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风会吹散你的烦恼

比赛当天的展厅布置得别出心裁:划分出二十四块区域,用二十四节气象征着一年为阀值点,以时间为轴,串联起空间的流转,更织进亲情的温度、友情的纯粹、爱情的色彩,生命的厚度,人生的价值……

从具象的器物到抽象的光影,从沉郁的笔触到灵动的旋律,各种意义、各种风格、各种层面上的把「例外」这个主题通过各种形式呈现出来。

「例外」被拆解诠释出千万种模样——是敢破陈规的锋芒,是意料之外的温柔,也是人潮汹涌里独一无二的力量。

展区的标语在暖光里浮动:

「要有多例外,才算是特别的存在?」

「希望你明白,人生有很多个例外,总有一个,你能把握住。」

「珍视例外,过得通透。」

「你的价值,需要一个例外碰撞出来。」

「生命中的每一个例外,都是馈赠。」

「前路万千斑斓色彩,总有不期而遇的眩目例外。」

「向前看,属于你的例外在你手中、在你心口、在你脚下。」

「风会吹散你的烦恼,因为你真的很好。」……

后台通往舞台的走廊错落有致的挂着泛黄的乐谱手稿,有些音符被红笔圈出,别出心裁写得歪歪扭扭;

台前的灯架没按常规对称排列,而是斜斜地架起几盏暖光灯,光束在地板上投出交错的菱形光斑,像谁不小心碰倒了调色盘。

……「例外」是规训之外的星火,在既定轨道上炸开别样的光;

是剧本之外的跳笔,让平铺直叙里生出走向之外的褶皱;

是四季之外的花期,在寒冬里捧出不合时宜却足够沁人的暖意。

「例外」是乐谱里突然跳脱的变音,打破规整却让旋律有了呼吸;

是地图上未标注的小径,绕开坦途去撞见附加的风景;

是时间轴上错位的刻度,偏离常规却记下最动人的纪年。

「例外」是人潮中逆向的脚步,不随波逐流方显本心;

是故事里未写尽的余韵,留白之下藏着更深的维度;

是生命里突降的馈赠,不期而至却点亮整段旅程。

「例外」是棋盘外落子的果敢,跳脱定式划出格局;

是雨巷里撑伞的回眸,偏离寻常方觉情深;

是星轨间脱序的闪烁,挣破轨道才成传奇。

「例外」是食谱外多放的那勺糖,打破配比却酿出独有的甜;

是航线外偶遇的那片云,偏离航向却撞见意外的蓝;

是年轮外多出的那圈纹,冲破常规却记取特别的脉络。

「例外」是字典里漏编的词,不循字义却道尽千言;

是乐谱里错弹的音,不合韵律却惊起心澜;

是季节里乱入的风,不按节令却吹开新篇。

「例外」是墨迹外晕开的淡痕,不拘章法偏生韵致;

是琴弦上多出的泛音,不合乐理却绕梁不散;

是路径旁斜出的花枝,偏离坦途反成风景。

「例外」是剧本外添的独白,跳出情节才见真心;

是刻度外多的那一秒,越过常规偏记刻骨;

是拼图里错放的碎片,打乱秩序反凑成全。

「例外」是昼夜外悬的月,不循晨昏却照归人;

是辞章外逸的闲笔,不依格律偏得真趣;

是潮声外落的鸥鸣,不合潮汐反成绝响……

林不倾拎着琴盒,脚步放得缓了些,逐行逐字看过去,眼里的惊喜一点点漫开来。这些熨帖人心的句子,每个字都像是敲在心上,由衷感叹:“上次个人赛时就注意到了,这些小短句的文字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楚佩在一旁点头,语气里带着真切的佩服:“就是说啊,文宣部的晚景学姐和秦学姐,向来是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存在。她们想法总带着股不落俗套的巧思,文风更是变幻自如,笔下的字句又细又劲,读来总让人心里一震。”

“这样细腻的笔触文风,确实是独属于女孩子的温柔。”

两人正说着,回廊那头忽然传来一阵喧哗。邱正气急败坏的声音尤为刺耳:“沈聪你别再狡辩了!我们俩看得清清楚楚,姜哥靠在墙边放着的琴盒,明明就是你撞倒的!你还踩了!这上面的脚印就是证据!”

