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触犯禁忌

凄厉的惨叫惊醒了客栈里还在熟睡的其他人,张建国和许天阳第一个推门而入,打眼就是一双红色的绣花鞋,饶是张建国已经走过两个世界,此刻也僵在了原地——悬挂在房梁上的女孩正是陈露。

陈露惨白的脸朝下耷拉着,勒出的舌头垂到胸前,舌尖紫黑,脖颈被拧成麻花,眼球暴凸,几乎要挤出眼眶,胸前也被开了个大洞,心脏不翼而飞,猩红的血顺着灰败的指尖滴落,在木地板上积出一滩深色的水洼。

而那双工艺精美、金线密织的红色绣花鞋就穿在陈露的脚上无风自动,鞋尖缀着的银铃在晨光中叮铃作响,听的人身上无端发冷。

张建国心头猛地一紧,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前,床上看不见关晓芳的身影,只有被子里拱起的一团在瑟瑟发抖。

他眉眼柔和下来,将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单膝跪地蹲在床边哄道:“芳芳,是我,张建国。”

被子动了动,传来压抑的抽泣声,但没有回应他。张建国往手上哈了一口热气,把手放在被沿处蹭了蹭,“芳芳,没事了,你感受一下我,是热的。”

被子里又动了动,于是张建国试探着把手指伸进去了一些,被子里的温度明显比外面高很多,他感觉出来关晓芳的呼吸很急促。

果然关晓芳慢慢地把手覆了上来,虽然颤抖的厉害,但是好歹没有松开。

张建国舒了一口气,看来人是清醒的,没被吓傻。

他另一只手抓住了被子,一边掀开一边安抚道:“我现在带你去别的房间,你别看、别害怕,抱着我就行。”

被子掀开后张建国看到蜷缩成一团的关晓芳,她眼神恐惧,眼眶通红,发丝凌乱,嘴唇还咬破了,抓着他的指尖就像是抓着一颗救命稻草般用力,此刻她脆弱又易碎。

张建国手指不自觉蜷缩,心尖蓦地一软,“过来,别怕。”

关晓芳被他拉着颤颤巍巍的起身,视线越过张建国看到房梁上的尸体时又吓得趴在他怀里。张建国的手臂一僵,随即稳稳环住她颤抖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孩子似的低声道:“没事了,我在呢。”

看似羸弱的刘天阳趁着张建国去哄人的功夫已经围着尸体转了好几圈,时不时上手捏捏提提,还敢凑近了嗅气味,面对死状惨烈的尸体,神色淡定的不像个普通高中生。

这会儿人都已经聚集到了这个房间,任繁星倚在门框上,看到惨死的陈露和吓成鹌鹑的关晓芳,红唇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视线扫过陈露脚上穿着的绣花鞋,漫不经心的吹了个口哨:“大手笔啊,绣工这么精良,金线也是真的呢。”

关晓芳听到她轻佻的话语,透过张建国的肩膀呆愣愣的看向她,不明白为什么看到活生生的人惨死在眼前,她的态度还能这么无所谓。

任繁星注意到她震惊的视线也没有回避,反而笑容妖冶的朝她眨了个wink。然后淡定的走向徐图,“看出什么了吗?”

徐图言简意赅:“绣花鞋要了她的命。”他的手指向床边,那里赫然放着两双运动鞋,灰粉色的是关晓芳的,另一双白的毫无疑问就是陈露的。

陈力也是胆大包天,直接徒手去扯那双鞋子,只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绣花鞋从陈露脚上拔下来。

“喂!那边的先别搞对象了,昨晚的情况讲讲吧。”陈力拔高了声音,语气有些暴躁。

于是,众人齐齐把目光转向张建国怀里的小鹌鹑,现在情况特殊,谁也没纠正陈力不当的措辞。

张建国扫了陈力一眼,难得没了玩笑的姿态,对着关晓芳低声问:“现在要问你关于昨晚的事情,你可以吗?”

关晓芳点点头,鼻音浓重:“就是,我现在身上发软,使不上劲儿。”

“没关系,我背你,你别看。”说着张建国转了个身,全程挡在关晓芳面前,没让她看到一点,感受到身上的重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问:“哪双鞋子是你的?”

