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不忍心拒绝,便接过石安送的木陀螺。与此同时,他心里闪过一丝不对劲。
石安的爹和后娘,几乎没给过石安好脸色,宁愿在家喝酒躺尸,让才十来岁的孩子出门赚钱
——这样的两个人,会让石安把到手的钱就这么拱手送出去?
江河攥住石安的手:“谁给你的封口费?”
石安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江河这才意识到,石安没念过书,想必不知道封口费这个名词。
他改口:“石安,你告诉我,钱谁给你的,他让你隐瞒什么?”
石安被吓了一跳,吞吞吐吐半天,最后觑着眼偷看了江河一下,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告诉自己江河不是坏人,这才说道:“是一个自称官府的人,让我不要把被端王召到船上的事说出去。”
石安说着,想起一件十分胆寒的事,他哆嗦了一下,凑在江河耳边,声音颤抖着:“公子,听说那天牧云班被端王爷请去唱曲的角儿,那日回去后,被人找到堵在窄巷子里,削去了十根手指头!”
端王?
那日端王对江河态度还算温和,让江河几乎忘了,端王是个不讲情理、阴晴不定的人。剁手指这样残忍的事,对一个戏子来说,几乎是断了她的生路了。没了纤纤巧手,想必在戏班子里就算再重要,也是个被抛弃的命。
被戏班子赶出去、失了生计的那个戏子……还活着吗?
江河说:“那个给你钱的人你还认得吗?”
石安怯生生地望了江河一眼,然后一咬牙,出卖了付给他工钱的和蔼叔叔:“那个人断了一条腿,坐着轮椅。”
能坐得起轮椅,想必在官府中身份不低。
正好此时司棠收拾好江河的房间,走了过来,江河便把石安往院子里一推,对司棠说:“麻烦替我照看下这孩子。”
然后他轻车熟路地去了官府。
京城的府衙是全国最气派的,金碧辉煌不说,连砖头上都刻有莲花纹路,比之青砖黛瓦的扬州府衙,京都府衙堪称是亮瞎人眼的程度。
江河也不躲藏,大大方方地走到门前,给一个看守递了几个碎银:“大哥,打听个人。”
看守接过,掂了掂重量,然后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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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三刻,江河在京城府衙的大门口等来了自己要见的人。
几个盛冠华服的中年男人从衙门里走出来,他们各个身量瘦长,长袍在一挥一动间皱起波纹,在光照下依稀看得见暗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王公贵族才能用上的好布料。
那几个高谈阔论的男人后面就是坐着轮椅的和蔼老者。想必他能在一众瘦官中间胖的鹤立鸡群,与他整日坐在轮椅上脱不了关系。
江河几乎可以确信,这男人就是给石安封口费的人。
他那几人路过江河时,言谈间依稀传来几句“……十年的陈酒”“若曲……村子”这样的字眼。
江河心如擂鼓,赶紧不动声色地跟上去,想看看这些人与三花村究竟有什么渊源。
又或者说,做了什么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