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时似陷入了沉思。
先暂且不论现在的他们是否处于幻境之中,单看幻境的呈现和日记的内容,整条故事也基本清晰。
月和天与是“生长体”。已知两个生长体无法共存,天与不能离开天殇谷。因为一个预言,神殿大肆捉捕少女,其中也包括月。这些少女被关起来,除了月,不知所踪。但从幻境中的神殿部分来看,她们恐怕凶多吉少。
未知原因导致命运之轮失控,出现了一个新的生长体,同时未知的“毁灭力量”蔓延,导致皇城十室九空,百姓水深火热。祭司煽动愤怒的百姓,将月送上了火刑架。
于是,月的不甘落成执念,形成了这个夙囚。
这是他的大致猜想。
消失的神殿,倒塌的神像,女神官与大祭司,未知的神秘预言,以及——
时似打开了最后一页日记,同时敲醒系统。
两个地方的内容基本完全相同,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差别。
一字之差。
【古老的预言,是否能经受起人的考验?黑暗女神殿,为何迷失于荒漠?蔷薇与白雪,是谁的执念?】
这是系统的显示。
而在月的日记本上,“人”字却改为了“神”字。
他当然不会觉得是显示错误或者书写错误,这个细微差异,无疑就是破题的关键。
种种件件,都将矛头指向了神殿。
——又或者说,神。
神与人的博弈,大都以人的觉醒告终。但在历史漫长的神权笼罩之下,这个过程往往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人们总是要在黑暗中试探着撞击数百次、千次,用无数愚昧的祷告,献上无数所谓低贱的生命,才能彻底看透皇帝那件看不见摸不着的新装,簇拥着掀倒传统的王国。
时似轻轻叹了口气。
眼下,还有几个问题。
他用指腹又摩擦着书页,企图从上面擦出什么来。
在幻境中,他明明看到月在和天与离开之前,在最后一页留下了几个字。可这本上的这页却没有。
月被送上火刑架之前,发生了什么?那时的天与又在哪里?生长体到底是什么?诅咒又是什么,为何会降临?得到的钥匙和珠子有什么用?
尤厌说的第一点,时似其实并不认同。故事看似简单,即使看不懂文字也能理解个大概,但真正解开却不容易。
尤其是那页历史。有关命运之轮的历史。
想到这里,时似不禁蹙起眉。不过没烦扰多久,又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微微一笑。
他和尤厌说明天就能看懂,还真不是敷衍着乱说的。不只是他,从明天开始,这些文字所有解夙人都能看懂。
第三日,双目清,字可识。
这是书店那位奶奶给的书里的内容。时似打开后,才察觉到这是一本可以带出夙囚的道具书,虽然暂时功能不明。
从内容上看,似乎只与夙囚有关。但如果是能带走的道具,那肯定不只这一个用途。
“初日舞,残魄集。泪珠玲珑解,情深两域分;次日寻,似相识。幻中蔷薇谢,神消不见痴,缘浅随风遗;第三日,双目清,字可识。”
后面肯定还有,只是暂时并未显示。
综上,神殿和雪谷,他是非去不可了。
决定明天去一趟后,时似躺在床上,闭眼强迫自己入睡。可他一闭眼,眼前就不可遏制地浮现出幻境里的场景。
时似烦躁地不断翻身,眉心一直无意识地蹙着。
好不容易睡下,结果梦境也不老实。他一下子梦见月和天与,一下子梦到那个小生长体,巴眨着眼盯着自己。他的眼睛又黑又大,漂亮极了,时似被盯得居然有些毛骨悚然,下意识就伸手推了他一把。
推的明明是他,时似却感觉自己脚下一空,身体像是在黑暗中不断下坠。
接下来的场景他不太记得了,迷迷糊糊中感觉过了好久好久。
慢慢地,脚下似乎传来实感。四周光怪陆离,时似找不到路,只能茫然地在原地傻傻地转。
直到耳边倏然传来温柔的声音:
“回来了?”