关晓芳说:“灰粉色的。”话一出口脑中关于昨晚零星的记忆开始变得清晰。

张建国捞着膝弯把人背起来,稳稳地朝门外走,路过尸体身边时感觉肩膀被拍了几下,他疑惑地停下了脚步。

关晓芳还记得昨晚答应陈露的事情,虽然这会儿她还是有些本能的害怕,但还是把手伸向了尸体的西装口袋,果然摸到了一个小便利本和一支笔。

拿到东西后关晓芳又拍了拍张建国的肩膀示意他可以走了。

徐图和任繁星看到她的动作后交换了个眼神,然后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陈力反倒是不在意似的冷哼一声,刘天阳走在最后,他探究的视线在除了张建国以外每个人身上都有停留。

关晓芳在门被关上前,终于鼓起勇气回头看了一眼,想到昨夜那个鲜活的姑娘,死状狰狞的尸体也不那么恐怖了,耳边似乎听到了陈露跟她说“谢谢”。

想到昨晚陈露说的话,关晓芳鼻头一酸,又忍不住想哭,赶紧把脸埋回了张建国脖子里,突然她听到张建国说:“芳芳,你抬头我看看你。”

关晓芳有点懵的抬头,不知道他要看什么。只见对方敛着眉眼沉默的看了她好一会儿,又骤然龇牙调侃道:“我还以为你要把鼻涕蹭我衣服上了,原来漂亮姑娘掉小珍珠都不挂水晶吊坠的啊。”

顶着关晓芳的一拳头,张建国笑容很欠的抬脚踢开了自己的房门,把人安安稳稳地放在了床上,手上拿的鞋子也规矩的放在了脚踏上。

趁着他去倒水的功夫,关晓芳抽出纸巾把脸擦干净又重新扎了头发,除了爬满血丝的眼睛和依旧通红的鼻头眼尾,俨然已经把自己拾掇一新。心里虽然还有些挥之不去的恐怖,但心态也已经调整的七七八八了。

众人进房间之后各自找了位置坐下,任繁星他们三人围着圆桌坐下,刘天阳拖着凳子坐在了窗边,他打开窗户盯着远处的山岚静静发呆,似乎对接下来的谈话不感兴趣。

而张建国把茶杯递给关晓芳后就顺势坐在了床边的脚踏上,关晓芳水喝的比较急,最后一口呛到了,张建国接过茶杯后帮她拍了两下。

陈力有些不耐:“我们过来不是看你们卿卿我我的,别磨磨唧唧,快说说昨晚回房间后发生的事情。”

关晓芳梳理了下脑子里的记忆,尽量保证自己没有遗漏后才开口道:“昨晚我们回房间后没什么异常,陈露很害怕,我就安慰她,很快我们就睡着了,但是半夜我迷糊转醒的时候好像听到了街上有打更声,然后没多久感觉到陈露似乎下了床,我当时问她是不是要起夜她回应我了,然后我就放心的睡着了,一直到早上醒过来。一,一醒来,就看到了那个。”

“打更声?”陈力皱眉,“我昨晚睡得沉,你们还有谁听到了?”

考虑到现在大家要面对同一个谜题,任繁星和徐图也没隐瞒,相继举起了手,刘天阳不说话,也举起了手。

张建国震惊:“我怎么没听到?!”

刘天阳回头,表情阴恻恻的,仿佛在质问他是不是对自己雷打不动的睡眠质量毫无逼数。

张建国立刻赔笑,举起手做了个拉上嘴巴拉链的动作,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怂得明明白白。

“还有更词。”刘天阳再次转头,把下巴搁在小臂上,刻意放轻的声音像把薄刃划过空气,“生者闭眼,亡者结亲,陈露应该是犯了这条禁忌,所以她可能被娶亲了。”

关晓芳听到这个结论心里一紧,忍不住看向张建国,昨晚他特地叮嘱要睡得沉一点,难道是早知道了什么?

张建国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大概是猜到关晓芳在想什么,抬头做了个无辜的表情,但碍于还有别人在,也没解释,只是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

刘天阳接着陈述:“陈露的心脏被挖走了,伤口边缘的肌肉、皮下组织出现充血和水肿,创口外翻,皮肤收缩,符合生前伤的基本特征,但是她的出血量很少,又像是死后才被挖出,在这个地方,没有人有条件做到这样的犯罪。”

徐图沉默的听着,直到刘天阳说完才补上一句:“伤口的近端血管干枯萎缩,呈吮吸状痕迹,血,应该是被吸走了。”

话音刚落,他和任繁星陈力不约而同的看向关晓芳,她瞬间明白了他们在怀疑什么,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我不是!我是人!”

