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车门的瞬间，刺耳的电流声像针一样扎进鼓膜。
这片城市边缘地带堆砌着上世纪遗留的废弃工厂，像一具具生锈的钢铁尸骸，收容着被都市吐出来的弃民。
小贾的靴底踩碎了地面的一块玻璃。他蹲下，捡起半截被踩扁的香烟，滤嘴上有明显特别的齿痕。。
是将臣留下的信号。
她蹲下身眯起眼睛细看，“看来这里关押的普通人超乎我们的预期。”
“佣兵也是。”
周珖珉紧盯着前方深不见底的暗处，小贾抬头的瞬间，人已冲出去。
被黑暗吞没的瞬间，刀刃刺穿咽喉，接着是半截戛然而止的惨叫。
小贾打开战术手电追过去。光圈里，周珖珉正从尸体咽喉处抽出匕首，血液顺着刀槽滴落。
她暗自感叹周珖珉惊人的实力，一面疑惑：“难道是国外势力？间谍？”
“不像。”
金发蓝眼的男人呈狰狞的死状，周珖珉右膝着地，快速检查尸体，果不其然从内袋掏出一把手枪。
“他们的武器上有编号，在医院我见过。”
K-7-12。
小贾立马反应过来，“我立刻让小陈——”
话音戛然而止，小贾面露难色，周珖珉瞬间明白了什么，没有追问，将缴获来的枪别在腰间，两人继续小心深入。
通道深处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小贾的靴底粘上了不明液体，墙壁上有大量喷溅状血迹。
其中不缺看上去平凡的普通人。
周珖珉的眉头越发紧蹙，小贾拍了拍他的肩膀。
“专心，不要被外表蒙骗了。据情报显示，在准备完全洗脑之前，所有人都会被关押在地牢中，以黑暗摧毁人的意志。那儿就是我们的终点，赵医生他们肯定在那里。”
“没有地图吗？”
“这里结构复杂，不止是废弃的工厂，还有战时修建的地道。”
光束停在墙角另一具尸体上，尸体的手指指向一条通道。
“我们沿着这些尸体，就能找到。”
通道尽头是一扇锈蚀的铁门，门缝里渗出潮湿的霉味和隐约的呻吟声。
周珖珉侧耳贴在门上，指节在金属表面轻叩三下。
没有回应，只有空洞的回音。
破门而入，两人闪身进入，确认无人后才放下武器。手电光束扫过，照出内部的全貌。
狭长的空间里，铁笼像蜂巢般嵌在两侧墙壁上，每个笼子不过一米见方，勉强塞得下一个蜷缩的成年人。大多数笼子空着，但仍有几个关着人，他们衣衫褴褛，眼神涣散，像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这、这是什么……这群畜生连自己人也不放过吗。”
小贾的声音感觉只差一点就会吐出来。
周珖珉断掉她手中的电光。
“我们得再快点。”
“或者抓个问问去地牢的路？”
“行。”
笼子里的人缓缓抬头，浑浊的眼珠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抖了抖，却没发出声音。他的手腕上缠着发黑的布条，血迹早已干涸，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磨破又结痂。
“I...I don’t know.I have never left this cage.Someone locked us up and injected us with some kind of medicine...”
（我不知道，我从未离开过这个笼子。有人把我们关起来，每天给我们吃药）
“What kind of medicine?”
（什么样的药）
“I only remember that every time the drug enters my body...a strong force through the limbs.”
（我只记得每当吞下药片后，我的全身瞬间充满了力量）
周珖珉皱了皱眉，为何这种药物的药效听上去那么耳熟。
他侧目看了眼身边的小贾，“你给我吃的药哪儿来的？”
“ALEX内部通过实验制——”小贾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我去！不会吧……”
两人眼神交汇的刹那，同时拔腿狂奔。
“我们的猜测应该是一样的！”小贾的声音在高速移动中依然字字清晰。
周珖珉一个利落的滑步转弯，右臂格开垂落的电缆：“如果真是这样，这就是个局。”
一个让赵苧自投罗网的死亡陷阱。
时间在流逝，药效剩余七分钟，赵苧的性命悬于一线。
周珖珉踹开挡路的铁栅栏，“必须尽快找到赵苧！电话！他没带手机吗！”
“ALEX行动禁止带通讯器。”小贾轻松越过障碍。
“啧，什么破规矩。”
小贾轻笑出声，“小周生气了呢。将医生肯定已经找到赵医生了，只是凭他无法阻止赵医生，但拖延时间绰绰有余。”
“你们难道不知道ALEX在做人体实验？”周珖珉突然发问。
小贾眼神一凛：“ALEX体系庞大，况且还有本职工作，根本无暇顾及其他部门的事情。尤其是赵医生担任副官以后，徐冲成立了多个名字听上去无关紧要的部门。这么说的话……是徐冲主导的人体实验？！”
周珖珉声音陡然转冷：“徐冲没死？”
小贾立马否决：“脑门那么大个眼子，不可能诈尸。只能说他死了，但他的势力还在，还有人再继续替他干这些肮脏龌龊的事。”
既然如此，那么问题的核心是——
“赵苧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小贾罕见地沉默了。片刻后，她沉声道：“我不知道。”
