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阿黑的人选很少,少到不像任何一个选项。
黑二郎,老村长。
从目前的局势来看,黑二郎只是蛇婆婆手底下的工具人,不值得太多关注。
老村长虽然形象比较正派,但并非那么重要。
总不能是黑五妹吧。
冉舟摇摇头,黑五妹占了“小妹”的名额,应该不是她,不然这里哪儿还能变出一个“小妹”?他不再多想,出门打水。
外面的天已经泛黄。
他看到山坡上出现那个一直穿着黑白两色,极端执拗的身影,朝圣般跪拜太阳。
回去时,夏颖站在木楼外,面色发青,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看起来就像一只报丧女妖。
“葛如松失踪了,”她嗓音很沉,“前两天们还以为他是独自行动,结果讨论起来才发现,昨天没有一个人看到他,他压根没出现过。我们去他房间找,里面没人,搬开床铺,床底有蛇爬过的痕迹,而且不是一条,密密麻麻全是痕迹,吓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看他之前很有把握,我还以为他会知道些什么,结果他死得这么快。”夏颖的焦虑更加严重,“我总感觉我们没希望了,大家都会死在这里。”
冉舟沉吟了一会儿,微笑,“不会的,再难的题都有解法,副本也是一样,总有留给我们的正确答案。”
夏颖绝望道:“可是我们不一定找得到正确答案,就像做高中数学,我脑袋抓破都不知道怎么算。”
“但我们现在不是单打独斗,人多力量大,多思考多摸索,总会找到答案的。”
“哦……”夏颖看起来没那么丧气了。
“天快黑了,有什么要做的事抓紧时间去做吧。”
“好。”
送走夏颖,冉舟才叹气。
单从蛇婆婆提的条件,要让大部分人都活着离开副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一整副来自不同人的五脏。五脏指的是心、肝、脾、肺、肾,每一个都是要命的东西,还要来自不同人,也就是需要取五个人的命。
游戏开场时一共有十一个玩家,现在死了三个,还剩八个。
心脏、肺部,被取走后人会很快死亡,其他的短则几小时,长则两三天死亡。
无论是从安全还是从情谊角度,大家肯定倾向于选择取NPC的命。
但是那样做也是有代价的。
这个副本已经用黑五妹的死亡暗示了背叛集体的下场,正是死路一条。
不过也不是那么绝望,至少作为玩家,他们都有各自的天赋——这时他才意识到,排除葛如松,所有玩家中拥有正面作战能力的只有秦子杰一人。
如果最后还有一场恶战,秦子杰绝对不能死。
偏偏他又是个难以琢磨的青少年。
冉舟虽然才二十多岁,但已经有了当爹当妈的头痛。
随着进入副本的次数越来越多,他也逐渐意识到,很多人面对死亡威胁时会本能地感到恐惧,但他们并没有能力、没有自信能改变死亡结局,于是只能在慌忙中努力寻找活下去的机会,甚至不惜坑害他人,同时对任何刺激都十分恐惧。
秦子杰就是如此,拿到了强大的天赋,既恐惧又期待被别人视为救世主,急于发表意见以获得其他人的认可。
总之,先去看看他的情况。
这个点大部分人都回到木屋里待着,焦心又无可奈何地熬过夜晚。
冉舟提前点起蜡烛,来到秦子杰门外,敲门,喊了他的名字。门开了,长相很普通戴眼镜的男孩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来干嘛?”他语气不太好。
“来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冉舟挡住他企图关闭的门,“让我进去跟你谈谈。”
秦子杰没怎么抵抗,放他进了屋。
冉舟站在这间和自己那间没区别的屋子里,看着他的背影。
“你后面都没和其他人沟通,没有和大家同步信息,所以我来告诉你一声,顺便给你提个醒。”
他对秦子杰说了关于副本目前的推测,不过隐瞒了和蛇婆婆的交谈。那些事不适合让别人知道,不然不知道他们会起什么心思。
秦子杰听到前面都没什么反应,直到他说起这个副本最后会有一场恶战时,他转过身来,眼镜在烛光的照耀下闪亮发光,看不清他的眼睛,但从嘴角的弧度看得出,他有种抑制不住的喜悦。
冉舟叮嘱他注意安全的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你的天赋冷却时间是多久?”
秦子杰撇了下头,“一天。”
“如果需要保护,记得告诉我们。不要听信NPC的话,更不要因为恐惧便对同伴出手。”临走之前,他叮嘱秦子杰。
他不知道秦子杰会不会听从他的劝告,他希望他能听,但他总给他一种无法预测的不稳定感。
秦子杰的房间旁边,是葛如松的房间。那道门虚掩着,不用敲门也能进去。
天边的赤色晚霞已经消失,被灰黑色的夜幕取代。
冉舟推开那扇门,站在门口,可以看到依旧是一样的结构,床铺,小桌,圆凳,以及无法忽视的承柱。只不过在桌下有一张半个巴掌大的信纸,不知是被所有人忽视,还是不重要。他走过去把那张信纸捡起来,上面写的字依旧很潦草,但这次冉舟看懂了。
【心,肺,……】
蛇婆婆错怪柴达了,柴达早就传递过信号,只不过信纸被葛如松藏了起来,没有给其他人看过。
这家伙私藏线索、独自探索的目的也很好理解,不确定其他人怎么想的情况下,他认为这样做最保险,至少可以免除副本前半段被别人拿去献祭的风险,而独自探索也不是因为他的天赋有多强大,只是担心被其他人发现真相。
却忘了副本还有更大的威胁。
【天完全黑了,你留在这里做什么?】那个许久没有出现的声音在心底响起,【如果你想死的话,就把身体支配权交给我,我能比你更好地利用它。】
“我不会交给任何人的。”
冉舟有种遇见老朋友的怀念感,但他不会交出自己的主权。
【你现在越来越冷漠无趣了。】那家伙听起来非常遗憾。
“我也觉得遗憾,我的人格分裂似乎更严重了,都开始点评我了。”
那家伙发出了严重到类似需要在床上滚来滚去才能缓解的惊天爆笑,【从你进入‘飨宴祭典’开始,我一直如此。】
“嘘。”冉舟让他安静,“外面有东西。”
他仔细看了看,外面是女鬼。她看上去像路过,也像故意在外面游荡,等待与某个勇敢的人会面。
对了,她的心愿。
冉舟伸出一根手指,牢牢抵住门的侧边,勾开了门,红色身影立即转过来,黑洞洞的眼眶里多了一副不相称的眼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