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终焉算

萧云琅的咽喉被玄霄的指尖抵住时,才发觉自己的声带早已玉化成《周礼》中的“玉律管”。他试图呼唤对方的名字,吐出的却是《开元占经》里被朱砂圈禁的“荧惑犯太微”占辞——每一个字都在空中凝成青铜算珠,坠地时砸出《唐六典》记载的杖刑血坑。

“陛下还不明白吗?”玄霄的声音裹着《浑天仪注》的铜锈味,“从你七岁在钦天监捡到那枚晷针起,就是我的‘人璺’了。”

太极殿的地砖突然翻转为《夏侯阳算经》的“耗粟题”。萧云琅踉跄后退,发现自己的影子正被《洪范五行传》的刑杀锁链拖拽,而锁链另一端竟连接着《旧唐书》里被撕去的“麟德二年彗星案”残页。更可怕的是触感——他抓向玄霄衣袂的双手,此刻正析出《马王堆帛书》记载的“彗星孛气”,那些青灰色雾霭一接触银发就立刻固化成《考工记》的“黍尺”刻度。

铜仪深处传来《孙子算经》的解题声。

五百零九具焦尸突然从藻井倒悬而下,它们的指骨间缠绕着《戊寅历》初稿的算草,每根草叶都刺入萧云琅正在青铜化的关节。当最年轻的那具焦尸张开下颌时,他惊觉自己正在复述其遗言:“《大衍历》的岁差……是拿人璺的血算的……”话音未落,整条舌头突然变成《灵宪》记载的“黄道游仪”,舌尖滴落的已不是血,而是《新唐书·天文志》删除的“星陨如雨”记录。

玄霄的琉璃灯突然爆裂。

飞溅的琉璃渣滓在空中重组为《甘石星经》禁篇“积尸气星图”,那些青铜星官正用《周髀算经》的勾股定理,将萧云琅的肋骨改造成量天尺的“矩度”。当第一根肋骨断裂时,迸出的不是骨髓,而是《唐会要》记载的“景龙三年日食”算草残渣——它们落地后立刻生根,长出的竟是《五行志》里“人化为算筹”的案例条文。

“您的心脏……”老太监的声音从《唐律疏议》竹简里渗出,“……本就是李淳风大人的备用算珠啊。”

萧云琅低头,看见自己的胸腔已成《海岛算经》的“望海岛题”。那颗半玉半铜的心脏正在龟裂,裂缝中涌出的不是血,而是《麟德历》三修本被焚毁时的灰烬——每粒灰上都刻着钦天监学生的姓名。最痛的是认知:当他试图回忆玄霄教他观星的夜晚时,浮现的竟是《乙巳占》记载的“以童男祭器正历”秘法。

长安城在此时彻底显形。

所有建筑都褪去砖瓦,暴露出《九章算术》的“商功”题骨架;百姓则坍缩成《夏侯阳算经》的“贵贱差分”算符。唯有玄霄还维持人形——但他的银发正一根根转化为《浑天仪注》的铜丝,发梢悬挂着历代司天监被腰斩时的惨叫录音。

“为什么……”萧云琅的质问被《步天歌》的吟诵声切断。他的喉结此刻已变成《尧典》中的“璇玑玉衡”,声波在玉石纹路里撞出的,全是《马王堆彗星图》预言的“星噬之灾”回响。

玄霄用《周礼》土圭测影的姿势抚上他额头。

这个动作引发太史局铜仪共振。萧云琅突然看见自己七岁时的记忆真相——那枚“偶然”捡到的晷针,实为玄霄用《墨子》机关术弹出的诱饵;每个教他破解的历算难题,都是《洪范五行传》刑杀条款的变体;就连他登基时所谓的“紫微星动”,也不过是《开元占经》记载的“荧惑入南斗”死局。

最残忍的是触觉反馈。

当玄霄的手指真正贯穿他胸膛时,萧云琅感受到的不是疼痛,而是《灵宪》描述的“四游天穹”坍缩感。他的脏腑正在急速演算——肝脏浮现《两京新记》的里坊数据,脾脏渗出《戊寅历》的修正参数,而那颗破碎的心脏,最终凝成一颗刻着《大衍历》终稿日期的青铜算珠。

“永为量天之主。”

玄霄将算珠嵌入铜仪晷盘时,整座长安城突然静止。所有声音都凝固成《唐六典》考课令的朱批,所有色彩都褪为《五行志》灾异记录的墨迹。萧云琅在彻底玉化前看到的最后景象,是玄霄用他颈椎骨制成的算筹,正在空中书写《新唐书》未载的终极判词:

“人璺者,历劫之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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烬雪辞
连载中伶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