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爱吃苦,我研制出的药虽能为适应他加些糖或者蜂蜜。后来我知他爱吃,就拜了京城一位擅长药膳的师傅,想着此次回去给他做一盅汤安神。”
叶芝霖领着宋公子穿梭在林间,一边说着一边探寻地上的草。
宋公子细细的听着,比平日朝堂上更认真几分。
这就是他的目的。乔装一番,望能听见叶芝霖的心声。
只是没想到韩宋那个没脑子的说漏了宋公子。还好叶芝霖没去细想、他才能跟在她身后,听她说那些故事。
叶芝霖停下脚步,蹲在地上拿起小锄头开始挖草药。宋公子也蹲下身,将手伸出去,示意叶芝霖让他来。
“还是我来吧。”叶芝霖笑着说,“你穿着一身白,弄脏了可不好。”
宋公子只好答应,在一旁看她。
“叶姑娘是在皇宫当医,怎么有时间出宫学厨?”
“我是个闲医嘛。闲来无事,便出了宫。”
“所以那晚……”
“嗯?”
“没什么。”
宋公子记起了,那晚为何叶芝霖在宫外遇刺。原来,是为了他。
“叶姑娘,很喜欢他吗?”
叶芝霖手里的锄头停下,眼眸暗下。问道:“那宋公子,可有喜欢之人?”
“有。”他没有一丝犹豫,“而且我很坚信,她也喜欢我。”
“那你们为何没在一起?”
宋公子笑了,“若是天下有情人都能如常所愿,就不会衍生出牛郎织女、孔雀东南飞的故事了。”
叶芝霖也轻笑,继续将草药挖出来放进背篓里。
两人继续朝前走。
似乎绕过一道弯,眼前变得豁然开朗。树林稀疏,再走竟出现一池清水。是山里流出的泉水堆起的。草药也采的差不多,叶芝霖取下背了一路的背篓放在地上。缓步走到池水边蹲下,捧起清泉解渴。
宋公子走到她身边,递给站起身的叶芝霖一方罗帕。叶芝霖接过,第一眼便被上面绣的昙花吸引。绣工精致,哪里舍得用来擦干手上的水。
叶芝霖假装擦拭,立马还给送宋公子。
“叶姑娘,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
叶芝霖望着一池清泉,不自觉上扬嘴角,“他啊,就像个孩子。怕吃苦的药,却不怕万般辛苦。虽是万人之上、手握天下,却也是一个爱撒娇、有小性子的。在别人面前他是威武、无尚的,在我面前他会放下一切、让我暂时忘记心上的伤疤。他再忙、再累,都会抽出时间来看我一眼。哪怕只是匆匆一眼,一晃而过。我也想对他好,可我什么做不了。只能想尽办法,做我能做的。”
宋公子走到叶芝霖身边,握住她的双肩,转过她的身子,与她面对而立。
“也许,他奢望的并不多。”
说罢,双手拨开面前的纱,然后猛地一拉叶芝霖,让她进入自己的斗笠下。
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很近。叶芝霖的双眼睁大,可还没开口,就被人扣住后脑勺堵住嘴。
属于他的气息一下环绕她,温柔缠绵却略带霸道。和第一次深夜里的那个吻截然不同,这次宋清明不是突如其来,而是早有准备。
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夺取叶芝霖胸腔里的空气,脸上渐渐染上红晕。她不得不双手撑上宋清明的胸膛来喊停。可对方只是稍稍离开一点,换了一口气又继续。
叶芝霖这才懂得宋清明此番出宫是有备而来。
她怎么就没想到宋公子就是宋清明呢。举国上下,可只有这一家姓宋啊。
身旁的清泉池底冒着小水泡,远处的溪流发出的流水声渐渐沉默,耳边只剩下唇齿间轻微的水声和两人逐渐急促的呼吸。
叶芝霖的每一根神经被挑拨,大脑的思绪统统消失。
她想逃,却刚一有动作,宋清明的手拦上她的腰,往怀里一带,加深了这个吻。两人的身体被帖在一起,叶芝霖这下是想动也无计可施。双手抵在宋清明胸前也松懈下,一点点揪起他的衣襟克制自己内心的躁动。
江知滢躺在草地上的那一刻,所有的注意全部放在了漫天飘舞的蒲公英。而李言的目光被身侧躺着的江知滢占据。
