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断崖”

青石镇的秋意渐浓时,纲手已能拄着拐杖在药圃里踱步。她总说自来也那记仙术火焰烧得她心口发闷,却在他蹲在门槛上数着烟锅里的灰烬时,悄悄往他酒葫芦里掺了半盏蜂蜜水——那是她年轻时最爱喝的调法,自来也总嫌太甜,此刻却咂摸着嘴,没说半句不是。

这天清晨,小樱刚把晾晒的草药收进竹筐,就见静音举着张泛黄的纸冲进院子:“纲手大人,码头的船工捡到这个,说是从鬼雾岛方向漂来的!”

纸上是用朱砂画的诡异符号,像条盘绕的蛇,蛇眼处却点着两点墨痕,细看竟与药师兜的蛇形令牌如出一辙。佐助捏着纸角,指尖在墨痕处捻了捻:“是‘引蛊符’,他在召集群蛊。”

鸣人扒着他的胳膊探头看,突然“啊”了一声:“这符号下面好像还有字!”纸上确实压着行极淡的字迹,是用蛊虫的□□写的,遇风即化,勉强能辨认出“三日后,取长生诀于断云崖”。

“断云崖?那地方三面是海,只有一条窄路能上去,是绝路啊!”自来也把烟杆在鞋底磕了磕,白披风在晨光里抖了抖,“这小子是想逼我们交出长生诀,不然就困死在崖上。”

纲手往拐杖头啐了口:“他以为长生诀真在我们手里?当年那本残卷早被我烧了!”话虽如此,她却转身进了屋,片刻后拿出个紫檀木盒,里面装着半块烧焦的羊皮——正是当年没烧干净的残卷,她一直收着,原是想留作警醒,没成想竟成了药师兜的执念。

“他要,就给他。”纲手把木盒往桌上一放,眼神沉得像结了冰,“但得换个东西。”

三日后的断云崖,海风卷着腥气拍在礁石上。药师兜果然带着上百只蛊虫守在崖边,黑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手里的蛇形令牌泛着幽绿的光:“长生诀呢?”

自来也往前一步,木盒抛在他脚边:“打开看看。”

药师兜刚弯腰,佐助突然拔刀,墨影短刃的寒光擦着他耳边飞过,直钉在身后的岩壁上——那里藏着只拳头大的“噬心蛊”,正张着獠牙想偷袭。“别玩花样。”佐助的写轮眼在阳光下泛着红,“你的人藏在崖下的石窟里,我们数过,一共十七个。”

药师兜冷笑一声,踢开木盒,看到半块焦羊皮时却瞳孔骤缩:“残的?”

“全本被纲手烧了,就剩这个。”自来也的烟杆在掌心转了圈,“但我们知道你要长生诀的真正目的——你中了‘子母蛊’,母蛊在幕后那人手里,你活不过明年开春,对不对?”

这话像道惊雷劈在药师兜身上,他猛地抬头,黑袍下的手攥得发白:“你怎么知道?”

“十年前你偷学禁术时,纲手就发现你后颈有蛊印了。”纲手拄着拐杖走近,声音里带了点叹惋,“那本长生诀根本练不成长生,反而会让母蛊加速吞噬你的心脉。你以为在求活路,其实是在自寻死路。”

药师兜的脸瞬间扭曲,猛地挥手,数道毒藤直扑纲手。却见鸣人突然跃起,烈风剑的金芒暴涨,竟硬生生劈开毒藤:“你这人真怪!明明被人控制了,还要帮着坏人做事!”

“住口!”药师兜嘶吼着,周身的蛊虫突然躁动起来,像要炸开。佐助却在此时甩出枚苦无,精准地打在他手腕的蛇形令牌上——令牌应声碎裂,里面滚出颗黑色的珠子,落地即化。

“那是‘控蛊珠’,没了它,你指挥不动这些虫子了。”佐助收刀入鞘,“我们查到,给你下蛊的是‘百蛊门’的老鬼,三个月前就死在自己的蛊池里了。你从头到尾,都在替一个死人卖命。”

药师兜呆立在原地,看着那些失控的蛊虫四处乱窜,有的甚至开始啃咬他的黑袍。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声比海风还凄厉:“我练了二十年长生术,竟落得这样……”

“解蛊的方子,纲手早就备好了。”自来也扔过去个药瓶,“吃不吃在你。但记住,真正能活长久的,不是靠什么禁术,是活得踏实。”

药师兜捏着药瓶,指节泛白。崖下突然传来骚动,原是他藏在石窟里的手下见势不妙想逃,被静音带着镇上的猎户堵住了。海风吹散了最后一丝毒雾,露出远处海平面上的朝阳,把所有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

回去的路上,鸣人踩着礁石蹦蹦跳跳:“欸?他真的会吃解药吗?”

“不知道。”小樱把药篓往肩上提了提,“但至少,他有选择的机会了。”

纲手被自来也扶着,脚步慢了些。她望着断云崖的方向,那里的风似乎还带着蛊虫的嘶鸣,却不再让人发寒。“你说,他当年要是没偷那本残卷,会不会……”

“哪有那么多会不会。”自来也把烟杆塞回怀里,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刚买的桂花糕,“刚出炉的,你最爱的那种。”

纲手瞪了他一眼,却伸手接了过来,咬了一口,桂花的甜香漫在舌尖。远处的镇子升起了炊烟,药圃里的回魂草又抽出了新芽,小樱正蹲在田埂上给它们浇水,佐助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片刚摘的枫叶,不知在想些什么。

鸣人突然喊着“佐助你等等我”,追着跑远了。纲手看着那两个打闹的身影,忽然拍了拍自来也的手背:“回去把你那破披风补补,烧的洞比筛子还大。”

自来也嘿嘿一笑,白披风在风里飘得更欢了。阳光穿过云层,落在他们交叠的手上,比上次在船上的夕阳更暖些。原来有些守护,不必轰轰烈烈,不过是有人记得你爱桂花糕的甜,有人愿意陪你数烟锅里的灰烬,有人在你回头时,总在身后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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