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凤箢移宫

“你的意思是,贺祈源之死确实与东凉有关,但与你这个皇帝无关?”

话音刚落,我便觉得此话荒唐可笑。他若要谁死,何需亲自动手。

拓跋枭只是抬了抬眉梢,不置可否。那神情里却凝着一层无声的警告,如寒冰覆刃,告诫我无论过往还是如今,但凡碍他眼的存在,终将被无声抹去。

守在寝殿外的宫人无声将我面前敞开的门又合上,顺便奉上“节哀顺变”的怜悯。

我仰头对身后之人讥讽道:“亡灵仍在,陛下外出积压的朝政想必堆积如山,怎还有这等……**闲心?”

那人并未应答,只慵懒地动了动身子,换了个更惬意的姿势斜倚在床榻软垫上。

我自知今夜绝无退路,唯有迎战。缓缓转身,无力地背靠上门板,目光空茫地与他对视。

“洗尘宴那日,瑶池亭畔,朕看到的人是你?”

“……是我。”

那又如何?

拓跋枭许久没说话,那双无光的双目注视着我,似要透过身体窥视灵魂。

“孤魂?”

“什么?”

我当自己听错了话,他装出头疼的样子,欲言又止,扶额轻叹道:“又出来扰乱朕的心神,几次三番的,朕真是被你……罢了,今夜准许你服侍朕,过来罢。”

……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疯话??传闻中的东凉皇帝背地里竟是个疯子?

拓跋枭见我不动,换了个姿势,上身后仰,慵懒地坐在那儿正对我。

“愣着作甚?过来。今夜破例许你用齿舌。”

“啊?!你在说屁——”

拓跋枭默然脱光衣服,敞开双腿以帝王之姿坐在床沿。

我与他隔着寝殿宽度的距离,想逃,但不敢逃。我答应过贺祈骁会想方设法保全东凉不会举兵攻打赵国,可……没说会走到这地步啊!

……和亲不就暗示了吗……我为何才想起……

拓跋枭眉目凛冽大步走过来,擒住我的手腕带往床榻边,奋力将我甩上去。

“啊——!”

宽大的身体压下来,暴力扯开我的衣裳。撕扯成碎片的衣裳被丢至一旁取暖的火炉里,火光燃起,殿内的温度再次拔高。

“不知天高地厚。你该叫朕什么?”

“什、什么?你脑子出问题了!一直说什么胡话!你松开我!”

“陛、下。”

他一字一顿告诫完毕后,拔下我发间的白梅步摇随手丢弃,欺身压下来。

白梅破,碎满地。

庞大的力量压得我呼吸艰难,拼力推搡却如蜉蝣撼树。手腕被他猛然钳制,牢牢锁于头顶两侧,腕骨剧痛与理智濒临崩溃的折磨交织蔓延。

“啊!你——你起开!”

“今夜是受了什么邪毒?由朕来主动,总行吧?”

“行你大爷!格老子滚开!”

扶玉弄珠之人的手带着怨气,似要将脆弱的玉珠碾成粉碎般不知怜惜。

“你不许——你!你做什么?!离我远点!”

我抬脚踢打,挥拳挣扎,他却岿然不动。一记耳光猛然掴来,力道狠厉,我眼前霎时一黑,再也挣动不得。

“休怪朕动手。”

他抓住我乱蹬的脚踝,强硬地举过我的头顶,后腿处骤然传来的湿黏触感让我浑身一颤,骤然清醒。

“不……不行……你……走开啊……”

有鸟鸣,有雨声,有竹林树叶的窸窣声,还能听到宫人匆忙的脚步声……我是睡着了吗?还是折磨到晕过去了……

我睁开双眼,不知自己何时睡着了,此时醒来,正躺在拓跋枭的小腹上。我抬起虚弱无力的手擦掉脸上的泪痕,拓跋枭的手搭在我的身上。

昨夜被他缠在手腕上的丝带还连接在我与他的腕处。向后转身是拓跋枭恶心的嘴脸,若不转身又是那恶心的凶器……

想吐。

我只好平躺着,听雨声切切,盯着头顶的帷幔发呆。头靠之人动了动身,在不打扰我休息的幅度内。

“深宫路远,你今日便搬到前院来,省得朕日后往春来殿跑。”

“放我回去……”

拓跋枭只是撑着脑袋静静看着我,嘴角带着讥讽的笑。

“春来殿住得那么舒心?竟让你舍不得走了?”

“放我,回去。”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睛里已经没有光,身体没有被褥掩盖冷得发抖。一阵窸窣的声音,拓跋枭一只手掰住我的下巴,强硬对视。

“……让朕猜猜,你和夏逸飞,藏着什么秘密。他在东凉校场上见过你,还说你是神女下凡?当初在荒漠——”

“放、我、回、去。”

我垂眸瞪着他,他却舒心一笑。蛮狠地甩开我的脸,取出枕头下藏着的匕首,割开他手腕上的丝带。

“今夜春来殿侍寝,朕不想再看到你这副晦气模样。”

回到春来殿,我将自己泡在浴池里,里里外外洗了四遍。

阿丘端来前院送来的香露,擦拭在我皮肤上,说是李皇后送来的,说月华池那日见我皮肤粗糙,心疼至极,特命人去凉州带了些香露给我。

阿丘询问我要不要抹上,因为拓跋枭说今夜会来。

我婉拒道他不会来,那瓶香露也让阿丘拿去房中与其他姑娘享用。

没人会把时间浪费在一个无趣之人身上。

“我们哪敢用如此上佳之物。还是给公主留在房中,或许公主心血来潮——”

“那便扔了罢。”

阿丘面露为难。

我不为难她,让她放那儿我自己去扔。

入夜,已是后半夜。

我没料想到拓跋枭当真会到春来殿,明明我都摆出那副对他恨之入骨的晦气模样。春来殿自然不会迎接他而收拾装扮一番,拓跋枭一脸嫌弃地环视和亲公主的寝殿。

用脚踢开脚边柏夫人送我的蹴鞠,他想来拉我的手,被我一下后退躲开。

“朕救了你,你就这么报答朕?”

