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是一个特别恋旧的人

林不倾的指尖还停在曼陀铃的琴弦上,这句“会后悔吗?”

从聊天对话框弹出来的时候,他的心跳也跟着漏了半拍。

回头看过去,姜不似正站在玄关,手里还提着个保温袋,玄关灯的暖光落在他肩上,把影子拉得很长,恰好覆在林不倾脚边。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林不倾放下曼陀铃,起身时带倒了椅脚,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他往前走了两步,才发现姜不似的额角沾着点汗,显然是没走多远又折回来的。

姜不似把保温袋放在茶几上,拉开拉链时飘出淡淡的香气:“刚走到路口,想起很久之前阿姨说过,你爱吃茉莉柠檬慕斯蛋糕,晚上写东西容易饿,先尝尝。”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不倾泛红的耳尖上,“刚才听见你在弹曼陀铃,感觉你会想要写点东西,怕你空着肚子,没忍住……抱歉,有没有打断你的思路?”

林不倾的指尖攥了攥衣角,忽然想起刚才在楼下的拥抱,喉结轻轻滚了滚:“你刚才问……什么?”

其实他听到了,但他控制不住想问。

“会后悔吗?”

姜不似往前走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得很近,能看清彼此眼底的光,“后悔跟我一起,后悔要停掉家里的资助,后悔……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林不倾抬眼望他,月光正好从阳台飘进来,落在姜不似的睫毛上,像撒了层碎银。他忽然笑了,伸手碰了碰姜不似的手腕——那里还带着外面晚风的凉意:“你是不是忘了,在友谊赛的后台,你说要跟我一起面对所有事的时候,我没反驳。”

他转身去拿勺子,瓷勺碰到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而且这慕斯蛋糕要是不好吃,我才要后悔——后悔让你把老师傅的手艺带过来,还凉了一半,这款蛋糕的工序很复杂,你,有心了。”

果然啊,有心人不用教,无心人学不会。

姜不似看着他低头舀蛋糕的样子——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眉眼,只露出一点泛红的唇瓣,忽然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

他走过去坐在林不倾旁边,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吃,忽然说:“暑假想不想去爷爷以前住的老宅子?”

林不倾的勺子顿了顿,抬头时眼里带着点惊讶:“老宅子?”

“嗯,在城郊的山脚下,有个小茶园,爷爷以前总在那里炒茶。”

姜不似的指尖轻轻敲着茶几,“我跟管家说好了,暑假可以过去住半个月,那边各种乐器都有,还有爷爷留下的乐谱,你要是想写歌,环境应该挺合适。”

林不倾把最后一口蛋糕咽下去,保温碗还带着温度,烫得指尖发麻:“那……你的法考怎么办?不是准备试一试吗?资料和考核卷子不简单啊。”

“已经跟家里的法务组沟通过程序,资料都准备好了,老院子里有网,车程也不久,有什么突发情况随时可以回来。”

姜不似伸手,把林不倾嘴角沾着的奶油擦掉,指尖碰到他的唇角时,两人都顿了顿。

姜不似的指尖很快收回来,有种故作自然的心虚,装作整理袖口的样子:“而且……我想带你去看看爷爷炒茶的灶台,他以前总说,好的大红袍要炒得‘三分火工,七分心意’。”

林不倾没说话,只是把保温碗推到一边,起身走到阳台。

夏夜的风带着蝉鸣吹过来,拂起他的衣角,他回头看时,姜不似正站在客厅中央,目光追着他,像怕他忽然消失似的。

“好啊,”林不倾的声音被风吹得轻轻的,却清晰地落在姜不似耳里,“一起去。”

姜不似的眼睛亮了亮,快步走到阳台,两人并肩站着,看楼下的路灯把梧桐叶的影子投在地面,像撒了一地的碎墨。

林不倾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姜不似——是片压平的银杏叶,边缘已经有些泛黄,却被细心地塑封过了。

“上次你在楼下给我的那片,我找人镀过金又塑封了。”

林不倾的指尖蹭过塑封膜,“想着带去老院子,夹在爷爷的乐谱里,就当……我们一起跟他打了招呼。”

姜不似接过银杏叶,指尖触到塑封膜的冰凉,心里却暖得发烫。

他把银杏叶放进外套内袋,贴着心口的位置,和上次林不倾送他的那片叠在一起:“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夹进去。”

台灯的光落在纸页上,把五线谱照得清晰,林不倾指着其中一段音符,轻声说:“这段旋律像山风,要是加个曼陀铃的和声,应该会更好听。”

姜不似凑过去看,肩膀不小心碰到林不倾的,两人的体温透过布料传过来,都有些不自然地往旁边挪了挪,却又在片刻后,悄悄靠得更近了些。

直到窗外的蝉鸣渐渐弱下去,林不倾的头靠在姜不似肩上睡着时,姜不似才轻轻合上书,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两度,生怕他着凉。

暑假的到来比想象中快,邱正他们还在计划着去海边露营时,林不倾已经跟着姜不似坐上了去城郊的游览车。

游览车摇摇晃晃地行驶在盘山公路上,林不倾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掠过的茶园,忽然想起姜不似说的“三分火工,七分心意”,忍不住问:“你会炒茶吗?”

