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中温度顶峰,空气中蒸腾着暑气,西装革领奔波在楼盘之间的小哥心想:一定是自己热昏了头,不然怎么会看见一群黑黢黢的人朝自己走来?这种画面还只在综艺和电影里见过……
“嗯?你是谁?抓我做什么!放开我!呜——”
毫无征兆地,小哥被一群素不相识的人蒙上黑色麻袋,当街打晕。
城郊,废弃的工厂。
生锈的铁门被哐当一声踢开,昏迷的小哥被粗暴地扔在水泥地上。他艰难地睁开眼,看到七八个全副武装的佣兵围成一圈,为首的男子正在把玩一把军刀。
“放过我!我孩子刚出生不久,老婆还在光明医院!”
小哥的声音带着哭腔,西装裤膝盖处已经磨破了,露出渗血的伤口。
头顶传来一声嗤笑:“老子们打的就是你!”
接踵而至的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乱揍。小哥痛苦地蜷缩起来,胃里翻涌的酸水呛进气管,咳得满脸通红。
“说!那天杀了我们同事的那两个人是谁!”
听到提问,小哥猛地抬头,目光里满是懵然与恐惧。
“我……不知道……”
“继续打!”领头的厉声喝道。
钢管砸在背上的闷响伴随着骨骼的脆响,小哥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
“我真的不认识!我老婆只跟我说,那人突然出现救了她们……求求你别打了!求你们了……”
听到如此可笑的话,领头的佣兵冷冷地哼了一声。
“无缘无故?就那么凑巧?你老婆往那边跑,那两个人往这边赶,正好碰上救了你孩子和老婆?”
头目转身点燃一支烟。
“打到他说实话为止,一直不说就直接打死。”
突然,头顶传来一声巨响。生锈的铁门被整个踹飞,重重砸在对面的墙上。所有佣兵瞬间抄起武器,训练有素地分散成战术队形向上层移动。杂乱的脚步声在铁楼梯上回荡,接着是震耳欲聋的枪声和重物从楼梯滚落的闷响持续了十几秒,期间夹杂着金属变形发出的刺耳呻吟。
之后,整座工厂重归死寂。
只剩通风管道滴落的水声,和小哥越来越急促的喘息。黑暗中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楼梯缝隙滴落,在他面前积成一滩暗红色的水洼。
地牢被一张厚重的镂空铁门隔绝,藏在厂房最深处暗处的角落,不易发现。
听见铁门外突然出现的声音,被关在地牢的百员市民不禁吓了一跳,迎着头顶落下的月光循声望去。
“是不是有人来救我们了?”
“要不……要出声暴露位置?”
“万一搞错了怎么办?我怕死……”
有人似乎张了张嘴,正准备出声,炸裂的枪声立马堵住所有人的嘴。每天在枪声与恐吓中度日的人早习惯了这等惊吓,没人再发出声音,安静绝望地相互依偎,等待死神降临。
除了奄奄一息的小哥躺在阴暗之处,无人敢靠近。
“喂,要帮帮他吗?”
“算了吧,待会儿外面的人回来,我们也会被挨揍的。”
“唉……”
小哥的身上满是灰尘,衣服上也沾染了些斑驳的血迹。
“救救我……”
虚弱无力地求救声所有人都听见了,却依然无人动弹。
地牢上层,空旷的工厂车间,“复仇者”的头目自然地在玻璃窗投射进的月光下落座,两手交叠,翘起一条腿,饶有兴趣地望着不远处握着黑色手枪凝视他的人。
“等你好久了,赵医生。”
那人的声音充满嘲讽,昏暗的光遮掩住他半张面庞。
四目相对的一刻,许多过往的画面在赵苧脑海中闪过。模糊的残片,夹杂着诸多痛苦。不过,有残像就足够了。
“我们见过。”赵苧沉声道。
秦绛采换了个稍微舒服的姿势,说:“赵医生连我是谁都记不得,还敢断言我们见过?”
赵苧:“我他妈管你是谁,死了都统称为尸体。”
秦绛采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看起来有满腔怒火,却又强压着不敢泄露。
“别以为徐冲死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他不死我也可以为所欲为。”
“呵,我们可是知道你的把柄。当年能把你折磨成疯子,现在照样可以!”
“是吗。”
赵苧的语调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轻飘飘的敷衍。秦绛采用后牙咬了咬腮帮子,换了条腿继续翘起。
“算了,反正你没有明天了,说这些废话干嘛。”
赵苧扯了扯唇角,轻声开口:“是啊,反正你没有明天,说这些废话干嘛。”
秦绛采慢慢放下腿,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说:“今晚只有两个结局,要么赵医生死,要么……我和这地牢里的一百个人一起死。选择权嘛,自然在赵医生手中咯。”
赵苧装作认真思考了一番,似是恍然大悟后道:“你是不是忘了关于‘疯子’最有名的传闻?绝不留活口。我管你和谁死,在我这儿,没有活人离开。”
秦绛采仰天狂笑,语气颇为轻蔑:“是是是,我当然知道。可你不是放走了徐冲的两儿一妻?”