远处山岗的古树参天,青色的天空漂浮几篇不太规整的白云,好似棉絮一般让人想要安然入梦。搭配上柔软的草地、暖风的亲吻,江知滢似乎太久没有像这样将自己放空,从繁琐的家事中脱身。
作为江府的最高指挥官,她肩负起了一个家主的责任。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年方二十最好的年纪,恰好喜欢的人也心恋自己,却因为一肩重任对婚誓暂且不提。
慢慢地,枕着青草,江知滢睡着了。
李言看着身旁似乎开始做美梦的江知滢,跟着江知滢上扬的嘴角,自己也笑了。
第一次遇见她,好像也如这般,是个明光明媚的日子。西街的桥面上,一身红色的少女仰着头亲吻阳光。
四年前的江知滢正式及笄,风风光光地办了成年礼。
那身红色的衣裳就是她特地托裁缝为她的成年礼制作的。
虽说有些不合适,但她就是喜欢。
李言碰到她时,她刚好办完礼仪从江府跑出来。
那天西街的人不知为何,比往常少了很多。
明明是最繁华的西街,那天就像是预感到了会发生的事,驱散了所有人,好让要相遇的人第一眼就看到对方。
李言本不是常去西街之人,那天在府中闲来无事,心血来潮独自一人漫步到西街。
所以才说命运就同戏本子一样,该遇见的人终会遇见。
李言看到江知滢的那一刻,时间停止了。
察觉不远处一双眼眸的热烈,江知滢也看向了李言。
兴许是梦的作用,江知滢翻了个身,朝向李言。两个人侧着身,李言枕着手臂含情脉脉地盯着不时笑起来的江知滢。
“若是没有那件事,现在的我们,估计都有孩子了。”
李言说的小声,伸出手撩起江知滢垂下的鬓发绕至耳后。
手掌在脸庞上空停滞,然后轻轻拂过。
江知滢笑了,笑出了声,但没醒。
李言也笑了,只是这笑中掺杂了苦味和无奈。
四年前,李言和江知滢一见如故、一见倾心。
钟楼上的烟火、城郊处的花海、闹市送的花灯……只恨前半生没能早些相遇。
数月过后,他们决定向父母坦白,求皇上赐婚。
可惜,不过几日,江亭大病,一夜之间衰老了不少。
作为长女的江知滢突然接过管理江府的重任,登上家主之位。
李言再见江知滢已经是江亭得病后的第三个月。
那时江亭的身子基本恢复,江知滢才松了一口气。李言走进江府的后院时,江知滢憔悴的背影就在湖水边。
“知滢。”他轻声唤道。
江知滢缓缓转过身,视线却不落在李言身上。
“李大人,以后,你不要来寻我了。”
李言不语,站在距离江知滢较远的地方。
江知滢继续说:“这已经是家父第几次得病了。官场本就辛劳,他一个人养育我们姐妹长大。身为长女,我不想再看着他累到。所以……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吧。你是京城第一才子、当朝宰相,有千千万万的姑娘喜欢、追捧你。你会遇见一个比我更好的姑娘的。”
李言笑了,“我今天来找你只是为了给你一封信。”
说罢,他将信放在离自己最近的凉亭的石桌上,拿一茶杯压着不被风吹走,然后自己不做道别自行离去。
江知滢终于抬眼看向李言离去的背影。
这一眼,会不会是最后一眼……她这般想却不愿如此。
毕竟,她是那么的喜欢他。
*
知滢亲启。
我的二十一年浑浑噩噩、不知所归。天下之大,四处为家。
年少时游历,我见过时间太多的相遇、分离。人生八苦也不过如此。可仅仅是与你分开几月,让我尝遍了所有心酸。
男儿从不轻弹眼泪,可最近不知为何,眼里总是莫名其妙涌出泪水。坐着发呆,脸庞便湿浸。
知滢,你可信佛所说的缘?
你在桥上笑的那一幕,我碰巧抬头看向你的那一刻。
缘这一字刻上心头,我告诉自己,你就是我此生要寻觅的缘。
生到死中千万的相遇离别,唯有你,我只想遇见以后没有离别。
无论多久,我都会一直在,直到你能嫁给我的那一天。
花开花落,思念辽阔。
天上的月,眼前的人,心底的你。
一眼之念,一念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