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茶时间街边店面鲜少有人停留,三两客人于茶摊小食歇脚,各自找寻空桌分别而坐,清净闲余,互不打扰。
酒酿丸子的味道很好,对于仇峥来说很是新鲜,尝了一口后本来紧绷的脸颊稍稍松动。
脸侧被两颗小汤圆顶得鼓鼓囊囊,配上变得不那么苦大仇深的表情,竟多了些可爱。
于远处角落的窗缝中观察到这一细微变化,端着望远镜的行承阳又远程下了一单红糖糍粑,并把取餐信息截图了过去。
因策略问题,刚盖着帽子出门溜达了一圈显示存在感的行承阳现在被勒令待在特定房间里,只能落寞地点单,不能亲自出门买吃的投喂。
“你像个有大病并蹲大牢的老父亲。”景诉看看外面被投喂的仇峥,再看看旁边在桌子上趴成一团的队长。
行承阳:?
盼我点好,谢谢您。
职责划分明确后,警方便将资料迅速交接完毕,按秩序撤离案子。
除开行承阳,现在小队中拳脚功夫上最好的就是留在他身边的景诉了,尽管行承阳百般承诺自己心中有数,但一行人还是一致认为留副队在他身边保护更为稳妥。
其他队员确实是去蹲人的,而仇峥想要做什么他们无权干涉,所以只能尽可能让他做些不显眼的事。
比如,吃。
而不能逛不能吃还暂时只能当诱饵不参与蹲人的行承阳表示,不就是给自己家猫投喂点儿吃的吗?他哪里不正经了?
还有,恋爱脑和老父亲并存,您这格局它对吗?
见行承阳怨念地看向自己,景诉保持警戒的同时淡定喝了口茶,“怎么,不满意你的新身份?要不你远程求助荆尘给你想一个?”
说着,景诉把通讯器递到行承阳脑袋前。
你尘姐一定当场把你的头拧下来。
行承阳:……
那可能他还是自刎比较快。
行承阳翻了个白眼,默默趴了回去。
恋爱脑就恋爱脑吧,至少辈分正确没有道德伦理冲突,淦。
从取餐台稳稳转身,仇峥双手托着刚出炉还有些烫的红糖糍粑和后添的紫米糕往自己的座位走。
屋内没有空调有些闷热,歇脚的客人大部分都选择坐在通风的室外,仇峥也不例外。
许是两个盘子有些无法兼顾,仇峥脚下一歪,不稳的身子撞上路过的单桌顾客。
手臂堪堪抵了一下那个男人的肩膀,那人下意识有些躲闪但很快停住,只是在仇峥稳好身子的一声“抱歉”后,瞟了他一眼便就作罢。
就像是一次路边的普通意外,没有半分其他多余的拖泥带水。
街对面目睹一切的荆尘差点站起来。
之后两人再无任何交互举动,直至那男人吃完东西离开。
那人很快从视野中消失,仇峥轻勾唇角,视线正正望向远方他所知道的那个一直注视着自己的行承阳所在的方向,用手指轻轻捻了捻小臂上的衣料,稳稳将碗内最后一颗小汤圆舀入口中。
找到了。
收到仇峥带着些小得意的眼神,行承阳坐起身,伸了个懒腰。
“这刃,直逼要害啊。”
他的刀,永远知道要扎向何处。
景诉看了眼完全没有行动征兆的行承阳,“不抓?”
行承阳摇摇头。
抓司岫向来不过如抬手之易,从他露面那一刻起,鬼驭小队和仇峥随时都可以将他按进沼泽里。
至于迂回这么一大出,行承阳就是想看看,若是被通缉者还有残余可榨价值,在明知有布控的情况下,实验室究竟会做出什么反应。
他们不会全权交给仇峥处置,向来贪婪的组织如何会甘愿将猎物拱手让人呢?
行承阳将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眼睛转向景诉,“咱俩再出去转转?”
------
找到萧十六确认过小臂衣料上沾染的气息同石砖内残留的一致,所有负责侦查蹲守的人迅速调整计划,利用行承阳“主动”留下的动线进行监控,伺机而动。
仇峥已然露过面,他为避免打草惊蛇,此刻老老实实待在正忙于搜集信息和控网的荆尘身边,在基地里看家。
荆尘带着疑问的眼睛已经看过他好几眼,只是她没问出口,仇峥便懒得去答。
摩挲着僵硬的肩膀,仇峥靠坐在沙发边浅眠。
和谐又诡异的气氛下,他们等待着探查的几人归来。
出门给司岫“撒饵”后的行承阳顺利确认司岫的动线,转头直接摸进司岫这几日频繁出现的落脚点。
是个废弃矮楼改装的临时仓库,墙上的霉斑夹杂类似铁锈的痕迹,看起来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人用过此地了。
一同跟来的还有怒气拉满的景诉。说好一起出来再探一探信息,结果这人脚下一转先一步就跑来了凶手大本营。
收到荆尘发来行承阳的定位时,景诉感觉自己青筋直跳。
气得他想当场给队长开瓢。
景诉到达司岫的临时落脚点时行承阳已经将门锁撬开,虚掩着等待来人。
“你看起来真的很有将死之人的自觉。”景诉默默戴上手套。
行承阳:?
