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另一个角落，行承阳无端感受有一丝怪异，骤然张开眼。
一瞬即逝的金眸划过窗帘缝隙外的玻璃窗，行承阳坐起身，后知后觉发现那只是一只窜过房檐的猫。
但突然从睡梦中抽离，行承阳思绪还有些混乱，刚想抬手揉揉脑袋便被房门敲响声打断。
迅速起身开了门，行承阳见到待在小队基地的其他三人都在门外，有一丝惊讶地挑眉。
“这么整齐？”行承阳哽了一下，随后猜到来意，“来吧，汇报并安排一下你们的队长即将牺牲睡眠时间，去出什么任务。”
虽说是队长，但鉴于行承阳并不习惯多加干涉每个人的想法行动，所以从多年前小队成立以来，除非有重要事件需要统一行动和商讨，其他事情队员一向可以自行把握行动权。
于是能在这个阴间时间来敲他的门，必然是出了什么需要他拿主意的事。
景诉站在另两人身后沉默着，而萧十六直接上前，捏住行承阳的肩膀疯狂摇晃，“队长啊啊啊刚才发现了一堆尸体啊啊啊啊那是个坟坑啊啊啊啊啊半烂不烂的我要做噩梦了！！！”
谁懂刚补完作业的苦逼学生正准备两眼一闭，打开任务消息直面一堆尸骨烂肉的冲击力啊？
差点给他当场送走！
“诶诶诶……”快被晃晕的行承阳赶紧按住这喊得乱七八糟的小队员，“怕做噩梦那你让你景队晚上陪你睡！你就算晃死我有什么用！”
突然被安排的景诉：“？”
你是个人？
门外第三人默默看完全程，深吸一口气一巴掌拍在自己队不那么正经的队长背上，行承阳当即轻咳一声，看向对自己准备来第二巴掌的荆尘，慢慢脱离萧十六的“魔爪”站直并示意她，自己做好听讲的准备了。
感受到您半夜赶回来的怨气了，大小姐。
“接到通知，有人发现了一座多尸坟，死者们死亡时间都不一样，初步判断每一具尸体死亡时间间隔比较久。
“土壤近期被翻新过，其中有一具尸体腐坏还不完全，能勉强看出是被割过喉。但所有尸体骨骼严重变形，符合命枝被全数折影的情况。”
荆尘翻动着手中的数据板，继续确认并提取长篇报告中的关键信息。
“并且在初步检验之后发现死者身体体内的，实验室用来控制折影者的“种”毒素含量超标，也符合因折影者注射抑制剂不及时导致血肉溶解的状况。”
“警方还在调查中，等结果确定是异能者相关，会移交咱们处理。”
行承阳思考并接受着荆尘传达的信息，右手搭在左肩上，食指于颈侧小幅度摩挲。
既被折影又被毒素吞噬？
往日，被实验室下派任务折影而死的折影者之所以会被通缉，有一部分原因是避免他们在毒素未发作前被猎影人组织抓去，留下不愿被透露出去的信息，但这个并非最重要的原因。
这次，实验室在这一批实验的残次品出现时便尽可能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召回，并于实验台上抽干最后有用的命枝后被强制杀死。极少部分在听闻相关失控风声后抗命逃离，也是在这之后实验室搬离原处，一夜之间只剩下那些被销毁后的废弃残肢。
而通缉的最主要原因，是实验室还想要榨干这群折影者的异能进行实验，在他们毒发致死前耗尽最后一点价值。
他们在这群残次品身上耗费了很多资金，便理所应当觉得应该讨回剩余价值。
当然，若是无法挽回残余价值，也无多大所谓。
实验室深知，既然折影致死和毒发身亡，任一即可，那么谁会冒着风险多此一举呢？
队员们知道这是行队思索时的小动作，所以都安静等待行承阳开口。
没有等待太久，行承阳便开口说道：“先都回去休息，等天亮后负责检测的人员发来具体指示，我们再出发。”
“嗯？”突然收到可以多些休息时间的萧十六眨眨眼，“可是队长，如果现在不去现场跟进的话，任务会不会被耽误啊？”
行承阳转了转眼睛后，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并伸手拍拍萧十六的小脑瓜。
