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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些天,准确来讲是再次遇到夏知周以后,路禾的睡前活动不经意间多出来了一项。
她本人并未意识到这种改变,她似乎还满以为自己与从前并无二致。
而令路禾有所的睡前活动便是研究隔壁的艺术家。
艺术圈里虽然对“不会陨落的星星”有着不少可以了解的信息,可直到真正总结起来的时候,路禾便清晰地意识到这些文字归纳的信息不过泛泛。
真正能够令她认识和了解一个人的信息还远远不够。
路禾自觉是旺盛的好奇心驱使了自己摸索着夏知周的过去。
自十七岁起远赴海外求学,夏知周在30岁以前就取得了许多华人艺术家一生难以追寻的成就……
被全世界画画人向往的艺术家摇篮CT union全额奖学金录取。
大三时期在纽约开个人画展。
24岁那年,常规尺寸的画幅以5万美金的成交价售出。
25岁那年,在欧洲8国第一轮巡回画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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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岁……
而30岁似乎成为了夏知周艺术生涯的分水岭。
那一年,夏知周接受了母校CT union的邀请,回到母校、成为了一名教育工作和。
这便是她在北城大学工作前就有过相关教学经验的缘故,也是因此,她才会被北城大学盛情邀请。
不过30岁以后,夏知周的公开绘画作品极少。
少到目前为止,只有寥寥两副风景画。
两件作品虽然依旧备受追捧、依旧被赞许,可狗血的脑洞免不得在路禾小脑瓜里频繁冒出……
譬如说:
年少成名的画家在30岁那年遇到艺术生涯的巨大瓶颈……
再也画不出好画?
不过那两副风景画又怎么说?
至少从知名艺术评论家毫不吝啬的赞美之辞来看,这个脑洞似乎并不合理。
又譬如说:
30岁那年,夏知周难道发生了什么意外?
车祸或是其他意外事件导致身体健康出现了问题?
可还是那两副在水准之上、用笔更加高超的画作实力摆在那里,路禾的这个脑洞似乎显得更加诙谐了不少。
更何况,路禾分明见过夏知周作画时的状态。
下笔自然、流畅,哪里像是受过伤病的艺术家?
另外使得路禾好奇心旺盛的一点是:
30岁那年,夏知周着手组建了自己的工作室。
公开场合的绝大多数精力也都放在了宣传和挖掘新人上。
而她隐藏的伯乐技能在那之后逐渐显露。
工作室签下的新人们纷纷在艺术圈崭露头角、收获丰厚。
一直追踪报道夏知周的记者安德鲁这样总结道:
30岁以前,在公开场合鲜少露面的夏知周被艺术圈归类为蒙德里安似的画家——一生像个苦行僧似的为艺术的坚持献身。
而30岁以后的夏知周却打破了人们对她的固有印象,甚至好像来了一个180度大转弯。
她似乎开始效仿毕加索,大量尝试不同形式的艺术。
绘画之外的作品,夏知周俨如一个女版的大卫*霍克尼。
她开始尝试使用不同材料的拼贴艺术,不断拓展艺术的边界。
而艺术作品以外的部分,她又聪明得像查尔斯*萨奇。
她能让一件好的作品撇开漫长岁月的等待,迅速被世界认知。
商业手段似乎已经成为了她手中的温柔利器亦或者跳板。
凡是夏知周工作室签下的艺术家,就能在不长的时间里成为自身见长领域的“新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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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夏知周改变的讯息越多,路禾的脑洞就越发停不下来。
而脑洞越多,好奇心便愈发的被勾起、频频被吊在半空中上下不能。
然而认识到自与夏知周尚未熟识的路禾,并不好意思直接去向当事人询问、解答疑惑。
再说了……
若是当面去问夏知周,岂不是显得她已经将对方研究得仔仔细细?
她……才不是这般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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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觉前,路禾再次打量起了夏知周的“作品集”。
夏知周的公开作品目前暂无出版集。
困觉在床人手中拿着的那只文件夹,还是当事人前两天自己花时间整理然后彩印出来的。
彩印之余,路禾还拜托打印店店主给作品集的每一页添加了塑封。
任谁看着都觉得这行径很是“痴汉”。
只不过,路禾花痴的不是男子“汉”。
私底下偷摸做出的“诡异”行径,只要不为人所知,路禾自己倒是挺能适应的。
要知道,她十年前就做过类似的事。
想当年,她追星(粉丝追偶像)尤笛的时期,还曾经收集过尤笛的贴纸。
而贴纸这种暴露年级的东西,显得她当年还挺纯真的不是?
至于说十年过去已经许久不迷偶像的永远18岁实际27岁的少女为何会重拾迷妹行径……
路禾深觉这分明是受了尤笛讲话的影响。
她的确从小就没几个会画画的朋友。
即便有那么一两个手绘漫画还看得过眼的朋友或者同学,可到底没有认识过像夏知周这样能够登上网络搜索词条的艺术家。
而且人家鼠标轻轻一点就能搜出许多词条。
路禾将自己的迷妹行径归类为对不了解行当的尊敬及崇拜。
而大抵是崇拜的心思作祟,所以才让她重拾了当年追偶像的劲儿头、重操了旧业。
至于那些屡屡在夏知周跟前表现出的窘迫,她暂且想忽略不计。
一提到窘迫……
路禾便将作品集收回了床头柜。
她当时……也太不要脸了吧?