沈聪拎着琴盒带子的指节泛白,喉结滚了滚才挤出一句:"我没有",声音又干又哑,像被砂纸磨过。

他脚边的地砖上还沾着半道灰印,看上去像是能跟琴盒侧面那道歪斜的鞋印对上。

邱正还要往前冲,温质伸手一把拽住他,不让他轻举妄动。邱正回头瞪了他一眼,声音里竟带上了几分委屈,像个受了气的孩子,巴巴地盼着能替自己做主的人给个说法:“你看他!”

温质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手背,转头看着沈聪,嗤笑一声:"没撞?那这脚印是琴盒自己长出来的?"

回廊尽头的风卷着几片落叶打旋,琴盒上的铜锁在光线下闪着冷光。

林不倾远远瞥见琴盒边缘翘起来的一小块木皮,那处的划痕歪歪扭扭,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勾住时拽出来的——他刚才经过时,分明看到走廊拐角堆着半摞没捆好的拖把。

"你们看那边",楚佩走近,抬手指向角落里一堆歪歪扭扭的拖把,最顶上那把的布条还缠着根细木刺。

徐赛自从楚佩出现开始眼睛就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沈聪顺势跟着说:“我刚刚经过的时候也看到这堆拖把了。”

温质顺着他指的方向瞥了眼那堆拖把,眉峰挑得更高了:"怎么?想用拖把当挡箭牌?难不成是拖把自己长腿撞翻了琴盒?"

邱正立刻接话,声音又硬气起来:"就是!别想转移话题!"

林不倾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拖把堆前,小心翼翼拎起最顶上那把——布条里缠着的木刺尖上,果然挂着一小片深棕色的木屑,颜色质地竟和琴盒上翘起的木皮一模一样,"琴盒边缘的划痕是被木刺勾住的”。

沈聪走过去把拖把举到几人面前,声音虽仍发紧,却多了几分笃定,"我经过时听见身后有响动,但没回头。现在看来,是这堆拖把没放稳滑下来,勾到琴盒带倒了它,我刚好走在后面......"

话音未落,回廊另一头突然传来一阵稍显急促的脚步声……

姜不似捏着几张乐谱快步走近,他刚刚就看到林不倾站在几人中间,眼下看他没事,稍稍松了口气,再看到地上的琴盒时脸色微沉:"怎么回事?"

邱正立刻抢话:"姜哥!沈聪把你琴盒撞了还不承认!"

姜不似却没应声,目光落在拖把布条上的木屑和琴盒缺口处,眼神忽然沉了下去。

后台的场务举着名单匆匆跑过来,脚步声在回廊里敲出急促的响:“姜不似,看一下你们小组的人齐了没?到你们小组候场了,五分钟后上台!”

姜不似指尖在琴盒边缘顿了顿,那处翘起的木皮还挂着丝缕木屑。他没再看沈聪,只用视线扫过林不倾几人,弯腰将琴盒拎起来,铜锁碰撞的轻响里,声音听不出情绪:“知道了。”

徐赛开口询问,话是对着姜不似说的,目光却是看着楚佩,“你想怎么样?”