现在没有确切的任务职权划分，主导权不在他们手里，就算去了也无法接管案子。
很多待调查的普通社会信息，他们还是需要借警方的手去调查的。
一旦后期真正确定是属于猎影人职责范围，警方便会全数退出案件，毕竟大多警方都是普通人，总归不合适去参与。
在看到行承阳转眼睛时，景诉察觉他应当是在其中寻到了信息中的细节，并不是草率做出这个决定的。
“老行，你想到什么了？”景诉停在原地没有离开，镇静问道。
老搭档就是老搭档，抿他一抿一个准。
但这也不妨碍行承阳大半夜想犯个贱。
“哦，没什么，”行承阳装模作样叹了口气，“就是有点想我的刀了。”
没得到真实答案的景诉按了按指关节。
行承阳见状，咂咂嘴，“干嘛？”
景诉懒得看他，只是面无表情回复道：“在思考把队长的假恋爱脑刨出来和尸体一起埋进尸坑里犯法吗？”
行承阳：？
住口，你管哥的恋爱脑是真是假，哥乐意。
两小时前刚从其他分队出借调任务回来的小队数据技术专员荆尘刚提起的一口气卡在胸口，随即满脸脏话。
荆尘对着自己的队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劣质恋爱脑还他妈漏油。
如果今天在此地她把自己队长的嘴撕烂了，总部一定会谅解且支持她这一举动的，对吧？
给老娘说对。
坦然接受三人的眼神“洗礼”，行承阳靠在门框上笑道：“与其我们耗费大几天走弯路去调查，不如等仇峥将实验室所知道的关于凶手的信息直接提供给我们。”
死者的身份比对不难，可以交给警方和猎影组织处理，但查询凶手信息这件事，目前没有人会比仇峥效率更高。
根据最近折影者失控事件的通缉任务完成度来看，执行通缉任务的仇峥应该很快就会再出现。
意会到行承阳是指凶手和这些尸体很大可能和实验室有关，实验室不可能没有调查过，“你就这么确定二号会说？”荆尘抿了抿嘴说道。
行承阳点点头，“对实验室来说，告知相对不告知，利大于弊，所以他们会的。”
“而且……”
勾唇的行承阳接过荆尘手上刚整理发来的相关现场情报，细细浏览着其他被荆尘省略掉的内容。
“你怎么确定，二号成为我的刀，不是实验室默许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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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峥再次来到鬼驭小队的基地附近是第二天正午，阳光极好。
他没有靠近小别墅门口，只是于院墙之外不远处的树下，静静昂头看着树上的鸟窝。
雏鸟应当刚出生不久，活动起来有点没有章法，笨拙可爱的模样倒是意外让人感到心情愉悦，好似消除了些昨夜惊梦所带来的疲倦。
“怎么不敲门？就算翻墙进去他们也不会拦你的。”发现他的人从远处慢慢走来，慵懒的声音渐行渐近。“外面多热啊。”
直到行承阳的呼吸声在仇峥耳边响起，仇峥挪开半步拉来距离转头看向他，平静说道：“不用。”
于实验室的假意合作而言，避嫌这种东西尽管无用但表面工作还是要做一些；于鬼驭小队而言，在现下的状况恐怕只有行承阳一个人能接受他，贸然闯入他们的基地可能会对合作起反作用。
他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和接受与否，但若他今天真的翻墙进去怕是会给行承阳带来些许麻烦。
仇峥向来不喜欢触碰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仇峥选择等待。只要待在行承阳透过卧室和休息室的窗户所能观察到的位置，静静等待他来找自己就好了。
