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病房安静下来，宋惟清翻着白眼躺下来，她怎么觉得生病了更累了。可到了该睡觉的时候，她不洗漱的话，根本睡不着。
周纵凌扶着她去了盥洗室。宋惟清没法弯腰吐水，周纵凌只好拿着脸盆接着。她刚吐干净白沫，他就拿起毛巾帮她擦了擦嘴，然后换了盆水，绞干毛巾，又轻轻给她擦起了脸。
宋惟清看着他青色的胡渣，有些心疼，又很感动——好好一个帅哥怎么在她手上被折腾地这么憔悴？
宋惟清抬起手，止住他的动作。他以为自己太用力，揉疼了她，连忙问：“我太用力了？”她摇摇头，轻轻拉了拉周纵凌。他弯下腰来，俯在她面前。她捧住他的脸，浅浅吻在他的下巴上，胡渣扎的她有些痒。她笑起来。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眸光流转，朱唇轻启：“凌凌，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没有。”他咽了咽口水，直起腰，迈前一步，搂住宋惟清，心疼又紧张了一整天的弦好像在那句话里瞬间崩断，他有些哽咽道：“你不能总是给个巴掌又给个枣。”
周纵凌把折叠床铺开，放在了宋惟清的床边，两个人关了灯躺下来。世界陷入一片宁静。
宋惟清没法转身，只能将就着侧过头看着周纵凌。他单手支在脑后，另一只手放在身侧，他好像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她轻轻地问。
“在想该拿你这个妖精怎么办。”
“我不理解。”宋惟清有点委屈。
周纵凌坐起来，撑在床沿，“你知道从昨天到现在，我是什么心情吗？”
宋惟清想了想，试探问：“自责？”这是刚才已经知道的答案，“难过！”这是显而易见的答案。“可是……我怎么感觉你有点生气？竟然还说什么初恋的故事，故意想来气气我。”
周纵凌冷哼一声：“原来你知道我在气你啊？我先是紧张你的手术能不能成功、然后焦虑你之后会不会还遇到这种事、接着又自责这次我为什么没能保护好你，最重要的是心疼你受伤会不会很疼。可你呢？对事情的前因后果含糊其辞，又让我不要过度保护你。最让我生气的是，你明明今天才刚醒，身体虚弱，他们说要来看望你，你为什么还不拒绝？可我刚想生你气，你又说你爱我……”磨人的妖精也不是这么磨的吧？
宋惟清赶紧道歉：“我错了嘛！我只是觉得大家好心来看望我，不能扫了大家的兴……至于我被捅的原因，其实事情太复杂了，我现在也只是猜测。况且，我只想讲给你一个人听，总得找个合适的机会嘛。”
这个“一个人听”得说辞显然打动了周纵凌，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说下去。
宋惟清组织了一下语言。
“高中的时候我和……‘初恋’告白，结果就被他公开拒绝了。后来不知怎么的这件事被传的人尽皆知，很多人都在背后议论纷纷，有些人还跑来当面问我。高中生嘛，心思又敏感又害羞的，我就总觉得他们在背后说我。久而久之，我就不怎么和同学来往，过的挺孤僻的。哎，后来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我孤僻导致我的学业也有些萎靡不振呢，还因为成绩再也回不了巅峰觉得丢人所以更加孤僻。反正整个高中我都过的不是很开心，压力又大还要面对闲言碎语。”
宋惟清情绪有些低沉，周纵凌握了握她的手，温暖的温度从指尖传来，宋惟清稍稍安下心来。
“都过去了。”他的声线柔和，仿佛能给予人力量。
于是，她继续道：
“你还记不记得去年我有一个高中同学去世了？那个同学名叫陈潇。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捅我刀的团支书是他的妻子。我本来想借着同学会的机会安慰她一下，或者是经济上有困难的话帮助她一下。可没想到到了那里，她就开始给我讲说，其实我告白被拒绝的事情是她说出去的。”
“她为什么要针对你？”
宋惟清皱了眉头，一脸无奈：“这我真不知道！不过，有人说，她老公高中的时候好像喜欢我。我思来想去可能，只有这个理由了吧？”
所以还是因为“该死的初恋”？食物链般的初恋，一切祸源的开端。
她打了个哈欠，实在有些疲乏了。
周纵凌趴在床沿，给她掖了掖被角。看她眼皮逐渐打架，轻声道：“睡吧，别想了。”他用手缓缓地抚拍着宋惟清，像哄婴儿睡觉。
宋惟清呢喃着说：“活着真好……死里逃生的感觉……”
周纵凌想到了自己。死里逃生的感觉他也经历过一次，那时候的他无法理解母亲在一旁看他醒来以后那种又怒又怜的表情，现在总算是深有体会。他那时候只是轻描淡写地安慰她：“我这不是没事吗？”亦如宋惟清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