后知后觉的某人此刻忽然在意起了那一块被讨要来的牛排。
她当时……难道是在跟夏知周撒娇?
撒娇?
撒娇?
天……
路禾拎起被角猛地罩住了自己的脑袋。
频频在对方面前丢人也就罢了,居然还跟对方讨要牛排?
难道我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
这也太吃货了吧?
她该不会觉得我是个馋鬼吧?
我没有!我不是!
后知后觉的窘迫,后劲儿太大。
路禾直到凌晨两点才终于在懊恼中睡去。
周六一大早,路禾便起了床。
在院子里磨蹭了半晌,早饭也吃得慢慢吞吞。
套着狗绳与院草卡卡散步的时候,路禾两只手提溜着院门底部、小心开门。
就怕院门在开合期间发出响声,暴露了自己的行径。
呸呸呸,主要是卡卡的行径!
要知道,我们院草可是集万千粉丝的宠爱于一身。
这出门没有保镖保护的早晨,养母,不,养姐自然得注意外面的动向。
路禾如此安慰自己的同时,小脑袋已然探出开了小缝的门间。
故作不经意地朝马老太太四合院的方向瞟了一眼……
不像是有人要出门的样子。
要知道,自打起床以后,路禾就开始注意隔壁院的动静。
一直没听到隔壁的开门声。
那看起来十分不顶用的木门,若是有人开门了,怎么的也应该有点儿动静才是。
如此计划通的某人显然是忘了,之前自己是怎么误以为隔壁四合院无人居住的。
马老太太那木制院门,虽然看上去有了些年头,可开合起来利索着呢。哪里会吱嘎作响?
路禾拽着卡卡小心的走出院门,途经老太太门前,默默在心里念着,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默念若是管用,她的余光也不会注意到朝着自己走来的身影。
……
……
“路禾~”
“嗨~”
嗨来嗨去的……路禾又是尴尬。
紧接着便机灵蹲在地上,拎起卡卡的右前腿朝着夏知周招呼道,
“嗨,知周姐姐,我是卡卡,周六早上好呀~”
夏知周确实的被她可爱到,偏偏禁不住温柔一笑,
“早上好呀,卡卡小朋友~早上好呀,路禾~”
自觉成功给自己解围、不必陷入乱“嗨”中的路禾故作镇定地直起身,
“早上好~”
刚才模仿卡卡能够唤出的“知周姐姐”,这会儿到了她头上是万般唤不出口了。
唤全名?
叫三个字的全名似乎生疏了些。
可叫两个字吧,似乎还没有那么熟稔。
这种时候,路禾不得不感慨两字名字的好处。
尽管平日里喊她全名的人都是那些外人。
……
……
“怎么了?”
“不知道喊你什么好……全名好像生疏了些……两个字似乎……”
路禾咽下了“我跟你还没那么熟”。
她余光滑到卡卡毛茸茸的脑袋上,心生一计:
黑锅扔给卡卡背就好了嘛。
“知周姐姐这种称呼比较适合我们卡卡。”
路禾机灵地转着眼睛,圆且润的大眼睛甜人得狠。
邻居小姐姐怎么样?
就算只在隔壁住半年,也是邻居呀~
而且夏知周比她大。
她可没忘记夏知周是1983年出生的。
1983年生人被1990年生人称作“小姐姐”,应该不会不开心吧?
不过这声“小”姐姐,路禾只敢在心里喊。
当面即怂。
“叫我知周吧~我习惯了旁人叫我知周~”
路禾闻言对上夏知周的眼睛。
某一个闪念,路禾觉着自己肚子里藏着的那点儿小心思早就被对方看得明明白白。
但随后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耳闻过夏知周的商业头脑和商业手段,可约莫是对方身上自带的优雅、清丽的气质与铜臭味毫不沾边,路禾至今仍然将夏知周当做单纯的艺术家看待。
而因着这种单纯性,路禾对夏知周讲的话莫名信任。
人家说习惯了旁人叫“知周”,她便轻信了。
她哪里能晓得,在此之前,夏知周只允许过自己妹妹唤自己“知周”。
某一种特例在路禾的可爱里轻易的被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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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周~”
路禾努力克制着自己将要上脸的粉意。
这么一唤,好像与新邻居瞬间亲近了不少。
她随即投桃报李,
“那你也不要叫我路禾了,我的大名一般只有同事才这么叫。家里人,还有我的朋友都会叫我小禾苗……”
路禾倏然一顿,忽然觉着这个“小”字似乎与自己不太搭边。
像她这般上赶着称自己为“小”禾苗,对方会不会认为她是在装嫩?
羞红了脸的路禾还是想要看看夏知周对于“小”禾苗的反应。
她鼓起勇气,迎上对方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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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禾苗?”
“嗯,我是春天出生的。”
路禾尽可能镇定自若道,
“禾苗初次播种的时节,意味着新生,意味着崭新的开始。”
“那么我是在小禾苗收获时节出生的。”
夏知周抿唇轻笑。
路禾只听到“那么我”三个字就抢答道,
“7月7号。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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