徐图说:“我们之前不是没有碰到过队友就是鬼怪的关卡。”

关晓芳皱眉,她也没办法证明,干脆破罐子破摔:“反正我不是。”

徐图推了推眼镜,“那鬼怪当时可能就在你旁边,吃掉了陈露的心脏。”

关晓芳喉头一紧,那似有若无的咀嚼声在耳畔骤然清晰起来——像是有张看不见的嘴,正贴着她的鼓膜细细碾磨着什么黏腻的东西。胃部猛地痉挛,反胃感直冲喉间。

“现在是早上六点。”刘天阳抬腕看了眼表,“陈露的皮肤呈灰白色,尸僵未解,小腿上有少量尸斑,指压褪色,推测死亡时间在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就在二更天。”

任繁星摸了摸下巴,猜测道:“那第一个禁忌就是夜半不能睁眼?”

徐图却摇头:“恐怕没那么简单,先遵守,今晚都警醒着点。”

屋内一阵沉默,还是陈力受不了了站起身一脚踢翻了凳子,晦气道:“浪费了一个人才搜集到这么一条无法确认还无足轻重的信息,走了。”

关晓芳的眼睛瞬间锐利的锁住陈力,那么善良可爱的女孩子惨死,到最后只在他那里得了一句“浪费”的评价。

她声音冰冷的开口质问:“一条人命在你眼里,就只值'浪费'两个字?她那么年轻,那么努力要活下去,不能成为一颗有价值的‘垫脚石’在你眼中就是浪费,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不浪费?!”

关晓芳抢过张建国手里的杯子用力的砸在陈力脚下,瓷杯炸裂的脆响在寂静的客栈里格外刺耳。

陈力转身看过来时张建国立马起身挡在关晓芳面前,却被她一把推开。姑娘的力气真不小,推的张建国一个踉跄。

两人目光相撞,气氛剑拔弩张。

片刻后,陈力像是懒得跟云里雾里的新人计较,挥挥手开门走了出去,“小丫头,等你待久了就知道了,在这里面的人,谁不是拼了命的想活下去,求生意志是这个世界最不稀罕的东西,感情用事可走不下去。”

穿堂风卷走了他未尽的尾音,像捻灭一炷将熄的香,最终什么也没剩下。

任繁星卷着自己的头发,无所谓的欣赏着这出短暂的闹剧,等陈力走后她开口问:“晓芳啊,你从陈露身上拿走的是什么?”

关晓芳松开了一直紧捏的掌心,已经被她捏皱的笔记本掉在了床上。她的理智回笼,睫毛轻颤,嘴唇抿成了一条苍白的直线:“是她写给妈妈的遗书。”

任繁星把玩着发梢的手指微微一顿,红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哦?那可得收好了呀。”她拖长了尾音,“不过在这儿,拿着死人的东西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呢!”

“走吧。”徐图起身离开,任繁星紧随其后。

两人走出房间后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回给对方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房内张建国关好门后看看关晓芳,对方正埋头在奋笔疾书。又看看刘天阳,先开口问道:“我们仨儿现在怎么办?”

刘天阳挑眉,他转身背靠着窗户双手抱胸不解道:“仨?”

张建国嘿嘿笑道:“别这么冷漠嘛少年,我觉得咱们仨天生要组队!”

刘天阳的嘴角扯出一丝讥诮的弧度,右眼角的黑痣随着他眯眼的动作微微上挑,表情彷佛在问“何以见得?”。

晨光透过他背后的窗棂,将少年单薄的身影钉在地上,像极了实验室里被解剖固定的标本。

张建国抬手挨个儿指过,“刘、关、张,你不觉得我们天生就该结为三兄弟吗?”

刘天阳愣了一下,然后抬步走近。他慢条斯理地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一把手术刀,在指尖转出个冰冷的圆弧,最后稳稳指向张建国的喉结——距离刚好划破空气,却不触及皮肤。

“脑子里的水控干净了再跟我说话,张、大、哥。”少年的声音透出几丝危险的甜腻。

“你冷静啊阳阳!”张建国盯着那把极薄极危险的刀片,立刻举手投降。嘴上一得意,又踩到他的雷区了。

“如果…”关晓芳一开口,两人的目光同时看过去。她缓缓吐出憋着的气,“我有重要情报,可以换入伙的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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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悚闯关塔生存指南[无限流]
连载中知止如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