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快的从指尖溜走,转眼就到了中秋节。
宋惟清昨天就回到了S市,准备起明天生日派对的事宜。说是派对,也无非就是去超市买点零食;桌游什么的以前都买过,也不需要准备。她逛着逛着,看到了一盒仙女棒,突然有了主意。
中秋。
拨云见日,阳光透过云缝洒进来,倒是个爽气的日子。
时间到了差不多三点多,宋惟清听见门铃响,急忙跑下去开门。她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过开门的这一刹那——原来朋友和喜欢的人给予人的期待可以相差那么大。
打开门,许鹰堂、赵迩、谢耘、肖深四个人的脸出现在面前。宋惟清巡视了一遍又一遍,问他们:“周纵凌呢?”
“你的失望表现的也太明显了吧?”赵迩打趣道,“放心吧,停车去了。”
宋惟清被揭穿了心事,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说什么呢!也不知道他认不认路,要不我还是去接接他。你们都来过,自己看着办。”
宋惟清丢下他们就往外窜。
“有个成语怎么说来着,重色忘友。”许鹰堂评价。谢耘却在一旁讪讪,自己第一次来却被晾在一边,宋惟清的眼里,好像根本看不见他。
宋惟清出门朝着停车场找,没走多远就看见周纵凌朝自己走过来。
他朝她挥挥手,那暖阳般的微笑如沐春风。宋惟清摸了摸手上的烫伤,愈发地坚定了自己今晚表白的决心。
周纵凌背着一个包,宋惟清问他:“你又带了相机拍照啊?”
周纵凌不置可否,只是祝她:“生日快乐。”
宋惟清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回到家的时候,其他人坐在沙发上正嗑着瓜子聊天。他们一进来,原本热闹的客厅一下子噤了声。
宋惟清眯了眯眼,一脸奸佞地问:“你们是不是在讲我坏话呢?”
“你今天可是寿星,讲你坏话你不给我们饭吃怎么办。”许鹰堂拍起马屁来倒是一套又一套。
“我去问问我妈准备的怎么样了。”宋惟清准备去厨房看看,周纵凌亦步亦趋:“我还没打招呼呢。”
宋母和宋父在厨房里张罗着。两个人还没走进厨房,就听到里头的响动。
“你倒是把葱切了给我呀。”宋母催促着。
“不是你刚才说先杀鱼的吗?”宋父有些委屈。
“多大点事,先杀鱼再切葱嘛。”
“我这不是在杀鱼,等会儿就切葱。”
“爸妈?”宋惟清赶紧走进去打断他们,再多说两句,妈妈肯定就暴躁起来了。周纵凌跟在后面,乖乖地叫了一声:“叔叔阿姨好。”
其实昨晚宋惟清就给他们打过预防针,说明天会来两个新朋友,刚才谢耘跑进来打招呼的时候,宋母就有些惊喜,这下看见周纵凌,更是眼睛放光,眼神不住地来回打量。可片刻后,又有些失落,前几年,见到宋惟清其他几个同事的时候,她又何尝不是满怀希望,可谁曾想,刮出来都是空头彩。
“他叫周纵凌,之前和你们说过的,给我拍纪录片的那位。”
“那快叫他一起去客厅坐着,厨房忙乱,别在这杵着了。”
两个人被宋母赶出了厨房。
周纵凌虽然觉得自己不至于被讨厌,可宋母刚才一瞬间由惊喜到失落的眼神,却实实在在看在他的眼里。他瞥了一眼宋惟清的侧脸,心想她是不是说我什么坏话了?
回到客厅,宋惟清见赵迩一个人坐在一边,就凑了过去。
“怎么,现在连他们都讨厌啊?”她悄悄问她。
赵迩慵懒地抬了抬眼皮,叹了口气,直起身子在宋惟清耳边说:“前几天遇到个变态,我现在看到男的都犯恶心。”
宋惟清惊讶地转过头,“那你没事吧?”
“没事,被我打跑了。可就是觉得,太恶心了……”
赵迩真的不太想回忆那天发生的事情。
事情发生在三天前,她上完瑜伽课。走进电梯的时候,那人站在电梯后方的中央,大咧咧地双手支撑在扶手上。她其实已经感觉那人的眼神有些问题——从她进来开始,就盯着她穿瑜伽裤的下半身。她尽量站在电梯按钮的地方,只希望能快些到一楼。
可就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刹那,涌进来的人群挡住了她的去路。她忽然感受到一阵鼻息喷洒在她的耳侧,紧接着,什么带有温度东西贴上了她的臀部。
赵迩反手就抓住了贴在她臀上的手。那人吓了一跳,企图挣脱,偏偏赵迩的手劲大的很,一边抓着还一边喊着:“这是个变态,不想被牵连就都让开。”剩下的人纷纷退开。赵迩拖着那人就往外扔。他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赵迩用了浑身解数把人打得鼻青脸肿,直到有人报了警。
“你知道最可气的是什么吗?那人在警察局居然还谎称我是他老婆,说我在家暴他。那群警察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教育我,说家暴是不对的。”赵迩气地越说越大声,引得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那后来呢?”