明白仇峥在避什么，行承阳暂时不打算强迫他接受自己的想法，等以后互相接受度都提高了再找机会吧。
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行承阳视线一转顺着刚才仇峥看向的方向发现了那处鸟窝，又往远处望了望，发现茂盛的阴影下藏匿着一只眼睛半睁不睁的黑猫。
“哟，这猫跑这里来了啊，昨晚好悬没给我吓一跳。”行承阳惊喜地挑眉，手作瞭望状，“不会是在这窝着准备逮鸟吧？”
余光中，行承阳看到仇峥轻摇了两下头。
没追问仇峥是怎么判断的，行承阳继续说着，“话说回来，阿峥你这个角度能看到小鸟吗？”
鸟窝位置相对较高，即使有缝隙也无法观察得清里面的状况。
听到称呼的变换，仇峥本舒展的指骨轻轻缩了一下。他又一次摇头，只不过这次他抿了抿嘴唇，像是思索片刻应该如何回答，“不用看到，感受得到就好。”
他转转眼睛，感觉自己好像没有表达清楚，又再次补充道：“那只黑猫现在很平静，所以它不会伤害小鸟。”
“看来，阿峥你的感知力很强啊。”
仇峥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只是继续望着那只鸟窝。
他们两个现在距离那只黑猫并不算近，但仇峥可以觉察黑猫现在的情绪，也能透过狭窄缝隙探查到鸟窝内雏鸟的动态。
隐晦却又开诚布公，仇峥就是在告诉他，那日酒舍一遇，楼下饮酒喝茶的自己是真的听到了他们三人在二楼所说的每一句话。
行承阳坦然笑起，呼出一口气。
“行吧，礼尚往来？”行承阳拍了拍仇峥的发顶，又将他被微风吹起的一缕头发抚下，“告诉你一个我最近捋出来的消息。”
“如果真如情报所讲，实验室流落在外的通缉目标所剩无几。那么就会有一种可能……”行承阳停顿了一下，“如果这段插曲一旦过去，残次的折影者被清空，那么等到实验室所谓的‘风平浪静’真正到来，再次被架上实验台的就是用作研究更高级实验的‘二号’了。”
“一旦实验出现什么稍大差错，你有一天也会变成如今被通缉的那群‘残次品’一般，等待被销毁。”
从这场闹剧开始时，就已经注定了接下去的一步步走向。
二号折影者再完美，他也终究是没有例外成分的实验品。
被盯上的雏鸟即便长大，若不逃离，也终归会是任人宰割的笼中雀。
行承阳是有些不甘和劝解在话语中，将弊端挑明，只是侧头重新看向仇峥时，他的眼中依旧那般淡然，仿佛置身事外。
他收回接下去的话茬，叹了口气。
“既然合作，那我就会不定期和你同步我知道的。”行承阳话头一转，自嘲地耸耸肩，“不过现在看起来，你是知道的。”
又或许，早已在实验台上经历过无数次。
仇峥看了他一眼，带着些乖巧的气质应声点点头。
“行吧，所以这不算等价交换。”行承阳带有深意笑了一下，将拎在手上的袋子递到仇峥眼前，“这个才是，虽然寒酸了点。”
嗯？
塑料袋较响的嘈杂摩/擦声使得仇峥愣了一下，随后抬手接过行承阳递过来的袋子。袋中的冰茶还夹杂几块尚未消融的冰块，显然是刚做出来不久。
"天气正热，降降暑。"行承阳解释道。
选择在这么个明显的位置和自己碰头，全然不躲避烈阳暑气，不就是想让自己知道实验室已经盯上小队了吗？
一根筋的傻孩子。
而仇峥什么都不说，只是一味拨开贴在杯壁上的塑料，顺利将吸管塞进杯中，试探性吸了一小口。
他的眼睛仿佛亮了一下。
是甜的，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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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笼中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