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昕冷汗涔涔,嘴里喊冤,“我还能是谁?姜兄,你这突然是怎么了?”
姜维麟道:“身为百拳门弟子,全然不懂拳法,刚才躲过崔琰一鞭,你的身法诡谲多变,绝不是百拳门的路子。”
叶昕怔住,一路上她以为姜维麟是端方正直的君子容易欺瞒,没想到短短一刹发生的事,她自己尚且摸不清头脑,他却察觉端倪。
她如此一想,犹豫片刻,回过神来就知要糟。
果然姜维麟见她没有回答上来,心中更是大疑,一脚踢在她腘窝处。
一阵难以言喻的酸麻刺激地叶昕瞬间掉下眼泪来,急吼吼喊,“我是刚入的百拳门,还没来得及学武功呢,刚才,刚才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姜维麟哪那么容易被糊弄,冷着脸问道,“你师傅叫什么名字?”
要是换一般的江湖人物,至少也能知道百拳门里一两个知名人物,偏叶昕答不上来,只能哑然。
姜维麟皱了一下眉,喝道,“还不老实交代。”
叶昕身体一抖,“我说,我说。哎哟疼死了,你先放开我点。”
姜维麟擒着她的手反剪,手掌犹如铁箍,仍她怎么挣扎都无法动弹,反而弄得自己筋疲力尽。她带着哭腔道,“大侠,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到这山上来了呀。”
姜维麟听到她哭得凄惨,手下没有再施力,冷声道,“还想骗人。刚才崔琰离开前,是不是有传音给你?你是花间派的人?”
叶昕惊问,“传音?刚才在我脑子里有说话声就叫传音?”
姜维麟:“……”
叶昕心里明白,姜维麟已经彻底怀疑她的身份,还猜出她的来历,大概唯一没有暴露的就是她是叶昕的事实,这还多亏了她喉咙暗沉沙哑,还有一路上污脏的装扮没有让人看出是女人的事实。
一旦她完全暴露,肯定会被交予正派盟会,有什么下场,光是想象一下就觉得不寒而栗。叶昕心道,一定要稳住姜维麟。她不知哪里窜出一股力,转过身子,一只手还被姜维麟紧紧扣住,另一只手反扑,死死抱住他的大腿。
“姜大侠,我招,我都招了。”
姜维麟这一生面对过很多人,无论友人,敌人,都要自顾身份,还从未遇到过如叶昕这般不要脸面的,一时之间,他竟莫名生出一股难以应对的感觉来。
“好好说话。”他捏着她的手就要将她推开。
叶昕呜呜咽咽地哭道,“我是花间派的人,可我不是坏人啊,我一件坏事都没有做过,这次被被派来山上也是送死来的。姜大侠,我现在弃暗投明行不行,我现在就宣布,退出花间派,以后绝对不跟着这些魔教的人混了,以后老老实实做个对江湖有帮助有作用有贡献的人。”
姜维麟道:“胡言乱语,你是什么人,在花间派任什么职,上山领谁的命令,全老实说来,不得隐瞒。”
叶昕道:“我真的就叫辛夜,在花间派里没有职务啊……姜大侠,我不懂武功,能有什么职务,平时就替别人跑跑腿,就是在花间派里,也没人理我的。这次上山,别人都不肯来,说是必死的任务,唯有我,人微言轻,平时在门派里没有一点地位,所以被派来当炮灰了。说多了都是泪啊。”
她一边哽咽,一边眼泪鼻涕纵横,还要凑过去抱姜维麟的大腿。他虽然看不见,听声音都觉得脑仁一抽一抽的,一手按着她的肩膀制住她的动作。
“花言巧语。”
“真的,”叶昕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对天发誓。”
“花间派弟子都是经过百花场厮杀出来的,绝没有闲人,你休想骗人。”
叶昕道,“怎么是骗人,难道江湖门派中人就不用吃饭喝水,就不用买布裁衣,除了武功高强的正经弟子,当然也要有跑腿的人。”
姜维麟不耐烦于她厮缠这个问题,直接抓住她的手腕用内力测探。
叶昕感到一股温力从手腕窜入身体,她身体本能一僵,似乎不受控制要去反抗,她心头猛地一跳,硬是克制住身体的冲动,任由他动作。
姜维麟眉头拧紧,放开她的手臂,沉默片刻道,“你何时入的花间派,怎么就去做了跑腿的事。”
叶昕眼珠骨碌碌转了下,心想这到底是过关还是没过?姜维麟脸上一丝表情皆无,让她很难揣测。只能往好处想,于是打叠起精神开始瞎编,“我小的时候就没了爹娘,自记事起就跟着乞儿混饭吃,后来有一天在路上被一个老头儿选中,去一个庄子做事情,我以为是好事呢,谁知道那个庄子里的人个个都厉害的紧,我没什么本事,平时就给他们跑跑腿打打杂,买些日常用品什么的,其他什么没做。”
