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找她。”郝云喃喃的说道,猎犬注意到对方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在她身上,也就是说她刚刚所说的那些话,郝云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我刚刚已经说过了,中央营地出事了。现在外面很危险……我难得当一次好人,提醒你一句,不要去送死。”猎犬说道,她略微皱起了眉头,似乎是在分辨。
半响后猎犬才松开了皱起了的眉间,神色复杂地看着郝云,似乎是下定决心的一样开了口:“我可以帮你。”
“我不知道南现在在哪里,但她的身上带了一个道具,成对的道具之间是相互感应的。”猎犬抬起了头,从她这一个角度看去,她是能看到那个狭小的窗外面的天空的。
中央营地一尘不变的、灰蒙蒙的天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血红色,透露出了令人不祥的光泽。
还有时间。
“你出来。你叫什么名字?”猎犬道,“我要把这个【出生点】和【刷新点】破坏掉,我等不及了,必须要转移到安全屋里面去。这个道具或许可以帮助你找到南,如果你找到她,告诉她,把欠我的修理费补上。”
猎犬从自己的小空间里面取出了一枚小巧的镜子,这个小巧的梳妆镜只有巴掌大小。梳妆镜的镜面没有任何的倒影,反而像是蒙上了一层看不真切的雾。梳妆镜的背面是好几道清晰可见的裂纹,显然这幅镜子已经损坏过一次了。
“这个道具已经坏过一次了,使用的效果当然不如一开始的好,悠着点。”猎犬打了一个响指,原本抵住门的长冰棺被黑色慢慢的吞噬了。
郝云接过梳妆镜,在她触碰到梳妆镜的那一刻,属于梳妆镜的介绍弹了出来。
【特殊型道具:恶毒皇后的随身款魔镜(破损修复版)。做一个嫉妒心极强的恶毒皇后,你总是心心念念的挂念着一个人,无论是爱或狠——而这面富有魔力的镜子能够恰到好处的帮助到你,只要你在心中默念“魔镜啊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这个镜子就会成为你和你想之人的通道。】
【为什么后妈总是能够找到跑路的公主?是因为嫉妒吗?是因为魔镜的特殊能力吗?不!都不是!这只是一个会唠叨的糟糕梳妆镜而已!如果你心心念念的想找到一个人,支撑着恶毒后妈走过千山万水的找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的——当然是狠意啦!怎么可能是爱呢?】
【道具限制:只有足够强烈的感情或领命才可以驱使这张懒惰的梳妆镜,毕竟你不是它真正的主人。嘘,小心!随身款式的梳妆魔镜易碎哟。】
【破损修复版:定位功能和通话功能相对应减半,时长减半。谁让你只有一面魔镜,缝缝补补还想再用啊?】
定位功能,郝云注意到了简介里面的一个最重要的【定位功能】,这个功能是她现在最需要的。
“为什么要帮我?”哪怕知道猎犬不像乌鸦那样身份存疑,但郝云依旧不敢接过他人的善意,她害怕别人居心妥测,也害怕别的。
“我大概算得上是……南的朋友吧。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这样想的。”猎犬叹了一口气,看着冰棺被黑洞吞噬干净,“告诉你一个算不上秘密的秘密——我能从别人的身上闻出她们的味道和感情……我在你身上闻到了独一无二的爱。”
“我要去安全屋了。中央营地已经不安全了,”猎犬感受着日式小屋轻微的抖动,开玩笑似的说道,“希望孔雀卖给我的结界好用一点,不过以他的性格不太可能,或许只是个西北货呢。”
“或许下一刻结界就会碎了。”
猎犬这一句话音还没落,整个日式小屋突然猛地摇晃起来,虽然时间很短,但整个结构简单的木质结构显然有点撑不住了!从屋顶上落下来一层灰和木须杂物。
“走!”猎犬把自己最为珍视的项圈戴好,这种用来限制大型犬的项圈在女孩的脸上占据了太多地方,也太惹眼了。在郝云没有注意到的地方,猎犬的眼睛变成了琥珀的透明,又变了回来。
“孔雀卖给我的还真是西北货,”猎犬顾不上她那些无用的实验品了,真正有价值的早就已经被她转移到了自己的空间里面,猎犬吐槽了一句:“绝对不是因为我立得Flag。”
猎犬突然停下了,因为孔雀布置下的结界的缘故,在里面的核心点——也就是那一间看上去像是杂物间的房间里面,是会屏蔽掉很多东西的。
列如血腥味。
猎犬本身的嗅觉就远超常人,在获得能够闻出其他人情绪的特殊能力之后,猎犬的嗅觉就如同她被赋予的名字一样。可现在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她的鼻腔,这样恶心腥臭的味道令人反胃。
她知道为什么她的小屋会抵挡不住,这样体型庞大的鬼物猎犬也很少见。有着十几米高的扭曲怪物就像是杂交拼接出来的产物,巨大的触手狠狠的砸在了木屋的屋顶之上,砸在木屋外地围栏上。
原本白桦木打造的围栏已经彻底被血染红了,凝固的血是难看的深褐色,还能隐约的看出几个鲜红的手印——那是玩家留下的,猎犬不想知道这些人都下场。