姜不似微微打开琴盒像是在确认什么,眸光越发深了几分,“等比赛结束之后再说。”

舞台上的暖黄光束刺破黑暗的刹那,林不倾的曼陀铃正抵在肩头。

指尖落弦的瞬间,后台琴盒轻磕地面的闷响还未散尽。

一串泛音陡然跃起,像碎冰撞进滚水,全场的喧嚣应声凝住。

按照既定的编排,他先以一串清透的泛音起调,像往沸水里撒了把碎冰……

姜不似的凤凰琴紧随其后,低音键沉稳地铺开底色,琴弦起落间,卧箜篌的丝弦由温质指尖漫出,像浸在蜜里的棉线,把所有音色轻轻拢住。

楚佩的单弦拐出个俏皮的弯,韩炉的唢呐压着声线游走,邱正的羊角哨时不时蹦出个亮音——一切都像熬了整夜的甜汤,火候正好。

变故出在第三段变奏。林不倾的曼陀铃猛地拔高,按计划该由姜不似的高音弦接住这道锋芒……

可就在凤凰琴最关键的那个音弹出时,“铮”的一声脆响刺破空气,最细的那根高音弦骤然绷断,琴身甚至跟着颤了颤。

全场瞬间静了半秒。

那半秒的静默里,仿佛连后台的换气声都听得见。

紧接着,曼陀铃的弦音重新震颤起来,比之前更沉、更绵,像被焖过的甜汤突然掀开锅盖,所有味道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林不倾的拨片顿在弦上,余光瞥见姜不似垂眸的动作——他没有慌,指尖离开琴弦的瞬间,竟反手摘下了断弦的琴轴,随手往舞台侧方一抛。

那截银色的断弦在空中划过道弧线,像流星坠向暗处。

紧接着,他忽然抬手按住音高最低的几根弦,指腹重重碾上去…

本该清越的高音区突然沉下来,变成道醇厚的、带着点沙沙的余响,像甜汤熬到最浓时,锅底结出的那层焦香。

这变故太突兀,却奇异地接稳了林不倾悬在半空的曼陀铃音。

温质几乎是本能地拨响卧箜篌的最低音,丝弦震颤着托住那道沉音;

楚佩的单弦急转直下,像是在尽力托举着什么;

韩炉的唢呐突然收了劲,吹了个气音,怕惊扰什么,又怕不够;

邱正举着羊角哨的手顿了顿,竟跟着那道沉音,轻轻哼了个不成调的和声。

林不倾的心跳漏了半拍,却忽然福至心灵——他手腕一转,这种转音不仅考验功底,也很伤手腕……曼陀铃的旋律陡地变软,不再执着于冲刺,反而像绕着那道沉音打了个圈,碎音簌簌落下,像雪粒扑在烧红的木炭上。

姜不似的指尖划过低音区,急促的拨弦声从低音区滚出来,像串被捏紧的珠子在木盒里乱撞,每一下都又沉又脆,叠成密不透风的节奏。

忽然,他猛地松开所有丝弦,任由余音在舞台上荡开……

就在这片刻的留白里,林不倾的曼陀铃突然拔高,这次没有凤凰琴接应,却有邱正的羊角哨跟着窜上去,两个亮音撞在一处,竟炸出点破釜沉舟的热烈。

台下先是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姜不似站起身谢幕时,林不倾揉了揉发胀的手腕,余光看到他指尖被断弦划了道细痕,正渗着血珠……

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里,却带着说不清捋不明的情绪,像是在说:这是你理解的例外?

原来最好的演出从不是完美无缺。是你断了弦,我伤了腕,却偏要用彼此的伤口,拼出一首谁也忘不了的歌。

后台里,邱正拍着姜不似的肩膀直咋舌:“姜哥,你这临场反应绝了!那断弦扔得比我的羊角哨还飒!”

温质替姜不似处理伤口,无奈道:“亏得你们俩能接得住,刚才我手心全是汗。”

林不倾望着凤凰琴上那道空了的弦轴,笑了:“把意外变成高光,也是一种例外。计划好的完美,哪有破局时的鲜活动人。”

姜不似的唇角抿成一条线,他走到林不倾面前,伸出没受伤的手,语气发沉:“给我看看你的手腕……”

林不倾看着姜不似认真的侧脸,没来由的觉得,所谓契合,或许就是这样——你在前面披荆斩棘挡下突然而来的风雨,我便敢陪你把意外,弹成最惊艳的风景。

风会吹散你的烦恼,因为你真的很好。

这本就是很慢很缓的节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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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酒
连载中屠苍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