姜不似正在剥橘子,指尖沾着点橘络:“以前跟着爷爷学过几次,不过总炒不好,要么火大了发苦,要么火小了没香味。”

他把剥好的橘子瓣递到林不倾嘴边,“爷爷说,炒茶要用心听茶叶的声音,什么时候该翻,什么时候该压,都得靠感觉。”

林不倾咬下橘子瓣,酸甜的汁水在嘴里散开,他看着姜不似指尖的橘络,伸手帮他擦掉:“那这次去,你可以教教我,就算炒不好,也能当玩。”

姜不似的指尖顿了顿,随即笑了:“好,不过要是炒出来的茶难喝,你可不能嫌。”

游览车到地方的时候,远远看过去,管家已经在等着了。

老院子比林不倾想象中更安静,院门口种着两棵吊灯扶桑花树,枝叶已经快遮住半扇门,院子里的石桌上还放着个缺了口的粗瓷碗,旁边堆着几个晒干的莲蓬。

“听说你们要过来,我昨天把里屋的被子都晒过了。”

管家领着他们往里走,推开东厢房的门时,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飘出来,“这边以前是先生的书房,乐谱都在书架上,乐器都在琴房,是先生以前给少爷买的。”

林不倾走到书架前,指尖拂过泛黄的乐谱,有本翻开的乐谱上还留着爷爷的批注,字迹苍劲,写着“此处应加风笛,似山间雾起”。

他回头看姜不似,正好对上姜不似的目光,两人都没说话,却像是懂了彼此的心思——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藏着姜不似的过去,而现在,姜不似正把这些过去,慢慢摊开在他面前。

「我捡了巷口的风,还想碰炊烟的袖,活的汲汲营营,却心念故里春秋。」

下午的时候,姜不似带着林不倾去了茶园。茶园在院子后面的山坡上,一排排茶树整齐地排列着,叶片上还沾着午后的露珠。姜不似教林不倾怎么摘茶叶,拇指和食指捏住茶叶的嫩芽,轻轻一折就能摘下来,不能太用力,不然会捏碎叶片。

“爷爷以前总说,摘茶叶要趁露水没干的时候,这样茶叶的香味才足。”姜不似的指尖碰了碰林不倾的手背,两人的手都沾着露水,凉丝丝的,“你看,这片茶叶的芽尖是淡绿色的,这种最好,炒出来的茶会带点兰花香。”

林不倾跟着他的样子摘了一片,放在鼻尖闻了闻,果然有淡淡的清香。他摘了没一会儿,指尖就开始发酸,抬头看姜不似时,发现他已经摘了小半篮,而且每片茶叶都摘得很整齐,显然是练过很多次的。

“累了吧?”姜不似注意到他揉手指的动作,把篮子放在旁边的石头上,“我们去那边的亭子歇会儿,我带了水。”

亭子里有石凳,姜不似从背包里拿出两个保温杯,递给林不倾一个:“是爷爷以前泡的大红袍,我让管家装的,你尝尝。”

林不倾拧开杯盖,茶香瞬间飘出来,浅啜一口,先是有点微苦,咽下去之后却有回甘,带着点焦糖的香味。他忍不住多喝了两口,抬头时发现姜不似正看着他笑,眼里满是温柔:“好喝吗?”

“好喝。”林不倾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不是说要改《求不得》的歌词吗?我们现在写好不好?”

姜不似从背包里掏出个笔记本,是林不倾之前落在他家里的,封面已经有些磨损。他翻开笔记本,里面已经写了几句歌词,字迹是姜不似的,却模仿了林不倾的笔锋,看起来很整齐:“我之前写了几句,你看看行不行。”

林不倾凑过去看,上面写着“纸飞机掠过山岗,不等人潮散场,我迎着风,把你名字念得响亮”。他的指尖落在“你名字”那三个字上,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我觉得很好,比原来的《求不得》更暖。”

两人在亭子里写了很久,偶尔会为了一个词争论半天——林不倾说“雾散”比“云开”更好,因为雾散得慢,像慢慢靠近的心意;姜不似说“星亮”比“月明”更合适,因为星光更暗,却能一直亮着,像藏在心里的喜欢。

直到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他们才收拾东西回去。走在茶园的小路上,林不倾忽然想起早上问的“会后悔吗”,他侧头看姜不似,发现姜不似也在看他,两人的目光在夕阳里交汇,都笑了。

其实根本不用问,林不倾想,从姜不似把爷爷的乐谱拿给他看,从姜不似教他摘茶叶,从姜不似把带着体温的大红袍递给她,他就知道,自己不会后悔。

姜不似语气平静又珍重地说:“有句话我一直想说又没找到机会,在听到你那首「我见,唯独见你」的时候。”

“嗯?什么?”

