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泱调查过自己的过去秦宴并不意外。
相反，他其实更好奇自己跟韩文凌两年前发生的恩怨林泱究竟了解多少。
毕竟对“脱胎换骨”回国捞粉的韩老师来说怎么都算是个大丑闻，当年护着他的那位应该不会轻易再让人把这件事翻出来。
“吱呀——”
宿舍门应声而开，坐在里面等人的小金主一如既往的规矩。
副导演通知学员解散的时候林泱就想去找秦宴，但秦宴身边当时站着其他人，自己又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主动搭话，只能先回宿舍等待。
“你、你回来啦……”一句招呼打得底气弱弱的。
“嗯。”
秦宴进门先脱了身上的薄外套，看到他拘谨的坐姿又有些想笑：“是不是想跟我说那个新来的形体指导的事？”
果然，小秦陪聊除了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还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作为“金主”，在签完合同的情况下没能给秦宴扫清除了选角的外界障碍，林泱羞愧到无地自容。
“对不起，我不知道节目组有人突然把他塞了进来。”
“这有什么，只是一个形体指导而已，接触又不会太多”，秦宴是真觉得无所谓。
“况且这也不是合同里的附加条件。”
“可是你在不开心。”
合同由林泱一手拟定，里面的内容他再清楚不过，但还是神情认真道:“合同里写了，我不会做出让你反感的事来，但王东强执意要用他把李老师替下去的时候我没能成功阻止。”
秦宴其实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虽然半路出家，但外形条件是有目共睹的优越。
初进娱乐圈时期上进又肯吃苦，以至于当时在同批练习生里脱颖而出，差点就打败了某个注水关系户，在六人男团里C位出道。
甚至在当年的某段时间里，“秦宴”这个名字的热度并不低。
至于为什么只过了三年就查无此人，除他本人性格太容易得罪人这点，还有就是一直拒接公司安排的商务活动。
娱乐圈一直在更新换代，昙花一现的艺人被大众遗忘是必然。
林泱在知晓他的这段过往时也很不解他这么做的原因。
毕竟秦宴如果不想出名，当年就不会为了选秀的半决赛错过高考，现在也不会为了进入培训基地跟自己签下这么离谱的合同。
可他如果想出名，那时又为什么会拒接商务活动？
不论当年的事有什么内幕，林泱都不想他在跟自己的合同期间受到委屈。
“秦宴，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相信我，最多三天时间，我会让节目组换新的形体老师。”
“……”
“林泱”，沉默良久的秦宴突然出声：“如果跟你签下‘脱敏协议’的是其他人，你对那个人也会这么好吗？”
他不笑的时候面相是有些厌世冷漠的。
过于艳丽的五官带上了锋利的攻击性，薄薄的冷白眼皮半垂着，让被注视的人不自觉有种猛兽爪下讨生的错觉。
林泱觉得现在的他有些奇怪，却还是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可这个假设是不成立的，因为从一开始我找上的人就是你。”
或许，这是这么多年以来，秦宴第一次庆幸自己长了一张这样的脸，能让眼前这个人在人山人海里选中了自己。
一边唾弃自己竟然因后者一句话而心软，他一边又控制不住唇角上扬：“所以就是只会对我一个人这么好是吗？”
“可我还是让你不高兴了……”韩文凌只要有一天待在基地，林泱就会一直因为他碍了秦宴的眼而耿耿于怀。
秦宴比林泱高了大半个头，两人相隔不到一米的距离，从他的角度，能清晰看到林泱垂着的纤长睫毛。
像某种毛茸茸的短肢小动物，很漂亮，但比不上下面的那双眼睛。
“没有不高兴。”
迎着林泱紧张的视线，他缓缓将手掌放在了这人的肩膀。
掌心下的骨骼纤细削薄，即便隔着几层外套，依旧能感受到主人的身形有多清瘦。
“毕竟我们木央老师已经说了会给我做主，如果培训期间他没有主动来招惹我，不用赶他走，划不来为了这么个人大动干戈，钱还不如花来给我买新衣服。”
说话期间，秦宴一直在观察林泱的反应。
还好，表现的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排斥。
就是没被口罩遮住的鼻尖冒了不少细汗，身体也有些绷着。