又一次撞开铁门发现是死路，两人毫不迟疑地折返。在幽暗的走廊中，周珖珉突然问道：“你说还有一人，那人靠谱吗？”
“将医生？”小贾立即反驳，“三年来他寸步不离地跟着赵医生，忠心可鉴。”
“这地方，还有谁知道？”
“小陈，将医生，还有我……”小贾声音渐弱，又坚定摇头，“将医生绝无可能。”
“那就是你和小陈护士？”
总有人泄密告知了赵苧，否则他如何找到这个地方。
小贾眉头紧锁：“我以性命担保我的同事。”她拳头攥得发白，“等找到赵医生，若真有叛徒……我第一个撕了他。”
周珖珉瞥了眼身旁的搭档：“想不到ALEX内部关系这么‘融洽’。”
“不是ALEX，”小贾纠正道，眼中闪过坚毅的光，“是我们。”
“最后一道门。”
周珖珉站在最后一道铁门面前，算算时间，还有两分钟。
他咬牙将门拉开一条缝隙，冷风裹着硝烟味灌进来。
下一秒，一只手猛地从身后探来，重重扣上门栓！
一股力道狠狠抓住他的后背，周珖珉猝不及防被扑倒，小贾也跟着摔在地上。
“什——”
问话还没出口，头顶骤然炸开刺耳的枪响！
子弹暴雨般倾泻而来，火星迸溅，七八个眼子瞬间被钉在铁门上。
“将医生？！你没事吧！”小贾的声音在耳鸣中显得格外遥远。
周珖珉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喉咙里全是铁锈味。
“先躲起来！”
将臣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旁，一把拽起两人，迅速拖向最近的掩体。
三人紧贴着墙角，呼吸粗重。
周珖珉的掌心全是冷汗，心脏几乎要撞破肋骨。
冰冷的墙面抵着后背，枪声暂歇后的寂静反而更令人窒息。
“什么情况？”
凭空出现的人浑身是伤，门背后突然射出的子弹，任谁都想搞清楚眼下的情况
周珖珉总有一种错觉，今晚的混战不像是单纯的厮杀，而是一个庞大体系内部的自我清理。
将臣见周珖珉脸上的神情越发不对，直言道：“实话跟你说吧，‘复仇者’不是什么小组织，而是徐冲临死前，专门设立针对副官的。”
他喘了口气，血从额角滑落，却顾不上擦。
“徐冲知道，以副官的实力，几个雇佣兵根本不在话下。他需要更多人，研究违禁药物，做违法人体实验……所有计划都在副官没有杀掉你那晚开始的。”
周珖珉目光闪烁，问道：“他就那么忌惮赵苧？”
小贾冷笑道：“那可是徐冲亲自培养出的武器，他比谁都清楚赵医生都多强大。”
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
突然，周珖珉胸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直逼大脑！
糟糕！药效要到了！
小贾趁机探头看了眼再无动静的铁门，低声道：“我走前面掩护你们。”
“不行！”将臣果断拒绝，“走前面送死吗！”
“那眼下还有别的办法吗！”
将臣别过头去，不敢直视小贾寒冰般的目光。
“总之，不行。”
周珖珉想开口说自己走前面，可胸口的痛感越发强烈，除了咬紧牙关，他已经发不出声音。
小贾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眼下还有一个问题，待会我们怎么出去？那么多人，得有人外面接应我们。”
将臣郁闷地一拳砸在墙上，低声咒骂：“傻逼规矩！等副官坐上长官立马把这条规矩给废了！”
小贾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翻了个白眼：“等你当长官自己去废。”
将臣：“啊？”
周珖珉强忍疼痛，嗓音沙哑：“我有办法。只是接应的人……你们介意吗？”
将臣和小贾相视一眼，轻轻笑了起来。
小贾扶额，无奈摇头：“让BIX来救ALEX的人，估计会成笑柄吧。”
周珖珉又看向将臣，他倒不躲不避，颔首神情恭敬道：“救人第一，那就麻烦了。”
刀刃中一个不起眼的按钮，是连通BIX总部信号接收器的中枢。
“代号小周，呼叫指挥官。”
一旁的小贾眉毛高高挑起：“你的代号就叫小周？太明显了吧。”
周珖珉无奈道：“代号就是公司内部的称呼，跟间谍的代号毫无关系。”
短暂的电流杂音后，一个不算清晰的女声突然炸响——
“珖珉？是珖珉吗？！”
信号比想象中更快接通，柏茜的声音通过刀刃传来。
“你在哪儿！我马上来救你！”
“我马上发定位给你。这里估计有几十上百的市民。”
“市民？你干什么去了！”
“回头再跟你解释，现在行动！”
通讯那头沉默了一瞬，再开口时已恢复冷静：“……我知道了，注意安全。”
信号切断，四周重归寂静。
将臣摸着下巴，突然笑出声：“女人？BIX的长官不是——”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挑眉，“柏茜……有意思。”
“啪！”
小贾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上，力道大得让将臣往前踉跄了半步：“不许开小差。”
将臣揉了揉后脑勺，突然咧嘴一笑，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拉栓上膛，金属碰撞声清脆利落。
“很好各位，既然后援已经在赶来的路上。现在——就剩大战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