥的手都伸进了太子暗卫中,那些暗卫能不是饭桶吗?
圣上心中烦闷,这也不怪太子与他不亲近。
从阿佩到阿益,那些夺权争利的尖爪不仅围绕在他身边,更伸向了他的妻子儿子身上。
要不是没有抓到王贵妃伤害皇后的切实证据,他也不会放任王家。
但他也扶持了许多势力去制衡王家。
沉吟许久,圣上只问:“可还安全?”
圣上没有错过那轻微的点头。
同在京中的吴王也收到了太子失踪的消息。
吴王将才喝了一小口的青玉茶盏丢到手边的茶几上。
根根挺立招展的竹叶青随清绿的茶水流满茶几。
向着下面埋头跪着的张甲,吴王吼道:“真是废物,连个活人都抓不到,养你们有何用?”
张甲瑟缩地跪着,讨好地笑道:“殿下,那位即使还活着,从那么高的悬崖坠下,不死也残啊!”
吴王冷声道:“即使?”
知道吴王不好糊弄,张甲又向上指了指天,说影卫也一无所获。
虽然他们的人还没能渗透到圣上影卫的内层,但也能大致猜出影卫的动向。
吴王原打算将太子活捉了,再好好折磨折磨太子,太子可是他父皇的心头宝啊!
没想到太子居然会自己跳崖。
即使父皇的影卫都还未找到太子,吴王也不想坐以待毙。
他沉声吩咐道:“再多加派人手,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本王找出来。”
张甲赶紧拱手称是,但又表情为难。
“殿下,如此大张旗鼓,会不会惹圣上不喜?”
吴王又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喝完后,勾唇一笑。
“如何做得隐蔽,这还需要本王教你吗?”
流着冷汗,张甲连声保证好好完成任务。
吴王冷淡地看着张甲,似王贵妃的菱形薄唇轻启,“给北疆也送个信,既然他都亲自来京城见本王,也给他卖个好不是?”
张甲恭敬地称“是”,然后才被允许退下。
不管手下人的为难,吴王心情稍微变好了些。
即使太子活着回来了,那也是吃尽苦头。
既然太子要吃苦头,他当然要回熙和院和自己的王妃好好分享这份喜悦。
吴王妃穿着薄纱寝衣靠在美人榻上看着书,只是许久未曾翻动一页。
内室里温暖如春,吴王一进来就身陷温柔。
这份温柔也曾让刚成亲的他沉迷其中,现在他只觉如坠冰窟,这份温柔的心并未落在他身上。
俩人已冷战许久,可今日吴王嘴角含笑,并没有阴阳怪气地说些胡话。
吴王妃自知为人妻的本分,只要吴王不和她闹,她愿意给俩人以体面。
将京城第一才女搂在怀中亲腻,吴王并没有多言语。
他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想着太子断手断脚,无人搭救,被野兽吞入肚中,抑或是太子蜷缩在兽洞中饥寒交迫……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吴王都心血沸腾,用力折腾着身下的美人。
美人情难自抑的娇吟和着呜咽难忍的哭声让他松开了虚掐在娇柔脖颈上的手掌,手腕处的青筋鼓胀。
“这是最后的机会,选本王就乖乖生下嫡子。”
娇柔的脖颈上并未留下痕迹,引人遐想的红痕全被薄被遮住。
吴王是嘴角带笑进的熙和院,夜间还要了两次水,但他并没有留宿。
在夜空泛蓝时,他脸上带着三根手指印,沉怒地离开了熙和院。
吴王妃天不亮的时候就喝下了一碗浓黑的汤药。
她不知吴王又做了什么好事就来折磨羞辱她。
见问也问不出来,但她知道这事绝对和太子有关,太子大概又不好了。
双手合十向隐在天边的弯月祷告。
吴王妃望上苍多多护佑太子,保太子平安。
*
就在李益握拳准备随时暴起的时候,外面的走动声慢慢淡去。
在李益跳崖后,杀手们就立即下山搜寻。
河流流经孟钰住着的山谷,但要进入山谷需先从山上下来,再绕道到唯一的出入口。
等杀手们赶到入口时,已是中午,那时孟钰正给李益指路让他离开。
在军医王一给李益诊治时,孟钰就收到了有陌生人进山谷的消息。
要是没发现那块玉佩,她可能等李益醒了就会让他快点离开。