“殿下救了我?何年?何月?何日?陛下即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为何一无所知?”

他伸手拉住我,拖拽着我与他走到床榻边,引我坐在他腿上。

“柏氏托人传口信来,说你亲口告诉她,你不是赵国清漪公主。还要朕到秋雨殿,她细细讲述给朕听。”

我不语,拓跋枭的手指勾住我腰间的丝带,将我扯向他。

“你悼念背弃之人,有何感想?”

“不可能。柏夫人不是那种人。她不会背弃我。”

“要朕找来中间传话的人吗?”

“……”

“来人,去把秋雨殿的侍女通通叫来。”

守在门外的宫人匆忙离开,稍后带着声音熟悉的侍女出现在门外。拓跋枭不许有人进屋,所以他们只跪在门外等候问话。

“将你那日替柏氏传达的话,一字不漏复述一遍。”

颤颤巍巍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柏夫、夫人说……她亲耳听到清漪公主说,说自己不是公主……公主的原名和身份……请……还请殿下到秋雨殿,夫人将其一一告知……”

娇滴滴的抽泣声盖过了她后面的话,拓跋枭招呼门外的人全部散去。

“你听到了。”

“……我没听到。”

“哼,执迷不悟。”

又被顽劣之徒纠缠,烦心燥热,只觉胃里翻滚得难受。见我许久未出声,上方伏动的人抬起埋在我身前的头,手掌轻轻拍了我脸颊几巴掌。

“明日我叫人送几瓶香露来,润一润你这张脸。是去了什么荒漠之地吗,糙手成这样。”

“我?陛下怎么不自称朕了?”

眸光流转,他冷哼着抓起我的手送到唇边,野兽的劣齿在手指上留下一圈牙印。

我静静看着他不知餍足的在每一根手指上留下印记,手指被他送进嘴里又退出。残破的十指不堪入目,待他松开我后,探进身下的被子里藏起来。

不想看到这双手了……

“藏它作甚?莫非我留下点印记,你就要掩盖起来,眼不见心不烦?”

“陛下还真是杞人忧天。我自己的手,还能砍了不成?”

春来殿萧瑟的秋风煽动破旧的窗棂,发出吱呀声,伴随着一声云雾般的叹息。

“我不过做了件不随你心意的事,你何必恼我这么多年……”

我侧过头,听不懂他又说的无根无据的话。他当我在闹脾气,脸埋进我的侧颈处深嗅。

“此番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被欲念熏蒸的眼眸中映出我掺杂着不解、怨恨的脸,他就像一瞬之间换了个人似的,眸光里充斥着对用情至深之人怜爱至极的**。

好恶心。

多年前,第一任皇后被届时还只是个美人的李皇后设计害死,拓跋枭将李美人封为皇后。

原本皇后之位拓跋枭是想封给一位敌国送来和亲的公主。奈何那公主在某个深夜,打砸完所住寝殿的一切陈设后,人间蒸发。

拓跋枭寻遍东凉,均寻不见她的尸骨。

那姑娘死后,春来秋雨殿再无人居住。

柏夫人取名昭阳,生来阳气充沛、能克阴。进宫后,拓跋枭以嫌弃其相貌丑陋为由,赐予夫人,撵至荒草蔓生的春来秋雨殿。

那里原本并不是人们口中的幽宫,自那姑娘离开后,常有人说在右边的院子,也就是她常住的春来院,总能看到一缕孤魂游荡。

柏夫人害怕,便请求将春来秋雨殿用一墙隔开,将原本的秋雨院和春来院,改造成如今的模样。

“春来秋雨”之名,是那人留下的。

如今的后宫,除了李皇后和陈美人,当年见过那姑娘容貌的人,都以离奇的方式或死或消失。

柏夫人住进秋雨殿后,请了道士驱邪。道士说,春来殿的阴气过重,无法完全驱散,好在秋雨殿残留的孤魂飘去了瑶池。

因与仙界瑶池同名,孤魂被困池边,不会再飘去别处。

此话传到了拓跋枭耳力,那之后,他常去瑶池与孤魂见面。

“陛下中了从秋雨殿跑出来的邪祟。”

宫中流言蜚语四起,拓跋枭一怒之下斩杀了最初驱邪的道士,下令宫中不得再有道士出现。

柏家世代尊崇歪门邪教,柏夫人中毒身亡后,按照教派传统,需剃干净身上的毛发,净肤后驱邪火葬。

东凉皇宫无人知晓这项传统,除了当初和柏夫人一起嫁进皇宫的侍女。

名唤阿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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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歌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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