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舟瞬间炸毛跳起，头也不回地跑出小麦地。
即使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那东西绝对来者不善。
离开小麦地后他胡乱找了个远离怪物的方向，在路上碰到了祭司。祭司看到他，率先打了招呼，两人一同来到树荫下谈论。
祭司缜密大胆，悄悄摸进村民家中偷听，三番四次后略有收获。
“有些村民表面上安安静静的，背地里也会议论抽彩的事。我听他们的语气，那抽彩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祭司叉着腰，“他们都说要是抽到自己就完蛋了，有侥幸地认为不太可能抽到自己。但是他们又不愿意结束抽彩，就像有什么东西让他们感到恐惧。”
不抽彩就会有恐怖的事情发生，冉舟说：“我猜，没有春天，就没有办法种地，村民就会饿死，所以不能没有春天。他们恐惧的就是春天消失不见。”
“那意思是只要抽彩顺利进行，春天就会回来？”
“不，”冉舟摇头，“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
祭司泄愤似的踢了一脚杂草丛中的小石子，“烦死了，每个副本都这么麻烦。”
热风吹过，冉舟仿佛听到了什么，“嘘，有哭声。”
“你说那个啊，”祭司不以为意，“大概率是某户人家被关在家里的女人在哭。”
“什么？”
冉舟怀疑自己没听懂，还是祭司真的说出了不得了的信息？
祭司偏头看了一眼，指着最近的后院，“看到这个院子没有？我摸进去之后发现后院的墙和他们前屋的墙之间还有一段距离。他们给这个地方留了一道门和一个通风口，把女人关在里面，从通风口递饭。”
冉舟沉默了一下，说：“这么看来，抽签的代价很可能都让村里的女人承受了。”
“人都是利己的，尤其是在危急关头。”祭司耸肩，“你发现什么没？”
冉舟便把第四章纸条上的话告诉他。
祭司陷入沉思，也有可能是在回想前三张纸条上的内容。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树木在这段时间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青草枯萎得更厉害，土地由黄变成炙烤过的白。冉舟身上一直在流汗，他抬手看了一眼，“113”，不是很近，可以再等等。
“我认为……”祭司思考完毕，摸着下巴，“到处都由破绽，反而像是故意的，或许这四张纸条上有某些规律，可以让这些内容同时成立。”
冉舟也有同感。但关键是他现在想不到规律是什么，光是记忆这些纸条都让人头疼，更别说推断。
他看向越来越深远的天空，它像一片将人拉入深渊的海洋。
树上结了果，圆溜溜的，压得树枝喘不过气。祭司顺手摘下一颗，用手心擦了擦，放进嘴里。见他吃了没事，冉舟也摘了一颗。
未完全成熟的果实口感扎实，酸甜可口，比老婆婆做的饭好得多。
他们没有分开，一起去找其他人交流。期间冉舟又听祭司吐槽副本总是在第一天给出过少的线索，搞得他总是很焦虑。
他还说，不知道副本的存在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把人类拉进来折磨，又设置了难度和屏障，让人类不会那么快死亡。
他说这话时，冉舟抬头看太阳，光线没有那么强烈，他却记得被观察的既视感。还有那个所谓的直播间，充满娱乐性。
祭司开玩笑道：“你说，是不是外星人为了观察我们，才搞出这么个东西？”
冉舟摇摇头，“不知道。”
他想不到外星人为什么会以虐杀人类为乐。
但是副本的存在绝对来自于神秘力量。
“或者是传说中的仙人干的？”
“仙人不应该是好人么。”冉舟再次摇头，并觉得祭司有点中二病，“按照我国传统文学，仙人都是做了好事加上有真本事才成仙的。”
“说的也是，要是真有仙人，说不定我们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走了不知道多久，冉舟一路随手折断路边的草茎，瞥见数字下降变成“109”，祭司招手喊“吴辉，这边”，抬眼看，一个偏胖的小男孩正朝这边走来。
“你在做什么？”
“我准备去集合点等其他人。”吴辉说着，看向冉舟，“你头发上有东西，我帮你拿掉”，说完伸手准备去摘。
“我自己来。”
冉舟后退一步，自己拍掉了那颗不小心飞到头上的草籽，手上的数字下降速度也随之放慢。
吴辉收回手，跟他们一起走。
祭司有点迷糊，“现在大概什么时候了？”