孟钰正在喂鸡的时候,侦察敌情的孙五报说有帮陌生农夫又来山谷中贼头贼脑地找着什么。
桃源村的范围很大,但境内大多是连绵的山,人口稀少,只有五十六户人家。
许多人家依山脚建房,方便随时上山打猎,但每户人家相距甚远。
孟钰选的这片山谷之前是有人住的。
这里虽三面环山,山势陡峭,但山谷这里地势平坦,还有河流,可以耕作水稻。
孟家的祖地并不在这,在离这更东边的徽州,也更繁华。
可孟钰本就是要寻一安静无人识的地方安静养伤,这样她也能着女装体验田园隐居生活。
之前在军中生活,只有少许人知道她是女儿身。
是孟家的管家曾住在这里。
只是管家的父母归天后屋子就荒废了下来。
正好孟钰也有了由头说是管家的侄女回乡代叔父祭拜祖先。
有人来山谷探查,孟钰并没有阻止,以免打草惊蛇。
这帮扮成农夫的杀手昨日来山谷后直奔山脚下的河流,沿河流打捞但一无所获。
今日又有几人潜入山谷到处搜索,孟钰的人紧盯着他们。
除了隐秘小屋,其他地方都随他们看了。
在这帮农夫接近隐秘小屋的时候,孙五等人出现问他们是干什么的。
那些探子随意敷衍了几句离开了。
在屋中装睡紧张等待杀手出现的李益和赵四都没等来出手的那一刻。
直到外面传来布谷鸟叫声,赵四才放松警惕,起身出去。
见赵四放松出去了,李益知道了鸟叫声是他们传递信号的方式。
他也松了一口气,安稳地睡过去。
出去没一会儿,赵四又回来了。
见李益真睡着了,他也靠着木椅小憩。
待中午,赵四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不得不醒来。
正好老大送来了午饭。
只是一开门,看到上了妆的老大,赵四的眼睛还是吓得一缩。
赵四结巴道:“老大,你上……妆了,你吃……了吗?”
无视掉赵四震惊的眼神,孟钰将食盒放到木桌上。
“嗯,我没吃,来和你们一起吃,怕他们杀个回马枪就没有卸妆。”
听到动静,李益原想继续装睡,可又被他们的对话所吸引。
他忍不住好奇发出醒来的动静,转过身来看向他们。
可孟钰正背对他从食盒中端出饭菜来。
他又不好意思叫她转过身来让他看,李益轻咳了几声。
听到他的咳嗽声,孟钰皱眉回头去看他。
孟钰昨日去网鱼穿的是改良过的短打,今日她又穿了身绿罗裙。
她的脸上扑了许多白腻的香粉,用炭笔加粗了眉毛,涂上了鲜红的口脂。
要不是知道她的真容,谁也不会认出她来。
李益终于明白赵四为什么会结巴了。
看着这张像随意挥撒颜料画就的妆容,李益也结巴了。
“赵……姑娘……”
见他只喊她,又不说清要干什么,孟钰懒得惯他。
孟钰将一碗鸡肉丝粥递给他,“快吃!”
闻到淡淡的肉香,不似早晨喝的清粥,李益的心情瞬间高涨了点。
也许是他太饿了,接过碗后,他开始喝粥。
有了肉粥喝,原本他还觉得幸福。
可看到孟钰和赵四在桌上大快朵颐,李益瞬间觉得肉粥不香了。
孟钰的吃相很好,只是她吃饭很快,伸筷一下一下的。
而坐孟钰对面的赵四似在和她比赛一般,伸筷更快。
一盘喷香的大盘鸡很快被吃完。
感觉被区别对待,李益有些不满。
他好歹是太子殿下,从没在吃食上被短缺薄待过,他向来吃得精致。
虽然他现在身体弱,不能吃重口的,可他们在他面前这般胡吃海塞的,纯属在欺负他。
这个念头一冒出,李益自己就吓了一跳。
他什么时候有这闲心和别人攀比吃食了。
已经吃完的孟钰走到木床前,见他不知在垂眼想些什么。
她催促道:“你快吃啊!吃完我们就离开。”
在她顶着大花脸的监督下,李益三下五口地喝完了碗中剩下的鸡丝粥。
他喝完粥后脸上有了精气神,眼见着微微泛着红的凤眼恢复些许神采。
孟钰一本正经道:“你要化作我的家丁,你以后就叫赵十一。”
太子不好,吴王开心,吴王妃不开心!
太子当家丁,吴王开心,吴王妃不开心!
俊俏家丁养成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鸡丝粥(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