『我是一个特别恋旧的人,所以,你做好跟我纠缠一生的准备吧。』

回到老院子时,管家已经做好了晚饭,是简单的四菜一汤,有炒青菜、清蒸鱼,还有林不倾爱吃的番茄炒蛋。吃饭的时候,管家忽然说:“先生以前总说,等少爷长大了,要带喜欢的人来院子里,一起炒茶,一起看星星。”

林不倾的脸颊瞬间泛红,低头扒着米饭,没敢看姜不似。

姜不似却很自然地夹了块鱼肉放在他碗里,挑掉鱼刺:“爷爷要是知道,肯定会很高兴。”

晚上的时候,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星星。山里的星星比城里亮很多,密密麻麻地铺在天上,像撒了一地的碎钻。

姜不似拿出吉他,弹起了下午写的《求得》,旋律很温柔,和着蝉鸣,落在林不倾耳边。

“纸飞机掠过山岗,不等人潮散场,我迎着风,把你名字念得响亮……”姜不似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雾散时你在身旁,星光落在肩膀,我不用等风,因为你就是方向。”

林不倾跟着轻轻哼唱,指尖不自觉地握住了姜不似的手。姜不似的手很暖,能把他指尖的凉意都驱散。两人就这么坐着,直到露水打湿了衣服,才回屋休息。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过得很悠闲。早上一起去茶园摘茶叶,上午在书房写歌,下午要么去附近的小溪摸鱼,要么就在院子里炒茶。林不倾的炒茶技术进步得很快,虽然还是会偶尔炒糊,但已经能闻到淡淡的茶香了。

有天下午,他们炒完茶,把茶叶摊在竹筛上晾干时,林不倾忽然问:“姜不似,你说我们以后,会不会一直这样?”

姜不似正在收拾炒茶的锅,闻言回头看他:“一直哪样?”

“一起写歌,一起炒茶,一起看星星。”林不倾的指尖拨弄着竹筛上的茶叶,“就算以后上了大学,也会像现在这样,聚在一起,只要你想。”

只要你要,只要你想,我都能给。

姜不似放下手里的锅,走到他身边,“会的。我已经跟爷爷说了,之后也会跟家里提,我之前说的规划和未来,都是认真的。”

林不倾的眼睛亮了亮:“我知道你是认真的。但是,还是没想到。”

他该想到的,姜不似总是让他意外,或者说,他的出现,早就是林不倾荒芜人生中的一抹亮色意外。

“嗯,”姜不似点头,眼里带着点笑意,“我从来不开玩笑,在有关于你的事情上。”

林不倾忽然想起母亲之前说的话,“没有谁配不上谁,只有愿不愿意珍惜”。

他抬头看姜不似,发现姜不似也在看他,两人的目光里都满是期待。

也许有些未来,不需要刻意规划,只要两个人朝着同一个方向努力,说不准就能抵达。

努力也许没结果,但是不努力的空想就是毫无意义。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他们把炒好的茶叶装在小罐子里,打算带回去给邱正楚佩他们分一分。

离开老院子的那天早上,林不倾特意去了茶园,摘了一片最嫩的茶叶,夹在《求得》的乐谱里。

公交车行驶在盘山公路上时,林不倾靠在姜不似肩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茶园,忽然说:“姜不似,我说重来,是因为害怕。”

姜不似的身体僵了一下,“我都懂。”

晚上的时候,林不倾把《求得》的乐谱拿出来,在最后一页写下一行字:

纸飞机不用等风,因为风会追着纸飞机跑;我不用等你,因为你会朝着我走来。

我拾了堤岸的潮,还想牵渔火的手,走得匆匆忙忙,却心念归舟轻候。

也许,这就是“求得”的意义吧,林不倾想。

他拿起手机,给姜不似发了条消息:“明天早上,要不要一起去看日出?”

没一会儿,姜不似就回复了:“好,我去接你。”

林不倾看着手机屏幕,笑了笑,收起手机,走到阳台。

夜风里裹着不知名的花香,让他想起老宅门口那两棵吊灯扶桑花树——「如果让他选,一定会选吊灯扶桑花,不必刻意纯白,但求温暖耀眼。」

就像,姜不似一样。

我偷了檐下的雨,还想挽云絮的手,走的跌跌撞撞,却心念吊灯扶桑盈满眸。

林不倾:恋旧

姜不似:念旧

(最近太忙了,这是临时起意写的,先发出来,抽空再修。有些细节没处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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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酒
连载中屠苍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