她一再重申自己虽然身在魔教但什么坏事都没做,就为了赌姜维麟的本性,并不是那种一听魔教就不分青红皂白就要除恶的人。她记得很清楚,路上所遇到的这些名门正派弟子里,都是一口一个妖女的叫,只有姜维麟一直称她的本名“叶昕”,由此可见,他虽严正,但性子豁达开明,对善恶有自己的原则和信念。所以她宁可一路跟着他。
姜维麟她说完,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并非完全相信叶昕,而是刚才内力探测她的身体,有内息存在,说明她习过武功,但内息弱的犹如细丝,便是普通武人,练最粗浅的内功,两三年也能有这样的效果。
江湖中人盛传花间派弟子有三种特质:貌美、诡诈,武功高强。
样貌暂且不做评论,花间派弟子的武功在同辈中一向属于上乘。传闻花间派为弟子设了一道过师门的关卡,叫做百花场,修炼满八年者都必须参加,通过方称为正式弟子,享受派中正式弟子待遇,以后但凡职务有所变动,都需要经历一次百花场。
百花场究竟如何不为外人知,但魔道各门派听见百花场三个字也会噤声,由此可见其中厉害。
以他看来,辛夜绝不是能经历百花场的人。
他沉吟片刻,又问道:“崔琰用传音的方式,和你说了什么?”
叶昕道:“他说我是叛徒,回去要我好看。”
姜维麟怀疑:“当真?”
叶昕道:“比珍珠还真,千真万确。崔琰这人最是气量狭小,阴险奸诈。像我这样的小人物,在他眼里和蝼蚁一样,还不是随随便便想捏死就捏死了。姜大侠,我之前是不知道花间派是魔教,如今既然知道就不能在魔窟里待着,我投诚,投诚。”
她哭哭啼啼,赌咒发誓。
姜维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魔教中人,和她一比,以前那些人简直堪称风骨奇佳。如此印证,她说以往从未参与花间派内部事务,倒确实有几分可信。他又问了一些关键问题。叶昕对江湖上事一概不知,只说自己在太原别庄打杂。
刑讯关键在于细节问题反复提问,若是谎言总有破绽,姜维麟依法炮制,问了足足一盏茶时间,也没能从叶昕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答案。
天已微微见亮,白色曦光从山头透出,青山如披轻纱,此时正有一缕光照映在他的脸上,眉目英俊,如水深沉。
“既然你说没有作恶,我姑且先信你,”他声音淡然道,“日后你说的情况都会核实,不要心存侥幸。”
叶昕心道过了眼前这关再说,谁顾的了以后,再说下山之后,甩开你一个瞎子还不容易,莫非还真的傻傻等你去核查。
她满口答应,姜维麟脸色稍稍和煦,道,“若你真是没做恶事也不用担心。”
叶昕根本不信,道:“花间派毕竟是魔教,这山上那么多门派,不会听说我是花间派就要杀了我吧。”
姜维麟道:“有明辨是非之人,不会无故打杀你。”
叶昕脸色一白,听这话意思,要打杀她的人多的是。
“姜大侠……”她又哭。
姜维麟额头青筋一跳,道,“男儿大丈夫有泪不轻弹,你这样成什么样子。”
叶昕道:“我没轻弹啊,都事关我的生死了,还不能弹一下么?”
姜维麟:“……”
叶昕道:“路上有人问起,姜大侠你可千万不要透露我的身份,等核实之后再说好吗?”
姜维麟道:“姜某岂能谎言欺瞒同道。”
叶昕道,“万一不等核实,我半路就被嫉恶如仇的同道杀了怎么办?”
姜维麟道:“有姜某在,不会坐视不理。”
叶昕瞅瞅他,视线在他眼睛上飘过,实在放心不下,道,“这样好不好,别人若是问起,我自己来说,不劳您的大驾。”
姜维麟皱眉未答。
叶昕眼珠一转道:“我绝不会恶意欺瞒,你看我不会武功又没武器,落在谁手里都是死路一条,你是名闻天下的天权君,蝼蚁的命也是命,你不会看着我这无辜的人就莫名其妙被人打杀了吧。可怜可怜我吧。”
姜维麟略想了想,勉为其难点点头。
逃过一劫,叶昕大喜,当下站起身,拍拍衣摆,正要说两句感谢话。手腕忽然啪的一下被姜维麟扣住,虽然不紧,但他的手如铁铸成,摆脱不了。
“大侠?”她有些傻眼。
“我眼睛不便,下山之后就是城镇,人流杂多,辛兄还是紧跟我为好。”
叶昕表情顿时耷拉下来,说的好听,不就是怕我溜走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