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时间退回到过去。
8月15日下午一点。
他听到厨房有声音,便下楼去看。贺霏好像正在厨房做东西,贺言走近看到她正在包馄饨,包的不多,一眼看去不到十个。
贺霏察觉到他来了,转过身,停下手中的活,对他说:
“蔡阿姨告诉我你爱吃虾,正好这种虾肉馄饨我以前吃过,味道还不错,所以想做给你尝尝。我准备馅料不多,刚好够一个人吃的,如果你不想吃留给爸爸,留给阿姨都可以。”说完就转过身继续忙手里的活。
面案上的馄饨个个晶莹剔透,白里透着虾肉的红色,就像蒸熟的虾饺。贺言从来没有见过她下厨房,便不禁疑惑起来自家姐姐为何会有这般高超厨艺。
正疑惑着,贺霏用完了碗里所有的馅料,问他,“家里没有高汤,用白水煮好吗?”
“好。”
贺霏做饭很快,不一会儿一碗虾肉馄饨就煮好放在餐桌上,这对姐弟面对面坐在椅子上,贺言安静地吃着东西,贺霏将胳膊肘撑在桌子上自顾自地玩手机。
馄饨很好吃,好吃到让他不敢相信是贺霏的手艺。
贺霏似乎察觉出他的异样,放下手机,跟他聊了几句。
“这个是我之前去认识的好友家,她为了招待我给我做的拿手菜,后来我向她讨要了这个手艺。我现在要去见她了,贺言,别忘了明天一中对面的披萨店见。”
贺霏起身离开,随后他听到关门出去的声音。关门声一响,家里变得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人。
这个世界似乎有些不真实,他是这么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的。
I saw a film today oh boy,
男孩,我今天看了一场电影,
The English army had just won the war,
是一场关于英**队刚刚赢得战争胜利的电影,
A crowd of people turned away,
人们已经扭头离去
But I just had a look,
但我只能扭头看下去,
Having read a book, I'd like to turn you on......
我看过有关这场战争的书,我希望能令你神魂颠倒......
“怎么了?你刚才在发呆”
“……”
贺言从这首歌里令人飘忽眩晕的鼓点声中反应过神来,今天8月16日,那一天,贺霏带他来都林市第一中学对面的披萨店吃东西,店里正放着披头士的歌,A day in the life。
坐在桌子对面的人的确是他的姐姐贺霏。她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牛仔夹克,里面是一件白色的女式菏叶领衬衫,灰蓝色牛仔裤,白色帆布鞋,头发扎的松散。
“贺言。” 她低着头,双手握住咖啡杯,面有愧色地说道,“其实,我并不讨厌你,也没有讨厌阿姨,你们都很好。”
他怔住了。
他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从小到大,贺霏理他的次数屈指可数,两个人仅仅是有着血缘关系,却没有太多交集,甚至是在他小的时候,他撒娇卖萌打滚地求贺霏陪他玩,贺霏也会冷漠的走掉,冷漠,是他对这个姐姐唯一的看法。所以当他听到一句贺霏的道歉,却还是会不期待地心酸一下。
贺霏接着说道,“待会儿回家的那辆公交车就要来了,你哪里都不要去,回家吧,哪里都不要去。我可能不能去参加你的开学典礼了,对不起,贺言。”
“为什么?”他惊讶地问到。
贺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极度平静地对他说道“你回到家以后,把你之前经历过的一切当做一场梦,全部忘掉。就算你忘不掉也没有关系,你只要好好的上学,然后平静的生活。回家吧,公交车就到来了……”
他当时只感到自己好像还有许多话要对贺霏说,但已经来不及了。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扭曲,他焦急地想摆脱这一切,终于,他眼角挂着泪珠,从这场噩梦中惊醒。
他睁开眼睛,看到他的妈妈也和他一样挂着眼泪,梅姝儿正坐在他床边,用她温热的手拉着他因为输液而变凉的手指。梅姝儿见他醒了,连忙问他,“言言!你感觉怎么样?”
贺言一脸懵逼地打量着四周,天花板上挂着输液架子,自己隐约可以闻到病房外面消毒水的气味,这种气味刺激到了他的鼻子,他打了个喷嚏。梅姝儿从纸巾盒里抽出纸巾给他擦鼻子,他抓着他妈妈的手臂,坐了起来。
“妈妈,我怎么会在病房里?”
“言言,你在开学典礼时突然晕倒了,当时你连呼吸都停了,救护车把你拉到医院里抢救。妈妈当时都被你吓死了,呜呜呜呜呜呜……后来医生跟我说,你的身体并没有什么疾病,当时晕倒是突然的,根本检查不出什么问题。”
他继续回想起他的梦,他问他妈妈,“贺霏呢?她有没有参加我的开学典礼?还有,爸爸呢?他怎么没来?”
梅姝儿止住了哭泣,她把手搭在儿子的肩膀,眼神凝重地看着他,半晌,才下定决心,决定对儿子说出一个不幸的消息。
她克制地用平静的语气说出真相,“言言,你刚醒过来,妈妈也不想刺激到你,但是这件事你肯定会知道的,我不能瞒着你。今天是8月20日,昨天我和你爸爸在一中的礼堂里收到了你姐姐,霏霏她意外死了的消息。你爸爸现在警察局里,爸爸他很忙,霏霏去世的消息对他打击太大了,他到现在只跟我说了一句叫我去医院照顾你。言言……”
贺言的第一反应是震惊,但不是亲人朋友突然去世受到打击的那种震惊。他想到了刚才做的梦,那个离奇的梦,梦里,贺霏对他说的话,这是一个带走预示的梦。
他低下头,把头窝进臂弯里。他现在脑子里一团混乱,他必须平静地接受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他闷闷地问道,
“妈妈,你知不知道她是怎么没的?”
梅姝儿被她儿子这不正常的反应吓到了,她紧紧地抱住儿子,边流着泪,“言言,我们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了,你不要害怕,妈妈去叫医生过来。”
趁着梅姝儿去叫医生离开病房的间隙,贺言从床上一跃而起,打来柜子找到了之前穿的衣服。换好衣服,扯掉手腕上的病人带的手环,溜出医院。
他离开医院后,直奔离医院最近的地铁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