“秦、秦宴……”
“嗯，在听”，秦宴看着他轻声应道：“可以接受这种程度的接触吗？”
“……可以的。”
“最近是不是少穿了两件外套？”
“嗯，我有在听你的话适应跟外界的接触。而且，最近场馆暖气温度调得太高了，我热。”
“哦，那是因为热得受不了才这么勉为其难的？”
“也、也不全是……”
林泱听见秦宴在笑，清透的嗓音低低的，让耳尖有些发痒。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伸手碰了一下早已被细汗浸润的鼻尖。
汗渍在深色手套上留下一道浅浅的水痕，又很快消失，惹得人皱起眉。
秦宴觉得他这些小动作有些可爱，松了放在他肩膀上的手。
“木央老师还有事吗？”
“嗯？”话题突然一转，悄摸摸调整呼吸频率的林泱微愣：“没、没了吧。”
“那，午饭见？”
林泱：“？？？”
“我要洗澡休息了。”
秦宴顿了下又笑着道：“或者，待会儿你想跟我待在一间屋子里补个觉？”
……
基地因突然更换老师落下的课程当天中午就被节目组调整妥当，并以通告的形式发在了学员群里。
赵章绒的天因为多增的三天武打课程安排塌了半边，下午上课前十分钟还死赖在宿舍里生无可恋。
顾楝懒得管他，自己精准踩点去了场馆。
路上碰到秦宴，还有意无意提了几句明显被删减的形体指导课。
“我们这位新老师在基地里好像不怎么受待见，课被砍了三分之一不说，教学时间还全都调整到了晚饭前。”
这个时间点，累了一天的学员大多数都不会再剩多少精力，满脑子都是待会儿下课吃什么。
“那可真是太好了”，秦宴给出了个模板微笑。
“如果纪录片播出后他借此翻红，我可能会稍稍控制不住自己恶毒男配的心思黑化，让三年前那个危险的想法卷土重来。这样，信心满满回国想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的新老师可就要白忙活一场了。”
“现在不是有人给你撑腰？”顾楝直言，“要是心里还有气可以捉弄捉弄，鱼死网破不值当。”
虽然进基地以后没想过跟林泱过分避嫌，但这种事突然被堂而皇之说了出来，秦宴面上的表情还是有了那么一瞬间凝固。
“……我刚刚耳朵没听清你说什么。”
顾楝：“别装了，我不信你今天上午解散后没跟木央老师私下见面。”
“……”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才刚过去大半个月吧，难道自己跟林泱一起回宿舍的时候被看到了？
“别猜了，你跟木央老师表现得不明显，但我可是十三岁就进了娱乐圈，这种事很少有逃过我的眼睛。”
顾楝语气平静，但秦宴觉得他很有装的成分在，试图狡辩。
“……除了吃饭跟晚间休息，我们两个连话都没说过。”
“呵，是没说过话，但你们两个的眼睛会下意识看对方啊，尤其是木央老师，上午四个小时的训练，他平均每两分钟就会往场馆里的学员方向看一眼，视线毫不避讳落在你身上，我看到过好几次。”
“你没事儿看木央做什么？”
顾楝闻言猛地停下脚步，表情冷漠。
秦宴：……
差点忘了，这个比自己还小上一岁的流量爱豆前辈好像是林泱的粉丝。
怎么说目前是自己在占小金主各方面的便宜，对上人家书迷总觉得底气不太足。
“赵章绒知不知道这件事？”
“你觉得呢。”
秦宴：“看来是没有。”
没粉毛大喇叭需要捂嘴，事情就变得简单很多。
说实话，只要没什么实质损失，秦宴其实并不怎么在意外人如何看待自己跟林泱的关系，只要有戏可演就行。
反正自己够糊，身后又有数不清的一二三四五六个等圈内“仇家”，想翻红基本上已经约等于痴心妄想，到时候就算爆出来什么丑闻估计也掀不起多大的水花。
但林泱跟自己不一样。
虽然是个作家，但粉丝不比某些一线明星少，如果真有人背后借此下狠手让他身败名裂，他后续的作品不管有多优秀，恐怕都要背上私生活混乱的骂名。
“你应该不会无聊到把这件事说出去吧。”
“呵，无聊。”
顾楝还是摆着那张冷系脸，但眼神清楚的在说“你看我像不像傻子。”
“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关系我并不在意，只要别耽误木央老师写书就行。对了，你有空能不能帮我问一下他《城》这本小说什么时候出第二部，我昨天熬夜已经把第一部追完了，等那个没脑子男配下线等得有些着急。”
秦宴：……
原来这位还是个事业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