整个中央营地一条街已经被不知道扩大了多少倍,猎犬知道,肯定还有玩家和副本NPC在苟延残喘的四处躲藏,但鬼怪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没有希望。
红色的天穹,血光之灾。
“乌鸦……”郝云看着站在巨大鬼怪下的人影,她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到底是谁,是【乌鸦】。
是南画屏口中接受了灭杀副本任务、把消息透露给【明日】的乌鸦。
乌鸦的状态明显不对劲,她脸色本来就很白,现在却是毫无血色的灰白,一双眼睛如同充血一样。她盯着郝云,身边是不断涌出来的黑气——她被感染了。
猎犬微微晃了晃,她下意识的张开了口,似乎是想说什么——但二号是无法开口说话的。
“离开这里。”郝云说道,她能很清楚的感觉到乌鸦的状态不对劲,现在的乌鸦介于人类和鬼物之间,她在和这个不断膨胀的鬼物融合。
猎犬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却没有走。
“你是郝云……”乌鸦红着眼睛盯着郝云,似乎想要辨认出眼前的人到底是谁,“去找她。”
“我无法相信你。”郝云冷冷的道,“你曾经想要杀我。”
“我被感染了,我贪心了——”我想要给二号和猎犬一人一个身体,乌鸦的神志已经在崩坏混乱的边缘摇摇欲坠,她突然停下了。
她现在并没有听从【系统】的命令,可她依旧被【明日】所感染了——这就是系统的报酬,交付出自己的身体,给一个并不存在的第二人格换一个身体,虽然是一个不知道结果如何的大饼。
蠕动着的怪物躯体就像是果冻一样,孔雀布下的结界已经在怪物的暴力敲打中摇摇欲坠——它想要进去,她想要进去。
吞噬了不知道多少东西的乌鸦已经彻底失去了最后为人的理智,她还需要足够的时间稳定自己的状态,才能重新以新的物种存在方式获得理智和实力,但她没有时间了。
蠕动着的黑色雾气像是果冻一样把满身伤痕的女人吞噬了进去,再也看不清乌鸦的身影了。
郝云拉住了想要冲过去的猎犬,“去你说的安全屋。”
猎犬回过头,狠狠的瞪了郝云一眼——她和郝云对视的瞬间就发现,郝云的眼底全是血红。
她要失控了。
她只想要找到南画屏,所有的阻碍都只是她的绊脚石——她知道自己等不了,她不知道南画屏还能不能等她——她只知道,她想要见她。
怪物失控了。
在明日在她面前跪下的那一刻,整个世界如同碎裂的镜面一样分崩离析,一切都碎成了如光点一样的碎片……南画屏从来都不知道这满地的污秽和血腥,在苦苦挣扎着疯狂的鬼怪,自然也能碎成这样的光,包括她自己。
她完成了□□以及【生命】的死亡,但一时仍然存在,或者说她本身就是以这样的方式而存在的,她更像一种意识的投射,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她弄丢了很重要的东西。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不知道。
如果是记忆丢失的起源……她记得自己是何把【过去的自己】埋葬在了一片碧绿的草野里,亲手为自己立了一个石碑当做墓碑……然后。
——放弃身为神明的指责,作为外来者活在这个世界之上。
她好像回到了一切最初的起点……也同样是不知道时间这个概念的某一时刻,她突然意识到了有着【自己】的存在,感受到了的存在让她开始察觉到了【自我】。
这一定已经过去很久了,久到她不记得那些枯燥乏味的岁月——对了,那个时候的她还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枯燥乏味】这一个概念。
这个世界的最初,用那些外来者开玩笑的话来说——就是一个藏在果壳里面的小世界,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存在。
当她意识到了【自我】的存在的那一刻,她也就拥有了独一无二的意思和【生命】……她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神明。
只是不太称职。
她也设想过,如果那些外来者没有因为意外进入这个世界的话,这个世界会是什么样子的?
或许会一点点的演化和构造出属于自己的规则,然后从而形成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不是像现在这样子,小到一草一木都是那一个世界的投射,这个世界甚至没有【生命】的存在。
这些被外来者、即为“玩家”称呼为“鬼怪”的生物,不死不生,源于无法控制的潜意识,强烈的恐惧和贪欲哪怕不表现出来,这种被隐藏在潜意识冰山里面的事物也会被世界投射出来。
这些外来者把这个称作【心想事成】。
只需要你的所思所想,这个世界就好无条件的满足你的想法,哪怕是无意识的想法,它都会借着你的记忆和感官把这些事物投射到这个世界里面——除了生命体。
是一望无际分草野,草野如同春日出生一样舒展开来,在并不存在的微风中摇曳。这里是被规定的墓地,一个安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