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牵根短绳的方式变成了抓手。叶昕别扭极了,习武之人手腕是命脉,她虽然没有这种自觉,但仍觉得浑身不舒坦。她不舒坦了,自然也不想别人舒服。一路上就开口:“天权君,咱们还是换回绳子吧,下山了这样让人看见多不好。”
姜维麟道:“无妨。”
叶昕道:“上茅房怎么办?”
姜维麟道:“我可以在外面等你。”
叶昕道:“你也总要上茅房吧。”
姜维麟沉默不语。
叶昕以为难住了他,再接再厉,“还有,这样怎么吃饭,我用右手的,天权君你用的也是右手吧。还有,除了吃饭,还有洗澡,到时候总要放开的。现在又何必抓那么紧呢,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逃的。”
姜维麟忽然停下脚步,冷声道,“给你两个选择,一,闭嘴,二,我点你的哑穴。”
叶昕露出老实人的微笑。
两人慢吞吞下了山。清晨时分,天色大亮,他们抵达山脚的城镇。
他们正好遇到早集的时候,一路上有叫卖馒头馍馍,兽皮腊肉的,也有竹篓板凳、团扇胭脂等物。
姜维麟和叶昕两人衣着举止显然不是普通村民,但最近江湖人士蜂拥至此,镇民们倒不觉得奇怪,尤其有的江湖人豪爽多金,因此还有不少人主动向他们兜售。
叶昕被食物的香气勾地走不动路,问姜维麟,“天权君,买个馒头行不行,我走不动路了。”
姜维麟摇了摇头,回答言简意赅,“没钱。”
叶昕吃惊,道,“神霄派那么穷苦吗?你们一路是怎么来的,不吃不喝?”
姜维麟道,“路上有人负责食宿。”
叶昕恍然,有人负责食宿,自然有人负责做大爷。眼前这个显然就是大爷,转念一想,神霄派内弟子都喊他师叔,哪有让师叔奔劳的道理。
她摸摸肚子,“可等会儿看大夫也需要钱财吧。”
姜维麟道:“我自有道理。”
叶昕忍着饿一路跟着他打听医馆。镇上一共只有两个大夫,一个擅长看妇科,剩下一个医馆倒不难找,过了两条街就到了。看病的人不少,排着队,幸好都是些头疼脑热的小病,等了没一会儿就到姜维麟。
叶昕被抓着手一起进去,不少病人和医馆学徒都看着两人窃窃私语,显然没见过两个男人亲密抓在一起的。姜维麟眼睛看不到,所有怪异的眼光都留给了叶昕。
叶昕脸皮厚,装作不知,四处张望。
大夫已经年迈,一把胡子半白,望问切问过后,为难道:“老夫这个医院往常只治过普通人,公子中的毒不是江湖常见,老夫实在没有本事可以医治。”
姜维麟也未曾想过在一个山野小镇能解了身上的毒,他道,“我知道大夫的难处,眼下毒已经被我用内力克制住,只需您开一张方子,功效需要性热微毒。”
大夫被他吓了一跳,想了想道,“公子想要以毒攻毒?这法子实在太险,还需慎重啊。”
姜维麟也是思索许久才想到这个办法,道,“些许毒性与我无碍,您开方就是。”
大夫费尽口舌仍拗不过他,抱着江湖人士不能得罪的想法,斟之酌之,开出一张药方。
临付钱的时候,叶昕笑眯眯地看着,心道看你怎么办。
姜维麟掏出一颗伤药,虽然不是一碧生这样的极品,也是上好良药。大夫见药丸眼睛都亮了,末了不但看诊抓药免费,反过来赠送了二十两银子。
…………
药童照着方子去取药,大夫得了一枚上好的伤药,捧在手心里十分爱惜,时不时嗅一下药味分析成分,等药童配好药回来。大夫建议,“这药有毒性,煎的时候很费功夫,稍有差错影响效用。不如两位侠士暂且留在医馆休息,煎药交给老夫学徒处理。”
到底是含着毒性的方子,他也留了个心眼,万一弄个不好把人害了,江湖人拉帮结派得罪不起,人在医馆里,服了药有什么问题他还能及时医治。
姜维麟点头答应。
药童领着两人到后堂休息。医馆是两进的房子,后堂单辟一个小院,三间厢房,原就是给不能挪动的病人居住。眼下一间住着人,另两间空着。药童回头瞅瞅两人抓在一起的手,想了又想,把人领到最靠里的一间屋子,道:“两位住这间吧。”
叶昕看着屋子里一张床,叫住药童,“就一张床。”
药童看着她,脸上是“你们要的不是一张床吗?”的表情,嘴里很客气道,“贵客不用担心,这床坚固的很。”
什么鬼!