“我当然不认,说我们根本不认识,是他非礼我在先,让警察调监控。他们查了半天,说监控看不清楚,不能确认当时到底是不是他碰我。”
“有人非礼你?”谢耘问。
赵迩飞速地点了点头,又降下音调,“这新来的,你也很熟啊?”
“我徒弟。”
赵迩看了谢耘一眼,严词厉色地接言道,“总之,掰扯了一晚上,最后那傻逼居然还说要告我伤人。最后罚了我500块钱和医药费,真是冤枉。”她摊了摊手,一脸无奈,“不过我一点也不后悔,以后我见他一次打他一顿,大不了工资都给赔进去。”
宋惟清抱过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上,轻轻拍了拍,温言相劝:“不气不气,那可真是个人渣。”
赵迩委委屈屈地趴在宋惟清的肩上,骨软筋酥,倒是全然没了打人的狠劲儿。她是会打架,能给自己报仇,可又有多少姐妹受了这样的委屈,有口难言,还手难还?
“这种人肯定不是初犯,说不定记录累累。回头我让我爸帮你看看。”谢耘说。
赵迩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地说:“我谢谢你啊,这年头没后台不能办事吗?”
谢耘好心被当了驴肝肺,话噎在喉咙口说不出来。
“不如,把他的模样给大家看看,你有他的照片吗?我认识几个博主,发出来,也给别的女生一个提醒。”周纵凌插话。
赵迩一听,从宋惟清身上起来,好像又活过来了,激动地跺跺脚:“好办法啊,我还真有他照片,当时留着当证据来着。就是被打了一顿,可能有点变形。”
两个人一拍即合,立刻商议起来,谢耘不大服气,也凑上去,想听听这操作究竟怎么施行。
肖深听了一会儿,觉得没了趣,又一如既往地埋头玩起了手机。
宋惟清看赵迩又一副活力满满的样子,心中甚是欣慰。可一转头,许鹰堂却又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他们难道不是来祝贺自己的生日的吗,怎么一个个愁眉苦脸的?宋惟清觉得自己真该去开个知心大姐姐栏目。
“你也不开心啊?和谢鸿吵架了?”
许鹰堂眼神迷离,一阵叹息,“我和他提了分手。”
宋惟清大惊。
具体的原因许鹰堂却不愿细讲。只告诉她,因为家长反对的太厉害,所以选择了分开。
他一直知道,其实他们接受他的性向也花了很多的时间,所以对于母亲不愿意接受这件事,他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只是他没想到,母亲的反应如此激烈,以至于他差点失去她。
他本来觉得自己对母亲的爱并没有那么深。她有些偏执——因为父亲的离开对她的打击很大,所以从小对他的教育都格外的严格;也因此,他总想着有一天他会张开自己的翅膀飞走。说出这件事的时候还带着一些惩罚性质的得意洋洋。他想看着她痛,以此来让她感受自己的难过。
可是似乎过火了,在送母亲去医院的时候,他很后悔。
当母亲苏醒的时候,她身体明明虚弱,却一直拉着他的手,重复说:“我求求你,做个正常的男人。”
“她求我,让我做个正常的男人。”许鹰堂自嘲,“我做不到。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和他分手。孤独的男人,我还可以接受。”
宋惟清一时不知从何安慰起。其实什么安慰都没有用吧,这根本就是个死局。
“算了,得过且过吧。今天你生日应该开心点的。”他凑过来,悄声问:“你今天没打算和周导再发展发展?”
“还真有任务给你,剩下两个等会儿找机会你帮我拿捏一下。”宋惟清掩着嘴,闷声闷气地说。
“遵命!”
这时,宋母突然过来,用方言喊道:“团团,快去帮我们剪两把葱。再拔几颗生菜。对了,西葫芦应该有个可以吃了,摘一下。还有啊,摘完给剩下浇浇水。”
“还剪啊,那葱都被你们剪秃噜皮了。”她用方言夹杂着东北话,讲出来怪腔怪调的
周纵凌一下笑出声来。
“笑什么!还不过来帮忙?”宋惟清一声令下,几个人立刻站起来,往院子里走。
“堂堂,你去拿剪刀剪葱;老肖,你和周导还有谢耘一起找一下那个西葫芦,要熟的,估计挺难找的。我和迩迩去拔生菜。”
几个人分工行事,其他事都很快做完,可这熟的西葫芦实在难找。
“我感觉在玩大家来找茬。”肖深挠头,望着眼前绿油油一片的西葫芦叶子,陷入沉思。
“我觉得要用科学来解决这个问题,比如,成熟的西葫芦肯定长在藤上。”宋惟清一本正经地说出了这句废话。
“站高一点会不会容易找?”周纵凌不愧是平平无奇的解决问题的高手。宋惟清听了觉得言之有理,当下找起了能踩的凳子,却只找到一把摇摇欲坠的藤椅。
“我抱你。”说完,周纵凌不疾不徐地蹲下来,一把抱住宋惟清的膝盖,将她半架在自己肩上。宋惟清一阵惊慌,一是因为周纵凌突如其来的接触,二是因为她实在不太信任这看起来也不是那么结实的肩膀。
可周纵凌却稳稳地抱起了宋惟清。宋惟清的视野一下高了许多。掠过丛丛影影,总算看见了那个藏在里头的大西葫芦。
这下换谢耘闷闷不乐了。