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离合冤孽少年白头

洪梅州:“几日没有喝你家的茶水,想念得紧,今日我不喝饱,便不回家。”

茶掌柜:“好说好说!今日刚到了当季的新茶,我让伙计给您泡去。”他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仿佛恨不得洪梅州天天来茶水铺,喝光铺子他也情愿。

云潺犹豫了一下,还是喊住了洪梅州:“雪涛兄。”

他的声音不咸不淡,刚好够洪梅州听到。原来二人也是小时候的同乡,虽然交涉不多,到底有一个同乡之谊在。虽说彼此间谈不上熟悉,但总归是有几分亲切在。

“原来是云兄,没想到重逢竟然会是在这里。”洪梅州见云潺面前没有放茶盏,于是顺口问道,“我对着店里的茶品可算熟悉,不如我来点茶,云兄等着喝便可。”

云潺到外面店铺里吃饭购物,都不喜欢拣择。有人能替他做决定,他自然倍感体贴,兴高采烈地应下。云潺道了谢,然后便聚起精神听戏,洪梅州与他有一搭没一搭聊起扬州的风物。

“昨夜南风起,恰一似昊龙入世间,卷一田杨花真似雪——”

“咿哎——且听老汉唱来——白雪附满头,问起双泪流;要问翁几岁,拭泪告十九。”

原来唱的是一出离合冤孽少年白头的故事。在场的人不免唏嘘,连热气腾腾的茶汤喝起来也好像不那么有滋味了。

“住口!给钱雇你来唱戏,你却给我唱衰?立马带上你们的东西走!”茶掌柜怒气冲冲,唾沫与胳膊共同横飞。

洪梅州脸上也带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怒意,脸上原本柔和的线条一时硬朗起来。茶掌柜见洪老板的脸色不好,更觉得唱戏的夫妻可恨,竟然冲撞了他的贵客,于是赶人更加积极了。

几个伙计抄起扫帚、拖把,当作武器气势汹汹地挥舞起来,扫帚上沾染的灰尘大多数都在他们胡乱挥舞的动作中落到唱戏老夫妻身上。老夫妻身子瑟缩成一团,在棍棒齐舞中站不稳,只能身体瘫软在地上,努力往铺外爬。

云潺本不愿多动,但实在看不过这些狗仗人势的伙计。他们其实也是每个月靠几两薪资过活的穷苦人,平时受尽了茶掌柜和家里给的压力,因此一有机会,便不顾一切地拿和自己一样穷苦的唱戏人出闲气。

“天下戏文数不胜数,其中有的歌舞升平、皆大欢喜,自然也有这般唱百姓的悲剧。我听来这本戏词词理细腻,故事也算不落俗套,是本绝佳的好戏。掌柜您不该这般对待他们。”云潺这番话的潜台词很明显了,茶掌柜明显是仗着洪梅州的情绪,以此为借口,来赖掉老夫妻唱戏的工钱!

这种事想必常有,伙计们知道赶走唱戏的人,老板省下一项开销,心情一好对他们的态度会和善些,或许还能得到些剩下没用完的干果带回家消受,于是赶人也便十分卖力。

一想到老夫妻数夜的练习,或许磨哑了嗓子,或许琴弦割破了手指,换来的却是在哄堂大笑和冷眼以对中满身尘土地离开。

不论从前怎样、今后如何,这一次云潺都要替他们讨一讨公道。

洪梅州目光有一些呆滞,恍惚地说:“咦?方才在这里唱戏的夫妻去哪里了?”

他一副茫然的模样,就好像方才店里发生闹哄哄的那一出时,他并没有在当场。

云潺念到洪梅州是他的同乡,虽然生气洪梅州在这个事件中充当了助纣为虐的角色,却好脾气地望着洪梅州,微笑:“雪涛兄竟然没有瞧见吗?方才店里的伙计拿棍棒打走了两位老人,闹出好大的阵仗。”

“噢……”洪梅州说话的时候,语速很慢,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又不敢确定,“抱歉,我方才走神了。茶掌柜,那两位老者家住何方,你知道么?”

云潺深深地皱眉。平常人听到这件事,第一反应难道不该是问起唱戏的夫妻被赶走的原因,而不是询问他们的去向么?且看洪梅州的神色,也没有找到老夫妻,然后向他们致歉的意思。

可若说洪梅州是装作走神没看见方才的事,他问起老夫妻的住址,只能说漏洞百出。

怎么想都不合理,云潺猜不出洪梅州做出这般反应的动机,但在自己心底,已经将洪梅州归类于“奸商”这一个品类。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娇弱小白花是隐藏大佬
连载中纵风扶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