“睡不下两个人吧?”叶昕问,眼神却朝姜维麟瞟,你倒是出个声。
姜维麟恍若未闻,根本不知两人的关系被人误会得彻底。
药童指着房间角落道,“这里还有一张榻能睡,两位先休息,等会药煎好了我再送来。”
叶昕又叫住他要一些吃食。
药童满口答应,离开时还很贴心地为两人关上门。
叶昕看见床铺,浑身的骨头都在发软,合身就要扑上床。姜维麟一把抓住她。
“走了一夜的路还不能睡一会儿吗?”她问。
姜维麟道,“你还没洗漱。”
叶昕打量他,同样下山走了一夜的路,自己浑身污脏,像是泥地里趟过的。他几番与人交手 ,却衣饰整洁,丰仪过人。
难道有洁癖?
叶昕立刻伸手在床上摸了两下,大声赞叹,“好整洁,终于可以睡个好觉。”
姜维麟眉头微微一皱,没有说话。
叶昕问道:“晚上怎么睡?”
姜维麟道:“我睡榻。”
小小奸计得逞,叶昕暗笑。
没过一会儿,药童送来食物,一笼包子,两碗豆汁,还有四块蜜枣糕,都是平常吃食,但甜香阵阵,勾的人胃口大开。
姜维麟抓着叶昕一起净手。
药童端走脸盆时,回头看两人并肩坐在桌前,打个了寒颤,暗自腹诽,没想到走江湖的好汉也好男风,真是乌烟瘴气。
两人都是惯常用右手,抓在一起实在不便,叶昕在夹包子第二次掉落时,终于忍不住了,嚷道,“天权君,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样吃东西都不舒服。你先放开我,让我吃个爽快。这点距离你还怕我逃了不成。”
姜维麟松开手。
叶昕立刻窜起坐到对面大快朵颐。
姜维麟眼睛不便,吃东西速度就慢许多。叶昕见他伸手确认桌上东西的位置,等第二次再伸手时,分毫不差,几乎叫人看不出他眼盲的事实。
两人用完饭,没一会儿药童带人送了木桶进屋,盛入热水,还准备了两套干净衣服,他道:“两位贵客梳洗一下吧,师傅说了,不能慢待两位,需要添水喊一声就是,院子里有人守着。”
姜维麟客气道谢。
叶昕都嫌弃自己脏,早就想洗洗了,眼下没有江湖中人,她也不用一直泥土糊着脸,走到哪都惹人白眼。冲到水桶边,她伸手撩了撩水,回头问,“我们谁先洗?”
姜维麟本来已经走到屏风后,听见撩水声,蹙了蹙眉头,退了回去,道,“辛兄先洗吧。”
果然洁癖的厉害,叶昕得逞地笑,解开腰带就脱衣服,直到坐进浴桶里,热水抚慰全身,她长叹一声,这时才想起来自己还是个女人。再一想,同室而居的是个瞎子,还担心什么。
她散开头发,先洗一把脸,又摸到木桶旁放着一个木盘,上面有几颗龙眼大小的弹丸,乌黑带光,透着草木淡香。她拿起一个,试着洗头,清洁极为有效。
洗完头发再洗身体,叶昕低头一看,不禁叹气,真是一马平川——这具身体练的不会是天山童姥的功夫吧?她一面叹息一面忧愁,自己莫名其妙来到这里这么长时间,到底怎样才能回去?
姜维麟失去视觉,五感更为敏锐,屏风后的声音听的一清二楚。他不明白,为何有人洗澡能那么多动静,一会儿翻来覆去,一会儿感慨叹息,就连穿衣服都折腾许久,听声音就知她衣服穿上脱下,腰带系上脱下。姜维麟眉头拢起,简直想问她做什么。
忽然,一阵清新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姜维麟几乎能感觉到隐约的水汽靠近。
“我洗好了,叫人来换水吧。”叶昕道,冲门口喊一声,果然立刻有人应声。
药童带着一个打杂的下人进来换水,姜维麟端坐在旁,腰背挺直,如同一株劲松。药童从未见过这样气度沉静却轩昂之人,转头再瞅一眼叶昕,她正背着身子用帕子绞湿发。
犹带着水汽的头发乌黑亮丽,更胜过上好的绸缎。
药童心想,那么邋遢一人头发居然如此亮丽。正暗自感叹一句,叶昕转过脸来。药童瞥到她的脸,瞬间有些呆滞。
叶昕见他们辛苦换水,礼貌的微笑示意。
药童猛地低下头,提着水就往外走。直走到院子外,才大大喘出一口气。乖乖隆地洞啊,世上居然有那么好看的男子,难怪要搞男风。他刚才心跳都差点漏了……
换好水轮到姜维麟去洗澡,叶昕擦着头发在想是溜还是留。
两条路都有风险,一时很难权衡。
姜维麟站起身,走到她面前。
叶昕抬起头,“怎么了?”
姜维麟道:“得罪。”
一听就知不好,他已经伸出手,点了她腿上两个大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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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