啊?
见行承阳惊讶并疑惑看着自己,景诉转身开始搜寻有用信息,“但凡这有实验室的埋伏,或者二号‘适时’的叛变,我赶来应该刚好够欣赏你的尸体如何变异。”
尸骨“蹦迪”都能赶上新鲜的,加上点福尔马林你还能茁壮成长。
行承阳抿嘴思考一番,“那不能,依照他们想要我的能力这方面考虑,他们不会轻易出手。再说了,和目前警戒状态下的猎影组织硬碰硬,没好处。”
“而且,我不会给上头那群人看我笑话的机会。”行承阳向景诉挑眉,表示自己很谨慎,“我这臭名昭著的名声,若真因为粗心大意出事那我不得成过街老鼠?”
“呵,你竟然还有自知之明?”景诉瞟了他一眼。
行承阳:……
听起来你真的很恨我。
别骂了别骂了。
插诨打科过后,两人轻手轻脚在司岫住所里找寻有用信息,尽管临时落脚点东西不多,可是部分疑似干涸血迹的地方还是可以进行少量采样的。
如果这些取样可以和近两三年任何一名受害者比对成功,那就有理由立刻扣下司岫了。
“他应该不止一次在这里落脚。”拍照完毕的景诉将设备放回包里,视线移向床板角落堆着的那几本杂志和报纸,出版时间在几月前和几年前不等。
“不光如此呢。”行承阳用带着手套的手指了指被随意扔至桌下的一支针剂,“实验室好像后知后觉也对这个实验体产生了兴趣。”
那是一支毒素抑制剂,但看剂量要比标准一次少一些,应当是用来谈判的试探筹码或者定金。
“谈判恐怕没那么容易吧。如果实验室真那么好心不计前嫌,他何必躲这么多年?”景诉冷哼一声,只怕是假意投诚实则两面都在试探,“这事二号知道吗?”
“如果仇峥事先知道实验室的动作,刚才八成就不会当着我的面暴露司岫了。”行承阳嗤笑着摇摇头,“连自己的折影者都耍。”
看来实验室已经默认每个折影者都不可信,也都不值得一丁点知情的尊重。
“不过,他应该过一会儿就能发现到我找来了他的住所,并且发觉了他和实验室有勾结,再放出消息说,要调来更多有效增援保护我……”透过窗户,行承阳看向西斜的阳光,“如果增援到达这里需要两天,这两天里,你猜他会不会狗急跳墙?”
普通人警力被申请撤离,抓捕实施期间人员紧缺,故而调来专业增援,合情合理。
刚准备质疑为什么笃定司岫一定会发现行承阳来过并发现他和实验室有挂连,景诉抬眼就看到那桌下被行承阳踢了一脚的针管,以及行承阳刚从破漏纱窗边挪开的手,手心划破的伤口此时正溢出血痕。
景诉呼吸一滞。
他猛然忆起刚才在冷鲜柜中看到的那几袋血浆,隔着包装也能隐约感受到血液中流动的命枝气息,以及地上无人清理的干涸血迹。
司岫不但吸食他人命枝,更有嗜血倾向。
“我猜,他对异能者血液的渴望和贪婪程度,更能激发和坚定他来找寻我的决心。”
懒得继续听行承阳的赌徒发言,景诉上前将他那只割破的手套小心取下,努力不让鲜血外流。
这已经是几天内他第几次产生骂人**了?
妈的。
从口袋里掏出有备无患装着的医用纱布,拆开包装直接怼到行承阳掌心,期间无视行承阳惊呼疼痛的声音,稍微使劲按了几下。
瞅了眼那边被血色覆盖的铁丝网,看不出染血之前还沾染过什么,景诉闭了闭眼移开视线,眼不见心不烦。
“如果你要是因为这个伤口死了,明天我就把你挂到实验室门口示众。”景诉咬咬牙,不由分说拽着人往外走,顺带拿出手机给警用医疗队报备情况。
行承阳眼睛一转,“可是我们还不知道现在的实验室藏在哪里啊。”
景诉:……
真想用破伤风给这听不出好赖话的装傻木头洗洗脑子。
景诉:网上都说恋爱脑长歪了容易智障,诚不我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