“应该快四点了吧，我也不知道，所以提前一点过来了。”
到了地方，等到所有人都来了，祭司的眼中反而有点失望，“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整个副本只有三天。”
很快他强打精神，“算上还有两次循环，一共是九天，应该也来得及。”
就像祭司自己说的他很焦虑，没找到更多线索便觉得浪费时间。
九个人简单沟通过后，确认除了冉舟这边没有更多纸条，再次开始了对纸条的猜测。
有人认为规则中肯定存在干扰项目，有人认为全是真的，只是有规律。双方谁也不能说服谁。
辩论途中，太阳慢慢西移，金辉照在所有人脸上，影子拉长、交缠，所有人看起来都有种蒙昧的史诗感。忽然，金色被浓厚的乌云掩盖消失在天际，只余微弱的灰白。
“不好！”吴辉大喊，“它的移动速度变快了！”
冉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抬手看，果然数字的变动更加剧烈。
女巫当机立断：“所有人先回家，剩下的明天再说，今晚好好保护自己的安全。”
夜幕降临，杂草重新变得繁茂，这是再度枯死前最后的挣.扎。
有了第一次绕路的经验，冉舟很快摆脱了追赶他的那个东西。但是其他人能不能有这么好运他就不知道了。进家门前，他先在原地抖了抖衣服，避免把草籽带进家，然后才推门。
屋里顿时响起棉鞋趿拉声，老婆婆听见有人开门走出来，看见是他，顿时指着他的鼻子骂：“小兔崽子胆子肥了，在外面玩到这么晚不回家，怎么不死外头。过来！”
这里只有一间屋，冉舟不去也得去。他乖乖来到老婆婆面前，被她揪着耳朵拽进屋里。
老婆婆看了一眼门外，小声骂了句什么，反手关上门，上了锁，又骂：“你这兔崽子，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不亲人，连奶都不喊了！”
“奶。”
冉舟顺从地喊道，看着她矮矮的可以看到满头白发的身子一步步走到床边坐下。
“外面是不是有东西？”
“没有。”老婆婆矢口否认。
冉舟继续装傻，“可是我回来的时候觉得有东西跟着我。”
老婆婆“哼”了一声，“小孩子胆子小，看到外头的树影子了。壁柜里有饭，你吃不吃？”
“我不饿。”
“那就洗漱一下，过来睡觉。”
冉舟照做，按她指的地方爬上床。小女孩儿已经睡在小床上，正面朝上四肢摊开，很是安静。
他躺在老婆婆身边，嗅着沉重的棉被上经年累月攒下的泥土气息，慢慢进入了深眠。
窗外淋淋的响声躁动了一夜，始终不得进入室内。
另一处，窗台上竖直拖拽的血痕昭示着正在发生一场恐怖的袭击，室内灯火猛烈摇曳后熄灭，惨叫震天。
血水积聚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一颗草籽打着旋儿，无声、可怖的寂静逐渐淹没整个平房。
第二日一早。
因普遍睡得早，大家起得也早，天刚亮不久就发现少了人。
死的人是朱文彬，女巫见到了草籽，啧啧摇头，“这么点东西就害了一个人。”
他们还没来得及感叹，村子里突然跟刮起大风似的传来一阵喧哗，所有人急赶着往村口去，就像去晚了会吃亏。
女巫面无表情地开了个玩笑：“要不是在副本里，我还以为村口发鸡蛋了。”
她明知村里只有抽彩，没有发鸡蛋。
祭司招手，“走，去看看。”
早有人在此处搭起了一个大木台，半米高，三米长，两米宽，木台上放一张果木桌和两个木凳，木桌上摆着签筒，筒里有上百根签，一个黑瘦的汉子坐在木桌后的凳子上，一只手抓着签筒，一只手抓着木签。
从外面这一头看，木签都是普通的浅色木签，毫无差异，规则所说的红签，必然是在另一头。
村民已经经历过多次抽签，对抽签的规则、秩序已经了然，自发地排成一队，有想要插队的，都被年轻力壮的男子挤到后面去。
这条队伍排成蜷身的长龙，似一个不尽的漩涡，随时准备吞噬人类。
随着台上的人一声令下，长龙慢慢活动起来。
抽了签的人都像规则里说的那样，捂着木签的末端，走到无人处才敢查看。即便看不到签尾的颜色，大家也能从其脸色中窥探一二。
前面所有人都是看着便松了口气，后面的人就越发紧张。
冉舟观察许久，指着其中一个脸色僵硬，满怀怨念的中年男子。
“看，他抽中了。”
清亮的童声自以为很小，却被周围人听得清清楚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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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