他贼眉鼠眼的看着赵苧,平淡地说道:“你早变了。那个影响你至关重要的变数出现,你就已经从疯子的世界出来。现在的赵苧,就是个普通人。”
一个理智清醒,能看清现实阴暗光明的正常人、普通人。
赵苧目光微闪,抿起唇角。
“好像是啊。都怪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折磨我。”
“没错。”
秦绛采下意识地接话,直直地望着那双黝黑深邃的眸子。赵苧不为所动,静静看着秦绛采。
无声的对峙,心理的博弈。
良久,秦绛采轻嗤,眼中满是不屑。
“不急,再等等,我猜我们的观众,很快入座。赵医生不介意这场闹剧,多一位主角登场吧?”
“当然。”
另一边。
将臣打前锋,周珖珉和小贾屏息默默跟在他身后。
每个人的思绪都如紧绷的弦,丝毫不敢开小差。将臣蜷缩在一角,轻轻推开铁门一条缝隙,确定安全后才又推开一点足够窥探内部情况的缝。
“安全。进去以后立刻往左拐,有堆木箱子。”
周珖珉和小贾默认收到。
将臣身形一闪,如鬼魅般滑入门内。周珖珉紧随其后,却在跨过门槛时被锈蚀的铁门勾住了衣角,发出“嗤啦”一声轻响。
是衣料连同皮肉划开的声音。
“呃!”
三人的呼吸同时一滞。
将臣反手按住周珖珉的肩膀,三人紧贴着潮湿的墙壁,连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小贾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墙皮,细碎的石灰簌簌落下。
残破不堪的身体,到底要多强大的意志力才能够忍受。
沉默持续了漫长的三秒,确定没暴露后三人都松了口气,迅速闪身到木箱背后的隐蔽处。
与将臣对视一眼,周珖珉小心地探出脑袋,发现三人此时深处的位置不过是偌大空旷的厂房冰山一角,密密麻麻堆积的货物完全遮挡了更远处的视角。
“不行,还得往前,我猜赵苧就在前面。”周珖珉斩钉截铁道。
将臣习惯性掏出手术刀,看了眼咋了下嘴,又换了把枪握在手里。
“小贾退后,我和小周走前头。”
“凭什么!”小贾不服气地瞪大眼睛,低声反驳。
“待会儿全炸飞了,你好支援啊白痴!”将臣咬牙切齿地低吼。
小贾瘪嘴,毫不在意地扬起下颌,“什么爆炸我没见过?炸死在我面前的人可比这会儿医院太平间躺的人还多!”
将臣无奈地点头附和:“行行行,前辈厉害。赶紧后退,保护好自己。”
“哼。”
将臣抓起周珖珉的手臂,两人蹑手蹑脚地往内部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避开地上散落的碎玻璃和金属零件。远处传来模糊的说话声,让两人的脚步同时一顿。
“真的是副官!”
周珖珉眯起眼睛,借着月光勉强辨认出赵苧的轮廓,又问:“他对面的人是谁?”
将臣的瞳孔骤然收缩,咬着后槽牙说:“秦绛采,徐冲身边的狗。被ALEX全体成员公投出去的败类、垃圾!果然是谋划已久,狗日的老东西!”
短短一句话包含了大量信息。
周珖珉无暇关注这些,只关心一件事: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有计划吗?”
“怎么样?看得清吗?”
听见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将臣和周珖珉同时回头,小贾不知何时已经猫着腰凑到了他们身后。
将臣无语地咋了下嘴:“大姐,你来干嘛!不是让你在后面待着吗!”
“这边也不危险,我过来怎么了!”
周珖珉有些心烦地揉了揉眉心,耐心劝导:“好了好了,安静想办法。”
眼下不止是阻止赵苧这一问题摆在面前,还有如何安全救出人质,秦绛采是否有安插人员埋伏在暗处,除了现在掩护三人的一堆木箱外,整个车间空旷的可以说就只剩赵苧他们两个人,以及一把秦绛采屁股下的椅子。普通不过的木椅,后面不知为何绑了个造型奇特的气球。
“等等!他身后是什么?气球?”
周珖珉眯起眼睛,都快闭上了也看不清。夜间视力不好的人,夜间作战真的要命。他拍了拍将臣的手臂。
“我看不清,跟我描述一下气球的样子。”
将臣描述道:“宝蓝色的普通气球,用了根绳子拴在椅子上。”
一旁的小贾捏起下巴,“为什么这气球那么熟悉?”
将臣侧目看她:“你偶像的应援色?”
“我说正经的!”小贾皱了皱眉头,“将医生真不觉得在那里……不对,准确来说我们都见过。在什么隐蔽的地方……”
思来想去,将臣终于回忆起自己在哪里见过。
“ALEX的武器库!那不是气球,就是个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