时似蓦地转身,梦里那人的脸却依旧模糊不清,像是罩着一层黑雾。他下意识伸手想抓住他,整个人却失重般往下摔。
时似猛然坐起。
冬日的阳光洒了进来。
光静静晃进眼睛里。时似怔了怔。良久,他舒了口气,然后下床。
慢吞吞洗漱完,时似打开房门,准备出去。
他一打开门,发现已经有人候在外面了。
他起的应该有点晚了,没有感受到清晨的微寒。阳光暖洋洋的,正好照得人十分惬意。
本来给他送早餐的侍女不在门口。而他的早餐,正乖乖呆在那人手中。
尤厌对他扬了扬手上的早餐,挑眉一笑:“搭档,早啊。”
阳光似乎格外眷顾这人。淡淡的光从侧面打来,漾在他的眼底。浅色的眼眸似乎也裹上了光的柔和。
时似不禁恍惚了一下。
直到闻着食物勾人的香气,肚子微不可闻地叫了一声,他才上前,面不改色地接过早餐,说了一句:“早。”
……
一路看着和昨日别无二致的场景,时似和尤厌到了城门口。
要去那个雪谷,肯定得先出城。
可当时似将手按在城门上,想要推开时,却感到这门仿佛变成了一堵巨大的铁墙,随后,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将他的手震开。
尤厌见状,也伸手尝试,但也是一样的结果。
这是,出不去了?
他还没来得及继续想,一个女声突然从身后远远响起:
“嘿!两位,出城吗?”
尤厌转过头,看见沈泠笑容满面地朝这边走来。
她没再戴面具,露出一张清秀的瓜子脸。再配上大眼睛和细黑框眼镜,让人一看就像是副乖巧长相。
然而她接下来的动作却并非如此。
沈泠径直朝城门走去,还不忘一边转头冲时似道:“我叫沈泠。一起吗?”
她伸手想去推门的同时,整个身体也顺势往前倾,向前迈出一步,直逼大门。
时似忍不住扶住额,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果然,下一秒,沈泠就诡异地保持着这个动作,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气浪掀飞。
那当真是飞。
沈泠在空中平着摔出去,形成一道僵硬的弧线,脸上维持着不可置信的神情,然后在快要落地时,在半空被人接住。
沈泠呆了两秒,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对那人道:“长茨。谢谢。”
李长茨抱着她,无奈道:“下次小心一点。先弄清楚再上去。”然后轻轻替她扶正眼镜。
这时,尤厌开口关切道:“还好吗?”
沈泠挣扎着跳下来,上前笑道:“哈哈,还好还好。”
李长茨也跟着她上前,朝尤厌伸出手:“你好,我叫李长茨。”
尤厌象征性地虚握了一下,淡声道:“尤厌。”
李长茨转向时似,同样伸出手,微微一笑。
时似忽然看了尤厌一眼。
他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顿了顿,然后向李长茨简单地道:“时似。”
李长茨看出了他的冷淡,虽有些不悦地皱起眉,但也只是默默收回了手,假装没什么事发生:“现在看来,我们是出不去了。那二位,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他问是问的“二位”,却把目光明显地放在尤厌身上。
尤厌笑了一下,然后侧过脸向时似道:“我们去哪?”
李长茨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时似,心下不禁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时似面色平静,也不看他:“我去神殿。”
“好巧。”尤厌用一种惊喜的语气道,“我也去神殿。”
时似:“………”
“你们昨天没去找神殿吗?”看着二人似乎真的准备离开,李长茨忍不住道,“神殿根本不在。”
“你都说了那是昨天。”时似有些不耐地解释。
他昨晚没睡好,现在还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眼下的乌青挂在冷白皮上十分明显。喜提熊猫眼,这一会疲惫感还突然上来了,心里有股莫名的烦躁。
既然今天规则不让他们出城,那城内必定有什么重要的事会发生。无论如何,神殿他必须去。
其他人爱去不去。
时似转身就走。他自认为走得很快,可旁边总有人甩不掉。
他快,他也快;他慢,他也慢下来。
时似憋了会儿,还是选择懒得管他。又这样走了一会,尤厌突然先停下来。时似心中莫名一喜,赶紧加快速度。
直到身后响起一句:
“好像走错了。”
时似僵了几秒,抬头一看。果然,不是街上,不是广场,也不是经过神殿的任何一处,他甚至从来没见过这个地方。
“这是哪?”尤厌有些好奇地问道。
时似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看着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冷淡平静:“谁让你跟着我的。”
尤厌立刻一脸歉意:“是我走错了。”
“……”怎么好像自己强迫他认错一样。
即使知道自己没理,时似还是面上镇定:“下次提醒早一点。”
尤厌微微弯起眼,顺从地道:“好。”
时似满意地翻过这篇,才想起来什么,抬头观察四周。
所以,这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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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